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小丽放下锅铲,喝住原本也不愿给慕容素华擦背的小和尚:“看你的电视!”
  “小和尚!”慕容素华又叫了。
  “哦。”小和尚答应着站起来。
  “你快点!”慕容素华命令着。
  丁小丽推开小和尚,走进卫生间:“我给你擦。”说着绞起一块毛巾。
  慕容素华坦然接受:“你还不一定有小和尚有劲!”
  “小和尚大了!”丁小丽婉言相劝。
  慕容素华迎头斥责道:“说的是屁话!再大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又嫌丁小丽不够力,“你重点!要不还是叫小和尚来!”
  诸葛英奇正在干活。
  诸葛英奇一离开丁小丽就立即回到了从前,忧郁、沮丧、心碎,漂着看世界。世界都在他的屁股底下,推动他漂移的是他为自己安排的一场又一场的体力劳动。
  别墅的女主人粉嫩粉嫩的一张脸上抹着厚厚的粉,看不出年龄,松松地披着一件袍子,隔着玻璃盯着诸葛英奇干活。
  “我不是小偷!”诸葛英奇被盯得烦了。
  “对不起,看来我不是英雄,今天的外墙和玻璃总共一百五十块!”别墅的大门在诸葛英奇身后关上,诸葛英奇回头望了望高大气派的门墙,把手里的工具袋往三轮车上一扔,点了点钱,又用抹布擦了擦手,脸上泛出了自嘲的笑容。骑上三轮车,默默离开
  快下班了,小谭不知从哪里得知了诸葛英奇的不幸,专门到“三原色清洁公司”来表达慰问。她一进门,秘书王玲灵就迎了上来:“请问是预约的吗?我们要下班了。”
  小谭斜了她一眼:“找你们诸葛老板。”见王玲灵有阻挡的意思,又补充了一句:“有业务要谈。”王玲灵只好让她进了诸葛英奇的办公室。
  诸葛英奇看见小谭进来,头也没抬,仍旧懒懒的靠在沙发上想他的心事。倒是小谭注意到了沙发上的铺盖,有些夸张地叹了口气:“不是我说你什么,你这样降格以求,以大学老师的身份找一个乡下妞做老婆只能是自取其辱。”
  “我就是喜欢自取其辱。”
  “因为空虚?”
  “对”
  “无聊?”
  “太无聊!”
  小谭撇撇嘴,居然有些语重心长起来:“谁不空虚?谁不无聊?但摆脱空虚与无聊的方法是不断向前而不是退缩。”
  诸葛英奇打断了她的说教:“你怎么样?好象已经不无聊了。”
  小谭有意在诸葛英奇眼前炫耀地展示着手上硕大的金戒指:“刚刚订了婚。”
  “哦?”诸葛英奇有点恶作剧:“他比我怎么样?”
  “他嘛,也是开公司的,但比你的款大。就是特别忙,什么钢材啦,彩电啦,ABS啦,没有他不做的,整天满世界飞来飞去,不像你还要在家坐着等活干。”
  诸葛英奇揶揄地:“哦,原来是位款爷,失敬。我听说,做大款的老婆难免都有些寂寞。”
  小谭斜眼看着诸葛英奇:“他前天刚从北京回来,昨天又去了深圳。”
  丁小丽正将烧好的酸菜鱼装进送饭用的保温盒。准备给诸葛英奇送去,刚准备出门,慕容素华疑惑地叫住了她:“这么晚了,你这是……”
  丁小丽没好气地:“我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丁小丽用钥匙开门进来,发现屋里没有诸葛英奇的身影,办公室里又是铺盖又是快餐盒,乱七八糟,便开始收拾打扫起来。
  诸葛英奇已经和小谭上了床,显然已经完事了。
  诸葛英奇的眼神依然空洞,习惯性地拿起一支烟就要点,小谭连忙阻拦:“哎,他不抽烟的,这里不能有烟味。”
  诸葛英奇仍下烟,穿衣起身。
  诸葛英奇仰天长叹而出:“女人,又是一个女人!”
