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桓玄亲自完成的事就是去拦截一个人,让他来帮助自己,这个人就是郭铨。自益州刺史职位被解,他就在建康附近担任军队上的闲职,大概表现良好,这次,他被委派担任梁州刺史,正要经过夏口。
  郭铨正在赴任途中,遥遥便望见前方旌旗,而且兵马甚重,对于荆、江二州的形势,他多少有点了解,看到这等架势,暗叫不好。刚从谋乱事件中走出来的他,现在只希望能低调地避开此事。
  刚要叫左右安静通过,迎面却走来一位极有气度的男子,修身、白衣、碧眼,对着他问道:“郭将军安好?”声音中气不算特别足,却自有一股威严。
  对此人的身份,他猜出了七八分,但还是问道:“阁下何人?”
  “晚辈桓玄,特来迎接将军。”
  “原来是南郡公,幸会幸会。上次事件多仰仗南郡周旋,本想亲自道谢,奈何仕途多迁,杂物繁忙,还请见谅。“郭铨还是记得上次承桓玄的一份情,但是,如今要他报答,却有些为难。
  “举手之劳,何足将军惦念。”
  “南郡是来此狩猎吧,如此人马,令人钦佩。可惜我在任上已耽搁多时,不能与君同去,实在遗憾。“郭铨这话的意思是,我就当不知道你在做什么,睁只眼闭只眼,但我也不会帮你什么。
  “哦,将军难道不知道,朝廷此次要君前来除了任梁州,还要与我共讨殷、杨,并为前锋。“桓玄惊讶问道。
  这桓小子明显在说谎,但自己也不好点破,只说道:“我确实不知此事,待我禀明圣上……”
  “现在知道就可以了,军事紧急,不容耽搁。“桓玄并没给他留后路。
  郭铨沉默了,思考着怎么拒绝他。桓这次起兵虽然不是对抗朝廷,但也是无名之举,参与了也可以说是协从做乱;而他的对手又是殷、杨二人,胜算也不大。自己如果答应他,以后可能连性命都难保,如果不答应,现在的脑袋都是问题。不过,作为久经沙场的老将,又怎么能受这小子的威胁?
  “将军当初和从兄一同北征,想必对我现在所率的江夏部队十分熟悉,晚辈诚切希望能得到郭将军的帮助。”
  郭铨依旧沉默,当初,桓石民是他的至交,而那段和他一起治理荆、益一带,北讨群贼的日子也是他不能忘记的。
  “如果将军和殷仲堪情义至深,让将军不惜违抗朝命,那晚辈也就不勉强了。”
  这一说,他又想到,他和殷还是有过节的,当初益州事件就是殷上报的,桓的挑拨离间也不是没有道理。而且自己他如果不点破,自己还就是受朝廷命令讨伐仲堪的。而且,桓玄说得句句动心,可能跟着此人真有出路,于是说道:“既然朝廷有命,南郡如此邀请,我年事虽大,也要奋力参战。”
  桓玄嘴角微扬,说道:“多谢将军深明大义!”
  于是,桓玄以郭铨为前锋,率领五千江夏兵攻打殷仲堪。
  当初,军事方面,他找的内应是索元,在文事上,桓玄考虑许久,以为此事定要慎重,一定要选择一位最他值得信任的人,斟酌良久,他选择了自己的哥哥桓伟,寄信与他,让他时刻关注荆州及殷仲堪的动向。
  信一出去,桓玄就立刻后悔了,自己哥哥老实,不懂得周旋,也不适合把他拉进自己的阴谋中。
  果然,收到信的桓伟慌乱了,而且,可能是桓玄写得太晦涩了,只说殷勾结杨,不顾洛阳,又要谋害自己,所以自己要先行动,希望哥哥给他通报消息。桓伟一合计,一时以为是弟弟受殷的威胁,不得不自卫,又想当初在荆州,弟弟和殷仲堪连着清谈数日,关系一定不差。
  为了化解二人矛盾,这位天才哥哥最后把信交给殷仲堪看了,希望他能和自己的弟弟好好交流。
  殷看了桓玄给兄长的信,再看看桓伟这敦厚急切又不乏俊气的脸,哭笑不得,这哥哥太可爱了,但是,自己的事情还是要做的,于是立刻叫人拿下桓伟。
  桓伟又是一脸无辜,殷仲堪向他解释,他弟弟就是想要起兵反他,就是想让哥哥做间谍。桓伟暗想自己可是坏了弟弟的大事了,后悔异常。
  不过,殷仲堪又对他说,其实,以亲情相威胁,还有可能回头,希望他能劝劝自己的弟弟,让他早日松手,这可是诛族的大事。殷仲堪的言语能力不在桓玄之下,三下两下,桓伟就答应试着写信给弟弟。
  收到哥哥那封言辞极为凄苦,连自幼丧父,兄弟相依为命,只盼弟弟能平安快乐都出来了,而送来此信的人又是殷仲堪的部下,桓玄也就明白事情的进展了。
