余墨一又一次用真诚打消了我的顾虑,我就不再想梦中的事儿,闭上眼睛继续睡觉了。
  
  一星期后,我终于可以出院回家,余墨一抱着我低语,说等我再休息几天,我们就去民政局,我脸红着点头答应。
  
  第二天一大早,余墨一的公司临时有急事儿,我就劝他去,余墨一想了会儿同意下来,但临走前,他婆婆妈妈地叮嘱我一大堆,又说最多两个小时就回来,要我在家好好待着,哪儿都不要去。
  
  我享受着他的关怀,微笑着目送他出门。
  
  余墨一前脚刚走,我后脚就把被他担心辐射而藏起来的手机拿了出来,看了不过四五条新闻的时间,有本地的陌生电话打进来,看着不太像乱七八糟的号码,我接听,里边却传来刘志鹏的声音。
  
  “顾烟,你的身体好些了吗?我们能见一面吗?”
  
  我下意识地觉出,刘志鹏这通电话绝不是简单的见面,或许跟爸爸的死亡有关,因为他上次就表现的很异常。
  
  我本想在电话中追问,又想他即要求见面,就是在电话中不方便说,赶紧回答:“好,你说地点,我马上过去。”
  
  预定好地点,我快速挂断电话,然后三两下就穿好衣服出门,此时的我早把余墨一的交代忘到了九霄云外,一门心思地去见刘志鹏。
  
  一路上,我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一会儿是爸爸的案情有了新发展,我欣喜若狂,一会儿又是爸爸的案子和先前的结果一样,刘志鹏只是来通知我,他的最新推算根本就属于子虚乌有,想到此我特别沮丧。
  
  再一会儿我竟然联想到,爸爸还活着,只是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炸死,而刘志鹏这次过来,是帮助我们父女团聚的。
  
  上午十点钟的阳光下,我愣怔了好大会儿才清醒地重新去往约定地点。
  
  我一见到刘志鹏,屁股没有坐稳就迫不及待地说:“刘警官,不管是什么,我都能承受得住,但请你一定要对我实话实说。”
  
  刘志鹏快速看下四周,直入主题:“好吧,既然这样我就把掌握的最新消息告诉你,你爸爸的死不是自杀,是一场行业利益竞争中的他杀,换句话说,是你爸爸的生意对手为了拿到你爸爸的生意,先杀死你爸爸,而后利用反侦探的手段布置下假死现场,从而才误导了我们的判断,这点是我梳理了无数次案情才发现的。”
  
  爸爸是他杀?我震惊地张大嘴巴。
  
  一想起爸爸含冤死去的情景,我的心就像被刀剜了般疼痛,泪水奔涌而出。
  
  我哭着说:“刘警官,是谁杀死了我爸爸,你告诉我,我这就找他报仇,势必让他一命偿一命。”
  
  刘志鹏递给我张餐巾纸,面带愧疚地说:“顾烟,实在对不起,我目前还不能得知谁是凶手,但有一个线索,需要你来配合调查,这也是我今天来找你的主要原因。”
  
  我的心从失落又重回希望,指甲深深地抠进肉内,我一字一句地说:“刘警官,你尽管说要我做什么,就算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惜。”
  
  刘志鹏的脸上显出为难之色:“如果真是硬性条件就好办多了,而这次的关键突破口是急需一个人出来作证,他就是你爸爸的生意伙伴杨小明。”
  
  停顿下,刘志鹏又说:“我翻阅卷宗的时候,发现他自始至终都出现在死亡现场,可在我们先前的调查中,他的回答又全都以旁观者的身份,所以我判定,他极有可能知道内情,但我去找了他好几次,都无功而返,这种事情你也知道,我们只能智取,不能硬来。”
  
  刘志鹏抬头看我,我当即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而对于杨小明,我恰好认识,因为爸爸在世的时候,他曾多次去过我家。
  
  我红着眼睛发誓:“我一定要用亲情打动他,让他出来替我爸爸作证。”
  
  刘志鹏同情地看我,随即把杨小明的家庭住址给我,又交代了几个注意事项,之后我们就分开了。
  
  回去的路上,我的脑子被爸爸还活着的事实充斥着,可却全是悲伤,可怜的爸爸竟然是这么走的,而我至今才知道,我一拳头打在自己的脑袋,狠狠地骂自己。
  
  “顾烟,你不但没有照顾好妈妈,还一直没有丁点儿怀疑爸爸的死因,你是和他们没有丝毫关系的外人吗?你还配做他们的子女吗?”
  
  我被深深的自责包围着,眼泪流了擦,擦了又流,浑浑噩噩地回去,一进门,余墨一正满世界找我。
  
  我看到他,所有的无助、愤怒和悲伤仿佛都有了缺口,我一头扑进他的怀里,哽咽着把爸爸是他杀的情况全说了出来。
  
  最后,我紧咬嘴唇,坚定地说:“我下午就去找杨小明,一定要说服他去派出所作证。”
  
  余墨一乍听到爸爸是他杀的事情身体明显一震,可又听到我要过去,当即就持反对态度。
  
  “我们这儿和那儿一个城南一个城北,就算开车也要差不多一个小时,你才刚刚出院,经不住这样的颠簸,所以你不能去,这样吧,你在家等着,我去。”
  
  我摇摇头:“刘志鹏说,杨小明在这件事情上很不配合,你去很可能无功而返,而一旦他对你拒绝,也相当于是对我的拒绝,那就没有丁点儿希望了,所以只有我去,他看到我,说不定能顾念和爸爸生前的关系,我再多求求他,或许就能成功。”
  
  余墨一还是不同意:“我承认你在这件事情上考虑的很周全,可你却忘记了自己是个孕妇,你肚子里还怀着我们的孩子,万一路上有个闪失,或者你情绪激动再次引发先兆流产,那怎么办?再说,你刚才的分析只是假设,万一我去也能办成事儿呢?”
  
  我正视余墨一:“其它任何事情我都听你的,可唯独这件,我非去不可,不然就枉活在世,至于孩子,如果他因此有个三长两短,那也只能怪我们没有缘分,我会祈祷他下次投胎到一个风平浪静的人家。”
  
  我的声音又有些哽咽,但随即忍了下去,余墨一见我铁了心,就提出和我一起去,对此,我没有反对。
  
  吃了中午饭,我和余墨一先去买了礼物,然后就开车去往杨小明的家。
  
  路上,余墨一的电话一直响个不停,听起来好像和他上午去公司的事儿有关。
  
  余墨一的眼睛死死地盯住马路前方,口中快速果断地做着不同的决定,我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感受着他的包容和睿智,心中始终有一股暖意在流淌,我为找到余墨一这样的男人而骄傲、自豪。
  
  经过近一个小时的车程,又打听了好几个人,我们终于到了杨小明的家门口,临进去前,我对旁边提着大包小包礼物的余墨一说。
  
  “一会儿,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要说话,也不能有半点儿行动,不然我们这次就白来了。”
  
  余墨一的眉头皱的很紧,但最终点了点头,转身,我深呼一口气,按响了杨小明家的门铃,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儿跑过来开了门,随即,屋内传来中年男人的训斥声。
  
  “你这孩子,也不问问是谁就开门,万一是坏人怎么办?”
  
  中年男人走出来,微胖,约四五十岁,正是杨小明,看到他,我又想起了爸爸,情绪不免有些激动,我勉强克制住:“杨叔,我是顾烟,顾城南的女儿,您还有印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