  丁小丽已经把办公室整理得干干净净,坐着看书等诸葛英奇。
  诸葛英奇终于回来了,丁小丽极力地表现出热情又确保不使诸葛英奇反感。
  “回来了?”丁小丽伸手要接过诸葛英奇手里的皮包。
  “你不陪你妈?”诸葛英奇的确没有当日的火气了。
  丁小丽觉得开头不错,想开个玩笑和进一步缓和一下气氛:“你住这里?却让我住家里?”
  “这不很好吗?”没等丁小丽说完,诸葛英奇便接上来调侃了一句。
  “真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正好倒了个个!好象你被我赶出了家门似的。”丁小丽像是被鬼魇住了似的就觉得这话幽默,非把它说出来,可话一出口,诸葛上自己也就感到了可能并不幽默,甚至还有些轻浮,想要修正已经来不及。
  就听到诸葛英奇一声冷笑:“这就是女人的高妙之处。”他被刺伤了!
  丁小丽暗怨自己不是幽默的料,别开玩笑了,连忙问诸葛英奇:“饿了吧?吃吧,你最喜欢的酸菜鱼,保着温,还是热的!你洗手了没有?”
  “别忙了。”诸葛英奇说,“回去陪你妈吧!”
  丁小丽试探着倒了一盆水递给诸葛英奇洗手,见诸葛英奇今天还就是宽和,便不想冷场,又请求道:“你就宽宏大量一点吧!”
  “我不是让了吗?”诸葛英奇说,没有叫喊,也没有怒视。
  丁小丽更大胆了,有点撒娇地想拉诸葛英奇洗手,诸葛英奇不让,也只是躲闪,没有不高兴时的推与甩。丁小丽再拉时,诸葛英奇也还是推开,并不用力。丁小丽以为诸葛英奇已经谅解了一切,内心里已经欢喜她来,表面上还要故做些姿态,便大着胆子扑到诸葛英奇怀里,诸葛英奇一个趔趄,像是经不住这样这样温柔的一扑。
  就在这时一股香水味直冲丁小丽的鼻腔。
  “什么味?”丁小丽抬眼问,完全是下意识的。
  “哪里有什么味?”诸葛英奇被捉到了痛处,不敢对视,声音发软。
  丁小丽发现了诸葛英奇衣领处的口红,发痴地松开拥抱着诸葛英奇的双手:“你?”
  诸葛英奇恼羞成窘,手足无措,弄弄挎包,又拉拉门锁,想说什么又开不开口,见丁小丽
  默默无声地背过身去,心里害臊,嘴里却耍起无赖地叫道:“哎呀,我就是这样了。你难过什么?”
  丁小丽却出人意料地转而扑到诸葛英奇怀中,道歉道:“对不起,是我不好!”
  诸葛英奇大惑不解。
  丁小丽伸手就脱诸葛英奇的衣服,诸葛英奇害怕了,后退一步问:“你干什么?”
  丁小丽坚决地把诸葛英奇的衣服脱下来,立即就洗,边洗边流泪。
  丁小丽与诸葛英奇默默地挤在沙发上,谁都不说话。
  丁小丽与往常一样准备上班,却被母亲慕容素华叫住了:“哎,我这来都快二十天了,你就不能陪我逛逛街吗?”
  “最近不是特别忙吗。”
  “我要回去了。”
  “既然来了,就再呆几天吧。”
  “金窝银窝不如家里的狗窝!都说城里好,我还就是过不惯!整天关门过日子,邻居对面都不答腔。”
  “这里是没人陪你打麻将!”
  “我还一直都不敢问你。你这是已经结了婚呢,还是有人养了你?”慕容素华大概看出了丁小丽的一些不对劲。
  “我自己就养不活我自己了吗?”丁小丽在母亲面前显得自信又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