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唯家的当家是开皇唯风尘,也是现在我爷爷的亲兄弟。
他们共同举兵叛变,推翻了这个腐朽昏庸的王朝,建立了新的国家。
说到这,唯世神色略微沉了沉。
唯家和君家也算的上姻亲,开皇唯风尘和君邪的外婆唯岚是亲兄妹,因此唯家也算得上皇亲国戚,君邪的母亲就在那样的环境长大,和君邪的父亲唯广算得上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曾经的他们或许是真心相爱,但无论怎样坚定的誓言,都阻挡不了改朝换代和权利的争夺。
君家的执政在君千释的统治下岌岌可危,结果唯世也加入了推翻君家统治的大旗,推翻前朝,建立新政权,成为伦萨开皇,这对情侣也成了政治的牺牲品。
或许叔叔唯广是喜欢君邪的母亲,但在当时的朝政,大家都担心君家人会复国,若以最后唯广被迫和一位将军之女结婚,并成为正统太子妃,而君芙蓉曾经的大君帝国公主,则成为一名普通的妃子。
即便是这样委曲求全,那些大臣还是担心,不断的上奏,有甚者更是要求处死前朝余孽,并将刚出生才满周岁的小皇子一并处死。
受不住压力,唯皇唯广向朝臣妥协,永不立君邪为太子,并将他们母子移居到远离皇宫的偏殿,见到皇帝的妥协,朝臣也安静下来,纷纷不断给皇帝敬献美女,很快,负心薄情的男人,面对甜美的清丽,早就乐不思蜀,对君邪母子的生存环境全然不顾,到最后被宫中小人的陷害,流言蜚语的中伤,唯广在君邪母子被发配到芙蓉园后一年再也没有踏足这里。
微风拂过,带来一缕缕芙蓉的淡淡清香,唯世忽然停顿了下,继续道,“我小时候贪玩,有一次误闯了这里,这也是第一次见到蓉姨,她很漂亮,很温柔,并没有责怪我的过失,反而让我陪君邪玩耍,而她会做最好吃的芙蓉糕,那是我这辈子吃过最美味的甜品,也是童年最快乐的时光……”
“后来,不知道为何,宫里传出君姨在外私会男人,做了苟且之事,皇帝唯广大为震怒,或许是曾经的旧情,让这个男人记起了还有这么个恋人。”
轻抬右脚的唯世,在所站的土地画了个圈,“也就是在这里,君邪第一次见到他所谓的亲生父亲。”
君姨所谓苟且的对象不过是经常照看他们生病的太医,宫中某人忌讳君邪的存在,买通了这个医生,刻意制造了这一切。
当时我正和君邪在玩捉迷藏,他亲眼目睹了自己母亲被父亲玷污和杀害的整个经过,我哭着跑过来时,君姨已经闭上眼睛,但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到现在仍旧记忆犹新。
‘君邪,你是君家最优秀的孩子,一定要活下去,还有,他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答应我,不可以杀他。”
听到这景雅一声不吭的愣了下,若说唯广没有争权的野心,怎么都说不过去,而他和君芙蓉的两小无猜或许有,但不得不说最后唯家能获得权利,难道就真的没有利用君芙蓉这个相信爱情的年轻少女吗?很难想象,当她得知真相,得知自己的父母,亲人,家族,国家在自己的手中灭亡,心中该是多痛,可是这样,她依然坚信自己的爱情,那样决然,那样义无反顾和仇人生下孩子,这要多强大的包容心和爱才能维持。
若问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情之一字,害人不浅,纵观这座废弃的芙蓉园,景雅能想象出当初的清秀,典雅,一位温柔娴淑的女子,坐在石凳上,手中抚着清香的芙蓉花研磨,想要做出最可口的糕点……
而这样的女子却在临终前最后一刻,还要嘱咐自己的孩子,放下仇恨。
“君邪后来复仇了?”景雅淡淡问道。
唯世一顿,摇了摇头,“君邪背接进了皇宫,就算再怎么不待见,他也还是皇子身份,可宫里的人谁不知道他的身份,虽有这皇子名号的光鲜外衣,却连最基本的吃使用度连下人都比不上,没人把他当皇子看待,甚至有时候连跳狗都不如。”
“后宫中的女人,哪个不是用尽手段,勾心斗角,善妒,心狠手辣,对这么个眼中钉肉中刺的皇子,曾经是皇帝的初恋的孩子,怎么能容忍,刻薄,挑衅,生事,那些外表光线华丽的贵妇指使自己的丫鬟,太监,对年仅几岁的孩子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景雅听闻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拳头紧握,倏地脑海中像是产生共鸣,氤氲的雾气飘散,仿佛看见当年那个男孩,那么瘦小,那么无助,可眼神依旧坚定,灼灼光华。
