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明一愣,快速看下我和余墨一,而后,极其客套地问:“有事儿?”
  杨小明的这种态度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我也丝毫不在意,赶紧说明来意。
  “杨叔,在您老面前,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我这次来是想请您去派出所,说出我爸爸的真实死因,还他老人家一个清白的。”
  说完,我眼露渴望地看向杨小明,杨小明却像听只有一面之缘的人的故事般,还是刚才不远不近的态度:“我早就把知道的事儿全说了,也按了手印儿,不明白你还要我说什么?”
  亲耳听到杨小明的拒绝,我有点儿控制不住情绪,眼泪流下来,哭着说。
  “杨叔,您即为人子女,又有自己的孩子,您应该理解我的心情,抓不到杀害爸爸的凶手,我就算去死都不甘心啊,杨叔,求您了。”
  杨小明的鼻头动了下,似乎有些感动,可随后,他又说:“你就算再求我,我也没有要说的了,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杨小明说完就要把我往外推,我狠狠心,“噗通”跪下:“杨叔,只要您说出真相,我以后就是您的女儿,保证会像对待我爸爸那样孝敬您,如果做不到,我顾烟不得好死。”
  杨小明没想到我会这样,不由得停下手中的动作,拧起眉头,面部表情纠结着,但片刻后,他既不再撵我走,也没有表态。
  我鼓励自己,只要不被赶出去,就说明有希望,所以,我坚持跪着,但随后却是长时间的沉默。
  余墨一在一旁似乎再难忍受,他强硬拉起我,又对准杨小明,严词犀利地说。
  “我们今天绝对是带着诚意而来,但并不表示一味地降低自己的人格,事情已经说的非常明白,您想去派出所就去,不想去就不去,我们不再勉强,但请您记住一点,警方已经开始怀疑这件事情,也最终会找到证据,等到水落石出的那天,您的知情不报,是必须负法律责任的。”
  余墨一说完这句话,拉着仍不甘心的我就走,快到门口的时,忽然,杨小明喊住了我们。
  “等等,容我思考下。”
  又过了好长时间,杨小明终于点下头。
  我喜极而泣,对着杨小明连声道谢,之后,我感激地看向余墨一。
  眼看着事情成了,杨小明又提出,家里暂时没人,孩子又太小,不便去派出所,说等明天才能跟我们一起去,我想想也对,就点头答应,余墨一也表示能接受。
  出了杨小明家,刚坐回汽车,我就迫不及待的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刘志鹏,刘志鹏也很高兴,随即就约好了第二天的见面时间。
  这天夜里,我心情复杂着一会儿哭一会儿又笑,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我和余墨一就再去了杨小明家,可无论怎么敲门,里边都没有人应声。
  难道杨小明昨天答应下来只是缓兵之计,他趁我们走后躲出去了?念头一出,我的头“嗡”的下,我开始更用力地去敲房门。
  余墨一见状,一把抓住我的双手,不让我再激动下去,我依靠在他的怀里,泪水“哗哗”地往下流,都怪我考虑不周,爸爸的冤情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澄清了?
  忽然,正半抱着我的余墨一一个转身,就到了对面的房门,紧接着,他眉头紧皱地不停拍打。
  我刚开始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后来明白他是想从邻居那儿得到杨小明的消息,我从余墨一的怀里挣脱开,快速奔向楼上,去敲另一家的住户,
  我想的是,多敲开一家房门,就多一层知道杨小明去处的希望。
  敲到第五家的时候,一个抱孩子的老奶奶告诉我们,杨小明很可能是去市医院了,因为他的孙子昨晚上突发疾病住院了。
  总算有了杨小明的消息,我提着的心一下子落地,随后,我和余墨一就立即开车直奔市医院,我们当时以为孩子只是感冒发烧的严重些,可等到了儿科病房才知道,事情并非想的那么简单。
  杨小明的孙子得了急性白血病,急需骨髓移植,否则病情会很快恶化,但医院又暂时没有合适的配型,杨小明疼孙心切,一夜间头发几乎全白了。
  我和余墨一震惊不小,拿出身上所有的钱,又尽量朝好的方向安慰,而这期间,杨小明一直盯着病床上的孙子,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我们一眼。
  我试着张了好几次嘴,但最后又都闭上了。
  杨小明的态度已经非常明显,他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给孙子看病,至于作证,他根本就不会考虑,就算我再次下跪,最后也是不得。
  现在,唯有找到合适的配型才能让杨小明重新振作起来,而后才有答应的希望,可连医院都办不到的事儿,我又能怎样?
  我顿感疲乏无力,连说话声音都变得轻飘飘的。
  余墨一紧紧地握住我的手,对杨小明说:“检查结果在哪儿?我拍下来发给另一家医院的院长,看他有没有其它的办法?或者能不能找到合适的配型?”
  杨小明当即抬头,感激地说:“如果能治好我孙子的病,我二话不说就去作证,绝对说话算数。”
  我猜想余墨一说的院长极有可能是李院长,而他们医院的实力我是见识过的,所以我也重新燃起希望,眼睛热热地望向余墨一。
  余墨一冲我点点头,接过诊断结果,拍照后就发了过去,李院长很快回信儿,他会尽快给出答案,病房内所有人都长长地松了口气。
  可一天后,李院长却给出和这家医院相同的结论:急需移植手术,否则凶多吉少。
  同样遗憾的是,不但他们医院,就连他国外同行的医院均没有合适的配型,事情以更惨的状态展示给了大家。
  彻底没有希望了,杨小明的眼泪鼻子一起往下流,我也像被抽掉筋骨般,勉强支撑着才没有让自己倒下去。
  余墨一赶紧上前扶住,沉声表示一定会有其它办法的,对此,我更愿意相信只是一种安慰。
  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我才稍稍缓过劲儿,又忽然很想见妈妈,就趁余墨一去公司的时候,一个人去了疗养院。
  不知道是不是有心理感应,妈妈坐在疗养院的床上,竟然举着爸爸的照片,仰起头看了又看,眼神是极少有的平静,甚至,妈妈还伸手去摸了爸爸的脸。
  可忽然,妈妈像个孩子似的张大嘴巴,从喉腔内发出恐怖的哭声,随后,她的整个身体都是抖动的,我赶紧小跑着过去。
  妈妈看到我,拉起我的胳膊就往外走,嘴里还嘟囔着说:“找爸爸,找爸爸。”
  我的眼泪跟着流下来,妈妈是想爸爸了,想在世时倾尽所有呵护我们的爸爸了。
  我紧紧地抱住妈妈,心酸地哄骗她:“爸爸去很远的地方出差了,要很长很长的时间才能回来,我们就在这儿等他,好吗?”
  妈妈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她又坐回床上,眼睛直直地盯视着房门口,看到这一幕,我的心像被重物击打般异常疼痛。
  回来的时候,我又去医院看了杨小明的孙子,我即可怜孩子,又想知道事情是否出现新的转折,比如突然就有了合适的配型,但最后,我失望而归。
  我本来就因孕吐吃不下饭,再加上爸爸的事情,我每日的进食量少的可怜,余墨一为此每到饭点就从公司回来,顿顿不重样地给我做饭,尽管如此,仍然改观不大。
  我的身体快速消瘦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