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嗨,你俩,先站住,我问问,你们没走错门吧?咱们这滚驴子老店,是随随便便,是个人就能进的吗?”袁剑栋和袁剑灵由于要进到滚驴子店选桌位,在前面先进了那家老店。当华天良和逗逗来到饭店门前时,看门人拿眼睛扫了他们几眼,并没有像招呼其他客人那样笑脸相迎,而是直接把他们拦在了门外。
“咱哪会走错门,俺刚瞧着俺兄弟跟他妹子进去的,咱是一同的。”华天良笑着对看门人解释。
“谁是你兄弟?这哪有你兄弟呀?你们肯定是找借口进到店里去跟客人要小钱,对不对?当我傻呀!就你们这点小伎俩,我是一眼就能识破。如此的事儿我见得多了。一对小老鼠,还能逃得过我这只老猫的眼睛!哈哈……”看门人歪斜着身子,一脸不屑的表情,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露出了一口的小黄牙。
“天良哥,甭跟这种狗眼看人低的人一般见识,小子,瞧你干的这差事,也未见得家里多有钱,如何就不明白要想令人看得起,自个先要往人处走呢?穿得啥样,能耽误到你挣钱是咋的?穷苦人,就不能交给富朋友?这滚驴子还成了王母妈妈生日宴上的蟠桃,凡人都吃不得啦?”虽然逗逗是个女人,可爹妈走得早,她不知不觉就养成了自我保护的意识。风风火火的个性,让她遇到这种看不下去的场面,比华天良更能讲得出话来。
“哟,你这小丫头骗子,长得也不难看,讲话如何那么损呢?我是看门的,问问你们情况咋的?我不是怕进去坏人吗?你们不是,当然好啦。至于你凶成这个样子吗?女人,太厉害了,以后不好嫁人!”看门人见逗逗如此厉害,反倒一下子没了适才的脾气,讲话的语气缓和了好多。
这时,袁剑栋和袁剑灵没看见华天良和逗逗进来,也都一同来到了店门口。刚好看见了逗逗跟看门人对话的一幕。
他们俩互相看了看,内心沉了一下的同时,也为逗逗的霸气鼓掌喊好。
“如何嫁不出去,就凭妹妹这股子志气,肯定嫁得出去,要是逗逗妹妹愿意,明天咱们就可以八抬大轿接她进咱们家,让她当我嫂子!”这是袁剑灵鼓励逗逗,打击看门人的话,虽没有任何的依据,可也算是她的内心话。
袁剑栋听了妹妹的话,也坚定地讲道:“对,八抬大轿娶进门!给你当嫂子!”
话刚讲完,袁剑栋自个又笑了。他陡然发现,自个不经意间的一句话竟让自个跟逗逗“成了”夫妻。
华天良跟逗逗,另有剑灵,也都笑了。
每个人都明白这是气看门人的话,不能当真!可每个人又都对这句话有所期待,像感觉它像是一种美好的预兆!
袁剑栋为了不让几个人感觉尴尬,刻意兴奋地拉起华天良和逗逗的手,要往店里面走。
刚走两步,又站定,对看门人讲道:“兄弟,真想送你几句话:难怪外国人来欺负我们,朝廷的问题我们解决不了,可就我们自个国家的人,都互相踩,自个看不起自个,如此的国民素质,能不令人家欺负吗?往后,自个挺直腰板做人,也多体谅体谅穷苦人家的兄弟姐妹,可别如此糟践自个的人品了!”
“少爷讲的是,讲的是……不能瞧不起人,不能让外国人欺负,更不能糟践人品……”袁剑栋的气派,看门人看在眼里,讲话时佝偻着腰,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少爷请进,小姐请进,小的在这给你们赔不是了!”看门人讲着,做出一副要把华天良和逗逗热情迎进店里去的样子。
“剑栋哥,要不然,俺跟天良哥在外面再好好看看这滚驴子的老店,看得过了瘾,再进去?”逗逗见看门人对他们改变了态度,反倒不急着进去了,刻意松开袁剑栋的手,煞有介事地问道。
“你们要想看,那就好好看。我在这陪着你们看。”袁剑栋果然配合。
“我也陪着。”袁剑灵总是在关键时刻,默默做着哥哥的助手。
逗逗挺直了腰板,拉过华天良,一步一步,慢条斯理地走出去几步,一直远远地走到街对面,找了一个空旷一点的地方,站定。看了一眼看门人,冲着他,调皮地叫道:“看门的这位老哥,俺兄妹俩在这看看老店的样貌,你能准吧?这个,不会把你们的店门给看坏吗?”逗逗讲要在店外面好好看看老店的建筑样貌,既是她的真实建议,也是想完全给看门人一个下马威的计谋,更是另外一种“能力的宣誓”。
看门人知道逗逗的意思,可这会儿,他已经没了还手之力,内心虽然不服气,外面上却完全老实了。只能满面堆笑地同样叫着:“看,小姐和少爷尽管看,店门绝对看不坏。我在这随时着你们过来。你们在那看,也是为了消耗消耗力气,等看够了,争取进去多吃几个滚驴子。也算是换个法子支持咱们店生意。哈哈……哈哈……我高兴……高兴……”
“逗儿,你的威风也摆得差不多了,要不然,咱进店里去吧。别让你剑栋哥他们一直等着了。”华天良在一旁极小声地提醒道。
“不,还得看一会儿。”华天良平时倔,可在逗逗这个没爹没妈的妹子眼前,他总是牵就。他不想让她感觉自个命很苦,他希望她会感觉自个一直依旧有人疼,有人宠的。
