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和煦的阳光透过福运小酒馆的木格子窗,斜斜地洒在阿绪的身上,不时有几缕清风吹来,扬起她的衣角和发梢。她的侧脸映着远方的天空,白皙的透明。
  阿绪只觉得脑袋昏沉沉的,很少有这么早起床的时候,她懒懒地打起哈欠,闭了闭眼,眼前的视线才稍微有些清晰。她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上,双手托着腮,闲闲地问道:“阿祁,你这么早找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啊?”
  清早的福运小酒馆里客流量并不多,只三三两两做了几位客官,显得有些冷清,阿绪清脆的声音陡然响起倒是添了一抹生气。
  因为早上的生意不多,所以祈父祈母二人都在厨房里忙活,为的是在中午客流量多起来之前做好准备,酒馆里只留下了阿祁一人在帮忙招呼客人。
  听到阿绪没耐心的声音后,他才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快步来到她面前坐在她对面的位子上。
  阿绪抬起眼皮看他,不满地嘟囔:“你把我叫来这里,结果却只顾着招呼客人,理都不理我。”
  阿祁不好意思地笑笑,他没理她只是因为他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开口。
  “阿绪啊,我们认识也这么久了……你觉得我怎么样啊?”
  阿绪对他突然扔出来的问题搞得莫名其妙,想了想说:“你挺好的啊,讲义气,最重要的是一切服从我的命令。”说到最后,她也乐了,其实她能活得这么无忧无虑,不仅仅是冯阿爹和苗姑冲着她迁就她,更重要的是有阿祁替她保驾护航,更是一切顺从她,只为了让她高兴。
  听了她的评价,阿祁的脸不自觉地红了红,踌躇了半天最后轻轻地问:“那,如果……我说我喜欢你呢?你喜欢我吗?”
  阿绪本来就迷迷糊糊的,听他说喜欢,也没做他想,点头道:“我也喜欢你啊。”
  阿祁目光亮了亮,心底激起一层喜悦。可见到她懒懒地模样,生怕她没听清楚他的话,于是有重复了一遍:“阿绪,我说我喜欢你,不是朋友之间的喜欢,而是男女之情。”
  阿绪只觉得耳边絮絮叨叨的,眨眨眼,勉强打起精神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什么,猛地睁大了双眼,傻傻地问:“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
  这下,阿绪听明白了,也完全清醒了,却怎么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他。
  阿祁见她一脸的挣扎和纠结,心下一阵失落:“我和你从小一起长大,难道我对你的感情你真的一点都未察觉吗?”
  阿绪有些惭愧地点点头。
  “阿祁,我,我,我……对不起,我其实已经和白莲清……”
  话还未说完,阿祁便匆匆打断她,他害怕听她后面的话:“你不用说了,”说完,站起来背过身去不再看她,也不再说话。
  阿绪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现在这个时候说得越多恐怕越是伤害他,她轻轻说了一句:“我先回去了。”便向门口走去。
  当已经走在吉祥街上的时候,阿绪才发现天空中不知何时忽然飘起了细雨,她的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她可真是后知后觉。前一秒还是阳光和煦,下一秒便细雨不断,让人难以预测。
  阿绪心情复杂地走着,街上的所有行人皆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样,各个急着避雨,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在街上,任雨水淋在身上,不躲也不避。
  这时,头顶上方出现了一顶白色的油纸伞,阿绪心头一动迫不及待地转过身,果不其然,阿祁正撑着伞站在自己的身后。阿绪心中的阴霾被扫去,原本以为他不会再搭理自己了,他肯拿着伞追出来就说明他并没有打算与她从此陌路。
  “阿祁……”阿绪道谢的话语尚未说出口就被他面无表情地打断:“你什么都不用说,我都明白。你不喜欢我,我明白的,事实上,自从遇到白莲清以后我就都明白了,我不会勉强你。”
  他淡淡的语调让阿绪难过,所有的话语都如鲠在喉。两个人之间再没有人说话,一左一右并肩慢慢地走着。
  此时此刻,阿绪的心里很难受,她从没有想过会失去阿祁这个最好的朋友,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早已习惯了他的存在,可是如今他大概再也不会原谅她了,他们或许再也回不到从前那般亲密无间的关系了。
  很快便到了目的地,阿祁在阿绪家院子里停下来,对她说:“到了,你赶快进去吧。”
  阿绪也跟着停了下来,站在原地顿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道:“以后我们还是朋友吗?”她不奢求还能回到从前那样,但至少不要从此形同陌路,十多年来的情谊不是说割便能割的。
  阿祁转过身打算离开,走了几步却又停了下来,声音在雨水的冲打下不甚清晰:“阿祁和阿绪永远是好朋友。”说完,毫不留恋的离开了,逐渐消失在细细的雨幕中。
  阿绪盯着迷蒙的雨幕发呆,心里复杂的难以言表。阿祁和阿绪永远是好朋友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呢?意味着他不怪她,原谅她了吗?
  接下来的几天,阿绪为了避免尴尬又怕看见阿祁面无表情的脸,所以鲜少再去福运小酒馆了,只能祈祷他早日消气了。
  晚上,天空之中星疏朗月,凉风习习。冯阿爹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喊着:“阿绪,阿绪!有好消息!”
  阿绪从里屋跑出来,亟不可待地问:“什么好消息?”
  冯阿爹对她神秘一笑:“有贵人约你河边见。”
  话音刚落,阿绪立刻兴奋地跳了起来:“我马上去!”
  柳河边,一位身材挺拔,华衣锦服的中年男人正笔直地矗立在柳树下,双手背在身后,看不见面目表情周身却散发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
  “父皇!”阿绪看见他的身影,立刻冲了上去。
  那人应声回头,眉眼一片和蔼。
  另一边,正打算前往阿绪家找她的白莲清正巧目睹了这一幕,他移步到一旁的大树旁隐藏了身影,他看着不远处的那一老一少,月光和着阴影投在他清俊的面上明灭不定。
  皇上此次出宫是秘密进行的,所以不宜久留,和阿绪聊了一会儿便在公公的提醒之下离开了。
  阿绪看着父皇离去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之中,才终于回过神也打算回去。就在这时,白莲清突然从树后走了出来。
  阿绪看着他呆愣了好一会儿,才记得开口:“你,你怎么在这里?你什么时候到的?”
  白莲清走到她面前,实话实说:“从你喊‘父皇’的时候到的。”
  如今要隐瞒也隐瞒不了的,更何况阿绪叶柄未想过要向他隐瞒,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说起罢了。事到如今,既然被他撞破那也正好,就借此机会把一切告诉他吧。
  白莲清听完她的身世背景后,脸上表情阴晴不定,实在难以琢磨。
  阿绪扯了扯他的衣袖,软声道:“对不起啊,这件事一直没有对你说,我想说的,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白莲清继续板着脸,幽幽叹息一声:“我没有生你的气,只是……没有想到。”
  “这件事你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啊,要替我保密。”
  白莲清看着她月光之下一脸的正经,不由地笑了笑,也学着她的模样郑重点头。
  阿绪忽然想到什么,笑了起来,打趣道:“你说如果你干爹也知道了我的身份的话会怎么样呢?他应该巴不得我和你走得近一些吧?
  白莲清捏了捏她的手心:“他好歹是我的干爹,对我有养育之恩,你就算对他有偏见也要尊重他,知道不知道?”
  “知道了知道了,我都听你的!”
  两人坐在河边的桥头上,相互依偎在一起,天边繁星点点,好一片祥和的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