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小丽定了定神,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陈晨光,手里拎着刚从菜场买来的菜,还有一条海鱼以及许多吃的东西。
  “你怎么没有回公司去?”丁小丽疑惑地问。
  陈晨光人没有进门,把菜递给了丁小丽:“怕你们不熟悉附近,就先帮着买了点菜。我这就去报告诸葛主席!你们来了。”
  一听“主席”二字被陈晨光这般严肃自然地说出来,丁小丽和诸葛小凤都不禁好笑。
  “去告诉你的主席吧。”丁小丽开朗地笑道,“小凤,我们做饭!”
  诸葛小凤也觉好玩,打趣陈晨光道:“是什么主席?”
  陈晨光回答得一本正经:“你爸爸是寰宇宙集团公司董事局主席。”
  诸葛小凤叫起来:“啊?宇宙?比中国,比地球还大!”
  丁小丽挺有妇人味看着撒欢的诸葛小凤,又转看陈晨光,看得陈晨光心里酸酸的:“那么,陈老师也该是一个什么长了吧?”
  陈晨光给了丁小丽一张名片。丁小丽与探头过来的诸葛小凤一看名片:“啊,寰宇宙集团公司董事局办公室副主任。”
  诸葛小凤老气横秋地:“怎么主任还是个副的啊?回头见着他,我让他提拔你做正的。”
  丁小丽拿了一包家乡土产“怪味豆”过来:“小孩子不要乱说话!”把怪味豆递给了陈晨光:“家乡的土味还记得吗?拿回去尝尝。”
  陈晨光手捧着怪味豆,满腹心事地走着。
  陈晨光的心里充满了感慨:丁小丽曾是他的学生,后来算是同学,今天竟是自己昨天的老师、今天的老板的弃妇。这一点他看出来了,决不会有错!可怎么跟丁小丽说呢?
  陈晨光整了整领带,上了电梯。
  电梯里,一名酒店的服务员扔给还在沉思的陈晨光一块槟榔:“吃不吃人肉?”
  陈晨光一激灵,立即反扔回去:“不要吓人!什么吃人肉?”
  服务员给陈晨光看自己鲜红鲜红的血盆大口。
  陈晨光给了自己许多的激励,才算拿起话筒,拨通了电话:“喂,诸葛主席!人到了。好像两个人在路上都不舒服。吐了,还拉了肚子吧!”说到这陈晨光的眼睛红起来,声音也有些异样,幸好诸葛英奇在提问,让他有机会调整了情绪接着报告:“哦,现在还好。什么也没有问。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呢?好,行!我让她们到你办公室接电话。什么时候呢?好,就明天!明天什么时候呢?好,十点左右!”
  丁小丽和诸葛小凤都狠狠地睡过了一觉,她们毕竟年轻,立即全都活了过来。
  “妈,我们上街看看吧!”诸葛小凤已换了夏装,趴在窗口,对这个差不多就是外国的城市风光充满好奇。
  丁小丽还在梳头,好象头发特别碍事,怎么着都不适当:“过两天吧!”
  “为什么过两天?”诸葛小凤透过窗户不住地对小巷了望。
  “万一你爸爸回来了呢?”
  “你就这么等啊?”诸葛小凤做了一个挺夸张的表情。
  “来,我给你也梳梳头!让你爸看到他女儿有多神气。”丁小丽给诸葛小凤梳头。
  诸葛小凤问:“那个什么陈晨光你们原来就认识吧?”
  “你怎么知道?”
  “我看他怪怪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眼那么尖?”随着木梳的梳理,丁小丽极为自然地回忆起了一些往事:“是啊,他是妈妈的老熟人,还当过妈妈的老师呢!”
  “不会吧?”诸葛小凤似乎不信。
  “不过他不比妈妈大多少岁就是了!”
  “是在乡下的时候?”
  “对呀!”
  “那后来呢?”
  “后来妈妈认识了你爸爸,他考取了大学,是你爸爸的学生!”
  “所以他就跟他一起来海南开公司了?”
  丁小丽不喜欢诸葛小凤叫诸葛英奇“他”:“不要总说‘他’,要叫爸爸!”
  诸葛小凤突然回头看着丁小丽,觉得这个与自己朝夕相处的人突然变了,眼睛亮了许多,看人时往下斜视,头发散开来,不扎也不乱,眉毛细长了,有眉笔扫过的痕迹,嘴唇鲜艳了,是不是涂上了口红。小凤脱口称赞道:“妈,你今天有点好看!”
  “真的吗?”
  陈晨光到买了一袋槟榔向丁小丽居所走来,近前一看,竟没有了灯。陈晨光一时不知是进是退,踏勘了几个窗户,都没有灯和声息。他决定将槟榔放到门鼻子上。
  小屋里黑灯瞎火,躺在床上的丁小丽问诸葛小凤:“你听见有人在我们门口走来走去吗?”
  诸葛小凤举起胳膊朝丁小丽搂了过来:“你别说,我怕!”
  “怕什么?”丁小丽也不知是为了给诸葛小凤壮胆,还是心存诸葛英奇到来的侥幸,她跳下床来,伸手就开了灯。
  诸葛小凤也巴不得呢,霍地坐起来。
  陈晨光刚要系牢槟榔,见屋里灯火大亮,连忙敲门。
  丁小丽神经质地问诸葛小凤:“是你爸吗?”