滚驴子老店就座落在老城的繁华地带,门楼很高,是一座长廊式建筑,金灿灿的招牌很是显眼,看起来就耀人眼目。一盏盏大红灯笼,飘飘摇摇,点缀在招牌的两侧,两扇黑漆铮亮的大门有力的敞开着,大门的两边各有烤漆的一联,上联是:千锤百炼成一边,下联是:文火慢炖卤肉淳。中间的横批是:口齿留香。
这些字,逗逗还没能完全认得,是袁剑栋在滚驴子的店门口站不住了,也跟着跑到街对面,帮着她把它们念全的。接着,他还给他们兄妹俩讲了一点滚驴子的历史,听得两人对滚驴子更是多了几分期盼。
袁剑栋瞧着笑盈盈的逗逗,觉得她的样子忽然变得更美了。而立在逗逗一旁,憨憨傻笑着的华天良,也让袁剑栋更感觉老实、实诚。
与看门人的过招,最后以逗逗和华天良的全面胜利而告终。
华天良和逗逗两人还从来没有进到城里的大饭庄吃过饭。一进到店里,跟在袁家兄妹的后面,眼睛更有点不够使了。他们东瞧瞧,西看看,真有点应接不暇的架势。
只见店里柜台的旁侧,立着一扇屏风,上面的图案是一棵栩栩如生的仙客来。屏风的眉角处,另有四个鲜明的行楷大字:喜气盈门。店里的生意很是红火,几排饭桌被布置得错落有致,挨着靠里的墙壁,是一条敞亮的通道,中间有漂亮的竹帘相隔,另有很多顾客不断地被店小二引到后面的包间里去。
前面大厅的大桌小桌也是坐满了慕名而来的顾客,一看他们的穿着,就明白全是有头有脸有地位的人物。驴肉的香味,加上各种青菜的鲜味,再混合上驴肉老汤,另有茶叶的清香,老酒的酒香,让整个老店都像笼罩在一种浓香的气味中。
店小二们一个个笑脸盈人,来往穿梭在各张桌子间,哟喝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先不要讲吃,只是看见身旁那滚驴子一上桌,那种浓郁的香味就一下子散发开来。
“要不要去后厅雅间?”袁剑栋问各位。
“就在这厅里多好,瞧着人来人往,讲着各自的家常,才更像家的味道。”自小没了爹妈,逗逗像走到哪里,都喜欢享受家庭的温暖。
“那好,我们就在这外间的桌上吃。”袁剑栋接纳了逗逗的提议。
在一个身材修长,长相清秀,满面带笑的店小二的热情引领下,袁剑栋他们挑了一个稍微偏僻一点的四人小桌坐了下来。应该是在店里干久了,三教九流的人都见多了的缘故,店小二一眼看出袁剑栋是做东的。从袁剑栋开始,给每个人满满倒了一杯茶,接着,侧立在袁剑栋身旁,问他们想吃点什么。
“来你们这店里,咱们自然是冲着滚驴子来的。先点十二个。赶紧着点。”
“好哩,四号桌,十二个滚驴子。”店小二用洪亮的声音哟喝着。
安候滚驴子上桌时间里,旁边的桌上,有几个人正低声议论着政事。
更有一位身穿长衫,留着大长辫子,头发已经灰白的长者,由于喝了几杯酒,醉得重了点,竟“哇哇”哭了起来。
经身旁的几位朋友反复劝讲,他才勉强停止了哭泣。嘴里小声嘟囔讲:“读了大半辈子的书,本指望出人头地,光宗耀祖,没成想好不容易进了衙门,混来混去混了个一官半职,就遇到了如此的事。真是令人心寒呢!”
其他三人对政事没有多大的兴趣,袁剑栋却很是在意。他刻意保持沉默,想听听这位长者究竟遇到了什么寒心事。虽然他讲话都有些大舌头了,可话里的意思,袁剑栋还都能听清。
“张老兄,咱们的张大人,我们是同门,一个先生教出来的学生,全是衙门里当差的,好赖你不是还混了个头目当吗?咱们几个,不是还没你这福气吗?还不知哪年哪月有出头之日呢!你依旧知足吧!”旁边一位微微年轻一点的,连忙劝讲道。
“哎,当这种头目有啥意思?有啥意思?!还不是更闹心?!又是征,又是敛,收得自个都胆小了。这世道,啥也不能讲,啥也不让讲,上上下下,乱作一团,就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没活路……”
“张老兄,这种话,咱可不能讲,小心有别有用心的人听了去,多讲了,咱可是有杀头的危险!”
“杀,让他们尽管来杀。杀光了干净,省得活受罪。就那最上面的,年轻纪,有心无力,帘子是摘了,可依旧做不了帘子后面人的主。泱泱大国,愣是落到这步田地,让一个岛上小国随意宰割,2亿3千万,你记住了,是2亿3千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台湾岛、辽东半岛,另有那些大大小小的附属小岛,就那么一张纸,大笔一挥就给了人家了。我这内心头,内心头疼呀!在如此的衙门里当差,气都喘不匀呢!”
旁边的人听了,用力按住了这位张大人的嘴,压低声音讲着:“张老兄,你这真是喝多了,快别讲了,再讲下去,我们几个这命恐怕就都保不住了!小二,小二,赶紧的,给咱们结帐!结了帐,我送你回去!”
“干吗结帐走呀,我还没喝过瘾呢。还得接着喝呀。喝死了,不就不难受了吗?”
“张老兄,你就饶了咱们吧,咱全是有家有业的人,你可不能害咱们呀。你再如此喝下去,这嘴更不知讲出什么来了,到时,我们就不光自个杀头了,讲不定连家里人都连累了。小二,小二,赶紧过来结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