  在一旁的范之知道桓玄素来看重兄弟情谊,问他要如何做,桓玄反问他的意见。现在郭铨和苻宏已经顺江下去袭击殷了,阻止也来不及,范之于是提议按原计划进行。
  桓玄点点头,说道:“殷仲堪为人犹豫少决,行事为子孙顾虑,不会谋害我哥哥的。再说哥哥为人厚道,在荆州有一定的名望,他也不敢把哥哥怎么样。“虽然话是这样说,道理也没错,他还是有微微的担心,决定再加快步伐,尽快把事情解决,毕竟荆州还有很多桓氏子弟。
  见桓玄不为所动,自己顾虑也多,而桓伟也是忧心忡忡,但还是安慰殷仲堪,说灵宝只是闹闹,不会有大事的。殷仲堪又是好笑,这兄弟两的差异真不小,挥挥手,示意他可以回家了,桓伟反而坐下来,拍拍殷的肩膀,问他要不要自己亲自去劝劝弟弟。
  殷知道这哥哥现在也没多大用了,不想再见到此人,说道:“卿难道真想留在此处为间?“伟听着心中又是一怵,急急告辞了。
  此时,桓玄派出的郭铨、苻宏已经击败了殷派出的在西江口屯兵七千抵御的殷,败奔。桓玄也已经兵至巴陵,吃在巴陵留下的食粮。殷又急急派出遣杨广、侄子殷道护率兵抵抗。
  不久,殷又收到了杨期的回信,在桓玄派兵占领巴陵之时,他就向杨求助了。杨的意思是荆州缺少军粮,难以守住,希望殷能屈尊,二人共守襄阳。
  殷仲堪在荆州已有八载,不想弃州而走,于是骗杨,说粮草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而实际上,他现在也只能用胡麻犒赏自己的部队。
  在巴陵的桓玄终于见到了半年多未见的索元,那家伙还是一样欢乐,他在荆州的表现让他很满意,也更加器重他了。玄问他独自在这边累不累,索元点点头,笑骂灵宝太绝情。
  接下来,面对杨广和殷道护的进攻,桓玄又问他下一步做什么,索元说道:“南郡和冯将军领几千兵在巴陵,我带些兵迎战。等我胜后,南郡再紧随而上。“
  桓玄反对道:“这样分散了兵力,而且让你一人带兵,太危险了。“
  “灵宝大哥放心,这些人不是我敌手,卿为主帅,不可妄动。“索元说道。
  最后,经过一番的考虑,桓玄最终决定让冯该和索元一同先进兵,自己紧随其后,如果不同,可以给前方援助。当然,桓玄并没有出手,当他赶上时,索元等已经在收拾殷、杨留下的残兵。
  屡屡取胜,江陵一带皆为震惊。桓玄乘胜进兵,屯至零口,这里离江陵只有二十里。离江陵越近,桓玄越紧张,殷仲堪,自己该以什么姿态面对他,索元见桓玄面有忧色,问道:“灵宝哥哥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殷荆州,多年的老友了。“
  “荆州也信奉天师道,向鬼神祈祷祭祀时从不吝惜财物,又时对急需帮助的人却过于小气,不是灵宝大哥的对手啦。“索元说道。
  桓玄苦笑,说道:“仲堪优点也多,常常亲自替别人把脉诊治。”
  “他就会弄些小恩小惠,工于心计,谋略却短。”一旁的冯该说道,他向来不喜欢殷仲堪。
  这些人都是自己的手下,这样说也不奇怪,但也有点道理,可是,让他矛盾的并不是他和殷的优劣问题。
  桓玄正犹豫下一步,杨期已经领着八千步骑兵来援助了,据说他领的都是精兵,气势如虹。可是,等他到江陵后,却发现殷仲堪只能用米饭犒赏他的军队,明白上了殷的当,再看看这里的惨淡状况,说道:“此战必败。”生气地连殷仲堪也不见,再加上粮草问题,就和兄长直接进攻桓玄。
  听闻杨的进攻,桓玄见他势头正盛,下令退兵,索元不服,说道:“胜负不定,不能撤兵?”
  桓玄解释道:“期兵势旺,一鼓作气攻过来,我们恐怕难以抵挡,即使挡住了,也会损失大半,先避开。“冯该也赞同他的决定。
  于是,桓玄退兵至马头,并叫冯该等做好准备,他估计杨会转而进攻郭铨等人。索元显得比较兴奋,立刻嚷着要去,桓玄却叫他留下来看江陵城外的部队,密切关注那里举动。
  见桓玄兵退,果然期第二天就领兵紧急进攻西江口的郭铨、苻宏等人,期勇猛,几乎要生擒郭铨。这时,桓玄、冯该等带着兵马赶到,杨的士兵猝不及防,被桓玄打得大败,期逃奔襄阳。
  桓玄也不容他逃,立刻叫冯该追捕杨期和杨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