  诸葛小凤让丁小丽弄得也掩饰不住激动,叫道:“是谁呀?”
  “是我,陈晨光!”门外陈晨光回答道。
  诸葛小凤大失所望,回顾同样失望但又有所节制的丁小丽:“是那个人,欲言又止!”
  丁小丽回应陈晨光道:“你等一下。”就加上一件衣服,为陈晨光开门,并有点不好意思说:“我们睡了。”
  “睡这么早?我还以为你们去逛街了呢。”
  丁小丽晚上不会男客,所以也没让陈晨光进门的意思:“有事吗?小凤,你睡不着也别躺着了!”
  诸葛小凤在里间回应道:“干吗?我瞌睡!”
  陈晨光顿觉拘谨,说:“我是来通知你们明天到公司去听电话的。”
  “你告诉他了?他在哪里呢?”丁小丽问。
  “他在三亚陪一批北京来的大人物吧!”
  “那他不在,我就不去公司了!”
  陈晨光非常特别地苦笑了一声:“你这个人真是”接下来的话就咽了回去。
  诸葛小凤突然大叫:“妈,睡觉了!”
  陈晨光只得告辞:“明天我过来接你们。”
  “你们要忙就算了!等他回来再说吧。”
  陈晨光一走丁小丽就闩紧房门,回到诸葛小凤身边:“你刚才叫什么?”
  诸葛小凤没有搭理。
  “我们明天去不去?”丁小丽又问。
  诸葛小凤深受委屈地一屁股坐起来,叫道:“我才不想去他的什么鬼公司呢!”
  “你别那样说话!他是你爸!”
  诸葛小凤索性直着脖子嚎起来:“他有什么了不起!鬼才稀罕那个什么破主席呢!”
  丁小丽关掉灯,屋内一片漆黑。
  丁小丽与诸葛小凤简直有些肃穆地坐在桌前。谁都装得与平常一样,但谁都清楚对方是在等待陈晨光的到来,带她们去看一看那个人的地方。
  丁小丽犹豫地转动着手里诸葛英奇送的戒指,最终还是戴上了无名指。
  门外汽车响,两人不约而同地去开门。
  陈晨光西装革履站在一辆小车前。
  丁小丽和诸葛小凤看着陈晨光焕然一新的装束都觉得拘束与滑稽。
  “他怎么跟新郎官似的!”诸葛小凤逗趣道。
  “不要乱说话。”丁小丽笑着拽了诸葛小凤一把。
  “哦,上班时间去公司都得这样。”陈晨光解释道。
  “你们还有汽车啊?”丁小丽又问
  “公司的车多呢。仅春节期间,在外边应酬的汽车就有七辆。这一辆是留在家里值班的。我的驾照上个星期给收掉了,不然昨天我也会开车去接你们的!”陈晨光说着为丁小丽和诸葛小凤开了车门。
  两人上了车。汽车启动。
  诸葛小凤兴奋地望着着窗外,又在车上摸摸这摸摸那,突然,回过头来看了一眼丁小丽,神色怪异地低下头来。
  丁小丽端坐着,有些紧张,脸上机械地挂着淡淡的笑意。
  诸葛小凤还是头一回坐到这么好的汽车呢,又是她爸爸的汽车,她太想高兴了!但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然一酸,这么漂亮的汽车想必是那个人的,可为什么他自己不来?除了自己的心意未平,还因为丁小丽,爸爸这样对待她,她还笑!真是太窝囊了。
  丁小丽诸葛小凤一下车,就见妖艳女郎招摇往来,鲜亮的男人趾高气扬。二人积存在心的某些或怨恨、或陌生、或悱恻的定势立即被摧毁,以为进了梦境,不禁相视动容,手都拉紧了!就这样站在转门前,任川流不息的人在面前走过。
  陈晨光停车后过来带路,丁小丽诸葛小凤拘谨地尾随。
  走出电梯,又经过一段豪华而静僻的走廊,擦肩而过的都是一色的豪华男女,与陈晨光相
  遇时多有穿同样制服的举手敬礼者。看得丁小丽和诸葛小凤暗暗惊奇。诸葛小凤尤为敏感,眼里越来越多的惶惑。
  当她们来到一处最豪华的套间门口时,陈晨光悄声说:“就在这里!你们稍等,我先进去说一声。”
  诸葛英奇的左膀右臂集团名誉总裁姜太公与集团秘书武梅,这会儿正在热情地议论诸葛英奇主席通过这次陪同上层阖家旅游,对于集团公司以及诸葛英奇主席本人的深远意义。当然姜太公也没有忘记笑着对武梅说:“下一次你就该出面帮助主席应酬这些人来客往的事了!”武梅低了低脑袋仿佛看见了那必然的幸福时刻。
  陈晨光进来,先是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姜总裁,然后举手敬礼。
  陈晨光再以差不多的恭敬态度向武梅敬礼说:“武秘书,请开一下主席的门!”
  “有什么事吗?”
  “有人要跟主席通电话。”陈晨光说得有点别扭。
  “谁跟主席通电话?在你那里不能通吗?”武梅似乎觉得这不是理由。
  “这个”陈晨光有点怯懦。
  “怎么回事你就说嘛!”姜太公觉得陈晨光实在没有必要遮遮掩掩。
  “是主席家里人来了!”陈晨光说。
  “主席家里人?什么家里人?”武梅显然有些惊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