把玩着手中的芙蓉花,唯世声音有些低沉,似乎夹杂着怒气,深邃的瞳眸黑漆一片,这个样子,景雅曾经见过,那是他要杀人的征兆。
“曾经自己因为没有玩伴,还闹过情绪,想找君邪玩耍,一直央求爷爷带我进宫,终于在元宵佳节,趁着大人们敬酒的时候,自己偷偷溜出来,去找君邪,你知道吗?那个时候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一群宫女太监围成一圈,那年的冬天很冷,皓白的天空下起鹅毛大雪,冷的吓人,君邪光着上身,整个嘴唇冻得发紫,全身上下没一处完好的肌肤,无数血痕出现在肩膀,胸口,背部,全部都是。
不远处一条黄色的杂交野狗对着君邪叫嚣,周边的人都哈哈大笑,像是看杂耍,觉得还不过瘾,不少人纷纷起哄,甚至几个人凑在一起开赌局,输钱的人,辱骂声不断,甚至拿着鞭子抽打君邪。
不言而喻,这是一场人狗大战。
自己当时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你知道吗?从小就失去了父母,曾经以为自己是最不幸的人,爷爷一直尽最大努力,给了我无尽的关爱,但还是不满足,知道认识蓉姨和君邪,可那是见到君邪如此狼狈的场景,被人任意玩弄,全然不顾他皇子的身份,可想而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他受过什么苦。
觉得还不过瘾,他们把君邪吊起来,在大雪天脱光他的衣服,宫女们好不知羞耻,用手指在君邪身上蹂躏,掐出无数痕迹,尖利的指甲刺进肉里,红色的血液顺着身躯,直直往下流。
女人们嘲笑,辱骂,太监们阴阳怪气,污秽的脏手在君邪瘦下的身躯把玩,揉拧,又打又骂,出言尽是污秽的言词,让人恶心。”
说到这,唯世眼里赤红一片,眉眼中全是愤怒和讽刺,“那个以仁慈著称的君邪的父皇,他的皇子被太监宫女们任意耍弄,是不是很讽刺。
我的叫声引来那些嘲笑人群的注意,或许是意识到我的身份,很快那群人消失在我眼前。
几片单薄的破布下,隐藏不了残破的身躯,全身没一处完好的肌肤,不是青紫的冻伤就是被人揉拧的红痕和鞭子抽打留下的血疤,让人触目惊心。
当时的自己很生气,而且有些幼稚,不停的拉着君邪,想要他和自己去前殿,让爷爷为他撑腰,君邪依旧站立着不动,没有哭,也没有任何抱怨,冰冷的夹着着绝对的戾气,让在场的他人不知打颤。
低沉的嗓音带着绝对的狠厉,“我不会去求那个人,今天他的所作所为,总有一天我会千百倍奉还给他。”
声音冷的令人打颤,仿佛眼前的并不是一个孩子,而是来自地狱的修罗,准备在人间掀起一场血腥的浩劫,当时的自己确实被君邪的戾气吓到了,不知道自己的双脚是冷的还是害怕的抖动,颤个不停。
那时的记忆很深刻,君邪的目光带着铁血,眼神望着不远处喧嚣的宫殿,那个繁花似锦的大殿上,地位尊贵的男人,女人,尽情的欢笑,享受着最高层的待遇和奢华的生活,他们穿着华丽的盛装,精心的打扮,和现在这个瘦弱的孩子,身上紧裹着单薄的破布形成鲜明的对比。
不知道为何,那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让当时的自己被震撼和折服,没有缘由的觉得他能成功,没有缘由的信任,没有缘由的坚信。”
心情好像是经历了过山车一般,从一点点的波澜到之后的惊涛骇浪,现在又缓缓的沉静下来,景雅松开了紧握的拳头,眉羽间有一丝舒缓,但依旧皱着。
喉咙说不出话,心中总有那么一块地方很不舒服,像是被硬物堵住,有些憋气。
前世她是一名神偷,为了妹妹和自己能活下去,拼命的练习,不断的和人争和人抢,没有亲人的日子,她是知道的,很孤单,或许也是因为如此,保护妹妹的信念越发坚定,哪怕是死亡。
若是有一天,有人对她的妹妹出手,那么不说是十倍,而是千百倍的奉还。
心脏处的刺痛蔓延到全身,窒息感让人无所适从,心中酸涩,她一直都知道那个男人铁血,狠辣,残暴阴狠,能掌握这个伦萨第一商家的地位,有多么的不容易,有多么的危险,她能想象,但永远无法亲身体会那种痛。
两人在丛林中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男人宽厚的臂膀,紧紧拥抱着她,现在真觉得,能从死亡森林活着走出来,真的是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