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小丽没有想到,象陈晨光这样理应是诸葛英奇最知心最得力干将的人,竟压抑着如此多的怨恨,看来,在那办公室里高挂着的帝王肖像后,在那前护后拥的辉煌场面中隐伏着令人不安的危机。为什么他从不看财务报表?为什么他对身旁的人,包括自己缺乏平等的尊重?还有,他怎么吃起了救心丸?直觉告诉丁小丽,诸葛英奇可能什么时候会需要她!
自己得先站稳脚跟。
丁小丽将五万块钱和一份协议交给了张扬。
张扬收起协议和现金,脸上放光,向丁小丽保证道:“从今以后什么都一人一半。既然你原先就是开饭店的,那我们合作的饭店就叫‘丁小丽饭庄’吧。我保证三十天内装修完成开业!”
“经济饭店”的简陋门面换成装修一新的“丁小丽饭庄。”
张扬和丁小丽为了灶台的事产生了不同意见。
“让客人看到灶台总是不舒服。”张扬说。
“客人自己在明灶上叫菜,看着炒好装盘。吃了不是更放心吗?”丁小丽坚持说。
“做饭做菜有什么好看的?大师傅炒起菜来,黑汗淋淋的,看着就怕吃不下呢。”
“那就不能黑汗淋淋的。”丁小丽也不退让。
“灶台面前站着能不黑汗淋淋的吗?”
“那就把大灶和小炒分开。”丁小丽及时妥协,而且使原来的想法更加完善起来。
“好吧,咱们不争了,你出钱多就是大老板,又会炒菜,说得好象也有道理,就按你的意思办吧。”张扬最终同意了丁小丽的观点。
“那好,大灶和小灶分开,小灶我来掌勺。店堂招呼客人的事你管。”丁小丽决策了。
通过这样一个来回的争论和最终争论的解决,张扬对丁小丽这个小女人已经是刮目相视了:“我原来还真看不出来,你这个小女人还真是做经理的料。”
宾客满堂,陈晨光、方老师各带着一批朋友来捧场,生意非常红火。
忙碌到半夜,总算吃饭的人都散了,张扬关上店门。
丁小丽解掉围裙,伸手拿过账单,舒舒服服地靠到椅子上架起腿来仰面朝天地看帐,样子酷似当年的慕容素华,
张扬万分惊讶:“天那!你还能这样?”
丁小丽立即警觉,面红耳赤,收敛形态,自我解嘲道:“娘胎里带来的。我改!”说着果然坐得很规矩。
张扬正要在轻松的气氛里“审问”丁小丽:“今天,那个老跑到你面前说过不停的男人是谁呀?”
“什么男人?”丁小丽一脸茫然。
“别装诸葛虎,就是那个长得蛮秀气的”
“哦,你说陈晨光啊,那是我初中时的老师。”
“他看你的眼神可不大对呀!”张扬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丁小丽跟谁赌气似地叫起来:“我才不会有这种事!”说着将账单扔到张扬面前:“今天一开张就做了两千多块的流水,应该能赚五百吧。”
张扬怕丁小丽生气,便恭维道:“我怎么看你,都是天生的开饭店的料!”
“不是跟你说过吗,我们家原来就是开饭店的,算是家传吧。”丁小丽说着拉开了大门,“这晚上的海风可真凉爽啊!”手竟摸到衣扣上。
张扬“哎,哎。”连声:“你不是要表演脱衣舞吧?”
丁小丽笑了:“我妈以前就是这样的。一天活干下来,到了晚上,天一起风,她就迎着门将衣扣解了吹风,不许我关门。”原来苦涩的回忆也会变为温馨。
“你脱吧,我不会关门的!只要你今天一脱,明天,我们的生意就会更好了!”
正开着玩笑,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急忡忡地走来。他叫丁十五,是一位来自新加坡的外商,瞄到丁小丽就停住了脚:“还有饭吃吗?”
“今天不做了,明天再来吧。”
“你想吃什么?”丁小丽拿起了围裙。
“我可以看看菜单吗?”丁十五很高兴。
张扬拉了一下丁小丽:“算了,我晚上还有事。”
“晚上还有什么事?”
