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啊,你是想绝了俺一家人吗?”一向柔弱的逗逗妈瞧着面前所发生的全部,望着天空撕裂心肠地叫了一声。她既想跑过去扶起自个的丈夫,又想把扑到逗逗身上,一心要把逗逗占为己有的华聪慧一脚踢开。两个深爱着的人,同时在受着伤害,逗逗妈真想把自个劈成两半,把自个的那点能量同时传递给他们。
可是,此时此刻,逗逗妈的脚就像灌了铅,一动也不能动。一阵心悸与眩晕,让她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怀里抱的壮壮也被她摔落到地上。壮壮整个身子都趴在地上,脸部直接着了地。过度的惊吓,让这个两岁多点的孩子也如同意识到了什么。他虽然一直在哇哇大哭,却挣扎着,很快爬了起来。带着满脸的泥,扑进妈的怀里,指着自个的小鼻子和小嘴巴,哭喊着:“妈,妈,这,另有这——疼!”
瞧着妈脸上那止也止不住的泪水,小小的壮壮还没擦净自个脸上的泥巴,就又啜泣着,伸出粉嫩嫩的小手,替妈抹去顺着脸颊流下来的泪水。小小的他,在还没能真正弄知道人生酸甜苦辣时,就已经体味到了一次心痛的滋味。
华荣鸣一家人当中,唯一还能立在那里的只剩下六岁的花花。小小年纪的她,又何曾见过如此的阵势?
她恨恨的盯一眼华家桂,跑到天良母的身边,使劲拉住了她的手,一面用力摇晃着,一面抬起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叫着:“大娘,你是最本事的人了,逗逗姐,俺爹,俺妈,你可都要帮他们呀!”
天良母瞧着花花那渴望的眼神,听着她那充满童真的祈求的声音。用力把这个惊吓过度的孩子搂在怀里,声音虚晃着讲:“花花乖,大娘在这,大娘在这,一定帮他们!”
天良母长长舒了口气,如同又一次做出了一种人生的重大认可。对着自个的孩子:“天良,你要是妈的孩子,是条汉子,就站出来,跟这些人拼命,不把你荣鸣叔一家子保护下来,以后就不是妈的孩子!”
华天良血气方刚,瞧着荣鸣叔一家受到这般欺负,本来已是忍无可忍,只是同样苦于不知先帮谁才好。有了妈的这句话,他更是来了精气神,青筋暴起老高,眼睛盯得老大。
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的,他没有时间再去踌躇——女的天生是要受男的保护的弱者,更何况逗逗,这个和自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妹子,正面临着要遭受一个色狼的糟蹋和蹂躏!
下定了决心,华天良容不得自个再有片刻迟疑。他二话不讲,就急急地拿起捅了华荣鸣一刀的那个当差的手中夺下的那把刀,像只发怒的狮子,冲着还在跟逗逗扭打作一团,正要强行占有逗逗的华聪慧奔了过去。
华家桂一见华天良拿着刀冲着自个孩子狂奔而去,华荣鸣在一旁也是生死不知,明白面前的局面自个有点掌控不住了。他对着自个的孩子聪慧连忙招呼:“聪慧,华天良要去捅你,赶紧逃!”
已经完全脱去裤子的华聪慧听了阿爸的叫喊,刹那抬起了头,一见华天良拿着刀子,一脸愤恨地冲着自个而来,吓得魂飞魄散。“哇哇”大喊着,从逗逗身上一骨碌滚了下来,也顾不得把裤子提好,光着下半身就跑到了阿爸的身后边。
华天良不依不挠,还要继续往这边追,华家桂一边让随行的几个当差的拦住华天良,一边对着聪慧讲:“傻孩子,还不赶紧先回家去!没看华天良也急了吗?再呆在这,他就把你的小命给结果了!”
傻聪慧没有能得手,他心有不甘。可看到华天良那气势,他也明白害怕。只能悻悻地回家去。临走,还不忘又跟他爸讲一句:“逗逗,是俺媳妇,你可给俺看住了她!”
