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大夫。俺又来了。”袁剑栋对着白鼠讲故事,正讲得入神,一声响亮而又亲切的呼唤把他拉回到现实中来。
天已近晌午,进到医院来讲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袁剑栋方才为他老婆玉虹接过生的华天良。
“华大哥,原来是你。”袁剑栋兴奋地站起来,眼睛不经意间还向他的身后看去——他还清晰记得他们的约定,他在寻找华天良为自个带来的病人。
而事实上,他的内心,也另有其他的期盼,但是那个期盼,是他无法讲出口的。
华天良刚想开口讲话,一个声音在医院门外响起。“不光只有天良哥,我也来了。”人还没有进来,话已经传进了袁剑栋的耳朵里。
袁剑栋内心的那个期盼居然就如此成真了!尽管人还没有出现,但袁剑栋明白,这个声音来自他所期待的那个人!
果然,几乎是蹦跳着,华逗逗开心地走进了袁剑栋的医院。
袁剑栋不由自主地先朝逗逗的头上看了一眼。不知是不是出于要把头上那点犯“秃”的地方隐藏起来的缘故,逗逗的头上带了一顶薄薄的粉色小毛线帽。
在袁剑栋的眼里,虽然那顶帽子的毛线看起来就很劣质,但逗逗戴上她反倒显得身上更多了几分俏皮。
“我明白我戴了这顶帽子很难看,可袁大哥你可不可以不要如此一直盯着看,你再如此看下去,我内心扑通得就更厉害了。我担心心脏都会跳出来!”
“噢,好,好,我不看,我不看,其实我不是感觉难看才一直看的,是感觉好看才……要是你不愿我看,我就不看……”袁剑栋如此讲着,脸胀得红红的,把目光收了回来,忽然觉得自个的心倒有点像逗逗讲的,扑通扑通狂跳起来。
“不是不想让你看,只是怕你感觉不好看……”逗逗的两只手扬起来,按住了毛线帽的两侧,急急地要跟袁剑栋解释,可是她讲完了这一句,又觉得如同如此的对话很没有意义。自个一个女人家,干吗戴个帽子还要介意面前这个人感觉好看不好看。因此,她又换了一种讲法,“其实好看不好看也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联系病人的事……”
袁剑栋听到逗逗如此讲,才想起自个当初和他们的约定,是讲他们会带病人一同过来。
“对了,你们是讲了找到病人才会过来的,他们,还在后面?”袁剑栋一边讲,一边又把目光转向医院门外。
“袁大夫,真是有些对不住,俺没能帮你把病人给带过来。今儿,就俺跟俺逗逗妹子两人来了。”华天良一脸失落的开了口。
“没事儿,什么事都不能操之过急,那一个月都熬过来了,也不急着这几天。”袁剑栋怕华天良内心不自在,忙着给华天良减轻压力。
“你不着急,可俺着急呀,答应了你的事,俺就得想最好的法子办。”华天良倔倔的讲道。
“华大哥,你可千万别有什么压力,只要你内心一直思着这事,就够了。哪怕没联系到病人,我也不会怨你。”讲着,袁剑栋还搬了两把椅子,让华天良和逗逗坐下。顺便给他们各倒了一杯水放在桌上。
“袁大夫,现在的情况有点复杂了。其实,俺跟俺妹子那病号联络了不少,可他们一听是免费看病,内心都有点信不着。俺让俺媳妇给作证,他们又讲没亲眼见过,全是咱一边之词,如同怕咱当托儿骗人似的。咱好不容易把他们给劝得肯让你看病了,可他们讲,你这情况有点特别,要是你肯去村里给他们看,他们才肯让你给诊治。要是让他们进城里来,会耽误功夫,哪怕了……俺这人真是没用,连如此点儿事都办不好……”华天良讲这些话时,一脸的愧疚。
“华大哥,你千万别有如此多的顾虑跟烦恼,其实去村里给各位看,也是一样的!各位信不着我,也是正常,大不了我就再跑跑腿,去村里两趟。能给各位看上病,辛苦点没什么。明天一早,我就可以过去给各位看病。咱对自个的医术内心有底,瞧着瞧着,各位不就认可了吗?你们的工作,已经做得很棒了!”
“嗯,逗逗也是如此劝俺的,就是她跟俺如此讲,俺才脑子转过这个弯来,咱兄妹俩约好了一同过来,跟你商量这事。就为了这,今儿俺没去地主家上工,她也跟俺一同请了假,讲帮俺一同来跟你商量商量。”
“那更要谢谢逗逗妹妹了。”袁剑栋又抬眼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华逗逗,内心充满了感激。
华逗逗则把目光凝聚在了那盏小小的油灯上面。还不由自主地站起来,走过去,近近地瞧着它,用手轻轻地抚摸着。
由于看得入了神,逗逗竟然没听见袁剑栋方才对自个的感谢。
她认出来那是自个的那盏油灯。只是已经被细细的擦过,显得特别的干净。
“袁大哥,没想到你把油灯擦得如此亮。都像盏新的一样了。”华逗逗开心地对着袁剑栋讲道。
袁剑栋也缓步走了过去,瞧着那盏灯,深情地讲道:“这灯,不光给我照了路,也暖了我的心。应该把它擦得那么亮。”袁剑栋的这句话,也很暖人。
“既然袁大哥感觉它有意义,那我就不要了,直接给你吧,就当我这当妹子和姑姑的,为嫂子和大侄子送你的谢礼吧。虽然礼物轻了点儿,如何着也是我的一份心意。”
“真的要送给我?”袁剑栋兴奋地问道。
“当然,我可不喜欢讲谎话。”
“那好,我就把它收下。找机会,我再送你一盏新的。这一盏,我就一直把它放在这,当成我的‘镇所之宝’,我想,它一定能照着我的医院越干越大,让更多的老百姓在这里获得健康。”
“袁大夫,俺相信,你的愿望一定能实现。”华天良在旁边,也开心地讲道。
“对了,华大哥,逗逗妹子,我另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们答应!”