张扬笑得怪怪的:“晚上就不能有事了?”
丁十五看着丁小丽递过来的菜单叫起来:“你这里有竹笋涨蛋?”
张扬对丁小丽笑道:“叫的是你的特色菜。说不定又是一个老师呢!”
“有吗?竹笋涨蛋!”丁十五又问。
丁小丽摆脱开张扬,回答说:“有,有,只是时间要长一点!”
“没关系。”丁十五找到位子坐了下来。
张扬也不好不帮忙,“先生,你看还要什么?”
丁十五果然又有新发现:“啊?辣椒凤尾?”
张扬奇怪了:“看你这样子不是内地人呀?怎么都点柳安菜?”
丁十五又是一个惊奇:“柳安?你是柳安人?”
张扬反问道:“你是柳安人吗?不像啊!”
“你是柳安人?”丁十五追问。
张扬指示着正在明灶上备菜的丁小丽说:“柳安人在那里!还要别的吗?”
“哦,都要,明天吧,还有后天!”丁十五真的高兴了。
张扬填好单,倒好茶,凑到丁小丽跟前开玩笑道:“丁小丽,柳安老乡一个,眼睛正看你!”“是在看你。”丁小丽遇到男人就想到诸葛英奇善嫉妒,因此还是像大姑娘一样害羞。
丁十五看到张扬与丁小丽在说他,问:“有什么问题吗?”
“我们在猜你在看谁?”张扬贱贱地打趣着。
丁小丽嗔怪张扬:“你这个人!”
丁十五回答得非常老实,手指丁小丽说:“我在看她!”
张扬忍俊不禁:“他说在看你,不能怪我吧?”
丁小丽觉得必须打住了:“别在这耍贫嘴了,你不是要回家有事吗。”
“怎么,嫌我在这碍事了,你不是从不心动吗?”
丁小丽拍打张扬:“再胡说我揪你嘴!”
丁十五插进来叫道:“她长得很像我妈妈。”
张扬差点笑岔了气,电话来了,张扬一听就乐了,对丁小丽说:“你们两个老乡慢慢聊
吧,我真的有事了!”说着风风火火地收拾小包。“我把营业牌子翻过来,今天该到此为止了!”张扬翻好挂在门上的牌子,朝丁小丽做了一个鬼脸,一个骑着摩托的小老板已经等在门口了。
张扬跨上小老板的摩托,抱住小老板的腰。摩托风驰电掣地轰鸣而去。
丁小丽炒菜时,丁十五看得入迷。
丁小丽上菜,丁十五不看菜只看人。
开张第一天的最后一位客人叫丁十五,新加坡丁氏家族的传人,可能是厌烦了大饭店的山珍海味,随意地进了这家小饭店,竟尝到了如此正宗的家乡风味。这顿饭丁十五吃得很慢,好象在细心品味一种久违的感觉。
终于吃完结账了,丁十五想了一下,给了丁小丽两百块。
“只要五十。”丁小丽说。
丁十五很小心地问:“小费可以吗?”
“可以啊,但也不要太多?”
丁十五松了一口气:“哦,不多,谢谢!”
“你的口音不是柳安人。”丁小丽觉得客人并无恶意。
“我的母亲是柳安人。我是新加坡人。”丁十五恭恭敬敬地回答。
丁小丽还就是发现丁十五的眼神的确火辣辣的,便不想再谈:“那,欢迎下次光临!”
第二天中午,陈晨光前脚进门,丁十五后脚就到了,张扬按部就班地为他们找好桌子之后,来到灶间,开心又羡慕地对丁小丽挤着眼睛说:“两个你不能都要吧?选一个,剩下的给我!”
丁小丽炒菜不止:“两个都给你。”
到晚上看账时,张扬倒是一下子变得正经起来:“丁小丽,咱们亲姐妹也要明算账,这个丁十五每次都给两百块小费是给你的,要单独提出来给你,不能算在一起!”
“你说什么呢?好同事好心情,钱可买不来。总共才两个人合伙,还要分那么清楚吗?”丁小丽瞪了张扬一眼。
“要分清!”张扬说着将钱塞到丁小丽手里。
丁小丽推辞再三,张扬坚决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