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蔽月,几声巨响过后,院内烟雾弥漫。待烟雾散去,殷啸天也不见了踪影。
  欧阳临渊走到白羽墨面前,抓起她受伤的胳膊,俯下身逼近她问,“他是玄冥国皇帝殷啸天?”
  白羽墨什么也没说,只是抿紧嘴唇偏过头躲开欧阳临渊的质问。她不能说,也无法解释。胳膊被欧阳临渊抓住的地方越来越痛,仿佛要被捏碎一般。这件事惹得他如此愤怒?也难怪……她让欧阳临渊眼睁睁放走了敌国的皇帝。
  欧阳临渊甩开白羽墨的胳膊,冷哼一声,甩袖离开了小院。
  众人散去,独留白羽墨一个人站在小院里。她杀了征远侯府的侍卫,甚至差点杀了全院的人,这时候还有谁会关心她到底怎样?彻底被孤立了吗?原本就是孤身一人,为何还会有被所有人遗弃的感觉?白羽墨揉了揉被捏痛的胳膊,试了几次终于露出一个笑容,苍白无力却又充满嘲讽的笑容。眼泪夺眶而出,流到嘴角,滋润苍白的唇,流到嘴里却是苦涩的咸。
  她仰起头,让眼泪不再流下。目光所见之处,唯有月亮悄悄从乌云后面露出一角。
  “烟雾之中闪过的人影,面着银色面具。”白羽墨眨了眨眼睛,止住眼泪的眼睛竟有几分冰冷,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心中默念“祁祯,你一定要保他安全归国。”
  乐菱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不安地向宅子大门处眺望。哗啦一声,大宅的门被推开,殷啸天快步走进来,脚下带风怒气冲冲。
  乐菱不顾殷啸天的怒气,急忙赢了上去,“皇上,您回来了,有没有……”受伤两个字还未问出口便被打断。
  “收拾东西,即刻启程回国!”殷啸天看都没有看乐菱一眼,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是……”乐菱失落地垂下眼眸,内心纷乱如麻,一时间五味杂陈。
  祁祯紧随殷啸天其后进入大宅,他看了一眼情绪低落的乐菱,转身向依云的房间走去。他最近有事在身,宅子里发生的事情没能顾得周全,若不是依云及时通知他这件事,后果将不堪设想。
  傍晚时分,依云急匆匆地跑到药房,把祁祯拉到椅子上让他坐稳,“师父,你知道我心里藏不住事儿。今天我要全部都说出来!再不说,我怕来不及了。”
  “你得了绝症?不应该啊……”祁祯一本正经地拉起依云的手为她号脉。
  “……”
  依云抽回手,很严肃地坐在祁祯对面,“师父,我要说三件事。这不是玩笑,你要认真听!”
  “第一件事,白羽墨恢复记忆了!她什么都想起来了,对了,你研制的迷药,她改了几味药,这是方子。”
  “……”
  “第二件事,白羽墨夜闯征远候府,她就是从那天之后失踪的。”
  “……”
  两件事对祁祯来说都十分震惊,依云竟然瞒着他这么大的事情!祁祯看了一眼手里的药方,不知该从哪件事发火。
  “师父,依云知错了。你听我说完。第三件事,昨天我听见乐菱告诉皇上白羽墨在征远候府。刚才,皇上穿着夜行衣出门了!”
  “什么!”祁祯也顾不得生气,立刻准备东西,追了出去。
  想起依云说这件事时,不安的样子,祁祯不禁加快了脚步。
  依云的房间亮着灯,祁祯推开门,却见依云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祁祯:“……”这都睡得着!
  他这才注意到桌上竟然放着收拾好的包袱,难道依云是忙着准备逃跑的事情才累着了?仔细想来,自从来到应龙国,依云已经跟着他逃跑了好几次,经常担惊受怕,也真是为难她了。
  祁祯轻轻推醒了依云。
  “师父你回来了?”依云揉着眼睛,打了个呵欠,“东西我都收拾好了,这就走吧。”
  祁祯温柔地看着依云,语气里满是歉意,“这次不能带你走。我要送殷啸天回国,路上凶险,你要留在这里等我回来。”
  “我不怕危险!”依云抱住包袱,一脸倔强,“我都准备好了,我要和师父一起走。”
  “傻丫头!我现在是鬼影的尚善使,不是天下第一神医。懂吗?”祁祯的声音很温柔,依云想反驳却没了力气。她听得懂,她为什么要听的懂!
  见依云委屈地点了点头,祁祯摸了摸她的头,“还记得济云医馆的李大夫吗?他是神医的朋友,并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这里不能呆了,天亮之后你去医馆找他,他会护你周全,若觉察到危险,可以去找征远候。机灵点,等我回来。”
  “嗯。”依云低着头,眼泪啪嗒啪嗒地掉落,直到祁祯离开,她也不敢抬头看一眼背影。她害怕自己会跟上去,她知道自己不能拖师父的后腿。依云小声呢喃,声音几分哽咽,“我这么机灵,才不用你担心!笨蛋师父!”
  黑夜为掩,殷啸天,乐菱在祁祯的指引下,顺利逃离了翊城,他们马不停蹄地赶了一天的路,第二天晚上选择在山上稍事休息再赶路。
  夏末初秋的晚上晴朗干燥,篝火烧的很旺,三个人吃了点干粮只交谈了几句便都沉默了。
  眼看柴火快要不够用了,乐菱主动提出去附近拾些干柴过来。
  柴被烧的滋滋作响,不时会有几声火苗爆开的声音。祁祯又添了几个干枯的树枝,开口打破了沉默,“乐菱有问题。”
  “恩。”殷啸天沉声应了一声,没有接话。
  “据查证,乐菱是雷霆国后裔,你灭了她的国家,仇恨促使她成了殷祺睿安插在你身边的奸细。”祁祯没有再说下去,想必殷啸天早就察觉出些许端倪,他不过落实了殷啸天的猜想。
  “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那个名字!他不配姓殷!”殷啸天拿起剑,转身进了树林。
  祁祯叹了口气,“再不配,他也身负玄冥国的国运。天命岂可轻易推翻……”
  山风微凉,树枝在风的鼓动下来回摇晃,几片叶子飘落。
  乐菱已经捡了很多干树枝,她怀抱树枝转身看见殷啸天站在不远处,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身为杀手,直觉告诉她有危险,锋利的子午鸳鸯钺就别在后腰上,只要伸手就能拿到,但是乐菱却抱紧了手里的树枝,笑着向殷啸天走去,“皇上,这些粗活交给我就好,您怎么还亲自过来。”
  殷啸天眼见乐菱走近,快速拔剑,干脆地砍了下去。
  “叛徒!”
  这是乐菱听到的最后的两个字。她倒在血泊里,看着殷啸天远去是背影,用尽最后的力气从腰上取下了一个子午鸳鸯钺,紧紧握在手里。
  她依稀记得,教她学武的师父说过,至死也不能放开手里的武器。武器是她唯一的安慰,握着冰冷的鸳鸯钺,她觉得身上的伤不那么痛了,心也不那么痛了。
  她突然想起青女曾对她说过,“乐菱,对殷啸天用情太深会害了你。”乐菱笑着闭上了眼睛,青女,如果乐菱说不后悔呢?你会不会嘲笑我。
  青女,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