“你尽管讲。千万别客气。”华天良和逗逗几乎是同时答复道。
“其实,你俩虽然不是大病号,可是身体都有点小问题。我想,反正你们今天来了,该商量的事,我们也有了主意了。不如你们今天在这多呆会儿,就让我先给你们都治治吧。就当——你们又帮我一个忙!”
“袁大夫,你这话讲的可有点见外了。只要你方便,你现在就给我看吧。”华天良一边讲着,一边转向逗逗,问道:“逗儿,那你呢?”
“我呀……”逗逗瞧着袁剑栋,还没把后面的话讲出来。袁剑栋倒是又开了口:“如何着你俩也得一同回去,逗逗你就跟天良哥一同看看吧。你这毛病其实很好治的,本来你们那犯你这病的人就多,瞧着你的病好了,不也好帮我多吸引点病人吗……”
“好吧,既然能帮袁大哥吸引病人,那我就跟天良哥一同让你给治治。”
袁剑栋认认真真听华天良讲了自个右腰,华逗逗讲了自个头部生疮的前前后后的情况,又给他们做了细心检查和病情分析,接着对华天良讲道:“华大哥,其实你的腰部就是有点腰肌劳损,主要是外感风寒和过度劳累造成的。我一会儿先给你点伤湿止痛膏,接着再帮你做一下针灸调整。以后你减少些许过度劳累,就一定会没问题了。”
“针灸调整呀?原来袁大夫你不光会那什么外国的手术,治疗方法里也有中医的方法呀?”
“对呀,别看我学西医学了如此多年,但真正的看起病来,依旧要中西医结合,中医的医书我是一直自个没断了琢磨,我去学西医,也是为了能掌握更多的方法给各位治病。这个华大哥也不用奇怪。”
“是如此呀,那袁大夫你在咱眼里可更是了不起了。”
“华大哥你先别如此讲,依旧到时瞧你的病情恢复情况,等真正好了再夸我也不迟。”
“这个俺内心有底,只要是你袁大夫治,不用等好了,俺就明白自个的腰用不多久就能恢复。”
“对,这,我也相信。”华逗逗在一旁也赞同地讲着。
“你也相信呀,很好,那现在我就再讲你的问题。”袁剑栋对着逗逗讲道。逗逗一听袁剑栋要讲给自个开的药方,也目光炯炯地瞧着袁剑栋,认真地听他讲些什么。
“其实你的秃疮还不算严重,主要是真菌感染引起的,有一种酮康唑的药物治疗效果就很好,一会儿你带上两瓶。一般这个不存在透皮吸收,安全副作用又小,只要你注意头部卫生,经常用温水洗洗,避免吃辛辣的食物,也避免熬夜就会很快好起来的。”
“其他的几条好做到,可是不熬夜,这一条,还真有点难。”逗逗听了袁剑栋的话,像是对着他讲,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是呀,逗逗每天白天去华家桂家上工,晚吧晌也是很晚才能到家。回到家,还经常得给弟弟妹妹们缝缝补补,提前弄下干粮咸菜什么的,让她不熬夜了,还真有点难。”
“可是,晚睡真的对这个秃疮的恢复不利!”
“能如何着呢?逗儿,那你以后能早点回就早点回,俺也让俺妈多过去帮帮两弟弟妹妹,尽量让你回家能洗洗就睡。大姨妈家家的,生秃疮,依旧让它趁早好起来吧!”
“哎,看来这一次,又得让大娘跟着受累了。我明白,天良哥你那腰,要不是由于咱们姐三,非得在华家桂家扛活,也不会累成腰肌劳损。反正要没有你们一家,咱们这姐三早就过不下去了……”逗逗讲着,眼圈又红了。
“逗儿,别在袁大夫眼前,讲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今儿你不也为了帮俺,工都没上,就跟俺进了城了吗?咱就跟一家子一样,俺妈就是你妈,生分的话咱就不讲了。”华天良亲切地劝讲着华逗逗,让坐在一旁的袁剑栋觉得到他们两家肯定不只关系极好的邻居那么简单,也许,另有好多他所不了解的故事。而他,也对他们之间这种纯洁的兄妹情感煞是羡慕。
“对了,袁大哥,你不是刚讲还要给天良哥弄那个什么针灸吗?那现在就开始吧。要是时间久了,中午咱们就赶不回去了。”
“好,那我现在就开始给华大哥针灸,你放心,哪怕中午回不去,我也可以请你俩吃饭,让你们尝尝这里出名的滚驴子。只可惜为了你们的病,咱不能放辣椒和大葱,味道可能会减一点,不过,肯定还能保证你们爱吃。”
讲着,袁剑栋就把华天良引向自个的治疗床,开始为华天良做针灸的准备。
……
袁剑栋正在全神贯注给趴在治疗床上的华天良做针灸,华逗逗忽然看见从外面,蹑手蹑脚进来一个高个子,细身条,装着改良的黑色旗袍,上绣金色小花,外套绒线背心,脚蹬矮帮皮鞋,头上盘着简式的发髻,留着齐马海,长相俊秀的年轻少妇。逗逗以为是有病人来了,刚想站起来对袁剑栋讲一声,年轻少妇却招手让她继续坐在那,而且微笑着,对着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接着提着旗袍,轻抬腿,慢落地,屏住呼吸,一步步走到了袁剑栋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