傻聪慧走了。逗逗站起来,顾不得把被撕抓成一条条的衣服归整好,就跟华天良一同来到倒在地上的阿爸身边。逗逗妈和天良母这时也心情微微安定下来,带了逗逗的两个弟弟、妹妹,围拢到华荣鸣的身边。
华天良把刀子扔在地上,跪下身来,顺势把荣鸣叔抱起来。只见华荣鸣的脸色青紫,嘴角满是鲜血,嘴巴大大的张着,眼珠盯得圆圆的。目光已经分散,只剩下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
华天良用手,轻轻为华荣鸣擦去嘴角的鲜血,把他的头又抬了抬。带着哭腔,用他深沉的声音,声声呼唤着:“荣鸣叔,荣鸣叔,你醒醒,你醒醒啊!”
其他几个人,也都在旁边呼唤着面前这位奄奄一息的亲人。
华荣鸣已经讲不出话来了,他的身上也渐渐没了体温。或许,他的灵魂已经飘走了,剩下的只是一个还剩最后一丝气息的空壳。更或许,他另有一份牵挂,一份不放心,安候着获得了满意的答案,才可以“离开”。
唯一一个见过世面的人——天良母,在一旁叫着:“荣鸣兄弟,逗逗,让你不放心了,是吧?你记住,有俺和天良在,就有你的逗逗在,谁欺负她咱跟谁兑命。什么时都不让她受委屈。不遇到合适的好人家,咱绝不让她出嫁!”
就在天良母这几句话最后一个字讲完的一刹那,华荣鸣脑袋一歪,永远地闭上了眼睛。那最后一丝气息也刹那断绝了。——各位都知道,他的那口气,就是等着听这几句话的。他的眼睛,若听不到如此的消息,是不会闭上的。
华荣鸣就如此走了,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一群人哭作一团。
华天良则一面流泪水,一面用力拿那把刀子把捆在华荣鸣身上的绳子,一层层的解开。接着,把华荣鸣的尸体轻放在地上。把那把刀子,用力插在自个腰间。接着,目空全部的,穿过华家桂和马大人他们一群人的中间,去到华荣鸣家的大门口。那些人看见华天良向着自个跟前走过来,都激发了一种懦弱的情绪和畏惧的心理,不由自主地,在中间闪开一条通道,让华天良能轻松地走过去。再接着,华天良把没有被撞成几瓣的的那半扇门板搬进华荣鸣家的外间屋,用两个小板凳撑起来。最后,又返回院里,把华荣鸣的尸体抱起来,恭恭敬敬放在上面。
他的这一系列举动,都在无声无息中进行。华家桂他们一群人,却觉得华天良的每一个举动,全是一种无声的抗议,是一种决绝的无言的宣誓:你们这群人,谁也别想再如何伤害逗逗他们一家人,谁敢有个轻举妄动,俺就跟他玩命!
华家桂的财没追回,想要的人也没得着。瞧着面前这一番景象他也有点心慌了。
不知怎的,哪怕有官家大人的撑腰,家里也有使不完的银子,可是,华家桂看见天良家母子俩,依旧内心有几分胆怯。像总感觉如果自个做事不小心一点,很可能会被这母子俩整得很惨似的。
对于逗逗他们一家人,华家桂是什么狠招都敢使。可是,有了天良家妈俩不要命的助阵,他依旧不想做得太绝。——当是他生出什么测隐之心了,而是害怕自个又多了一个有实力的敌人。他总感觉这妈俩身上的某种气质,让他很心虚。
华家桂明白自个不能再那么一直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的站下去了。他开始给自个找台阶下。
“没想到荣鸣这小子气性如此大,都没如何着,自个就气死了。既然人都没了,孤儿寡母,怪可怜的,那马大人咱要不然放他们一码?让他们先把丧事给办了?我家聪慧的婚礼,也等等再议!”
“嗯,都这个时了,嫌疑犯都没了,我也不想再跟你这靠下去了。害得老爷我跟你白跑一趟,你老小子,先该挨一闷棍!”这个案子,马大人不再有油水可捞了,他也把脾气发到了华家桂的身上。
“马大人讲的是,等会儿我做东,咱燕春楼,喝花酒,连吃带住,我全包,让大人压压惊!”华家桂满脸堆笑的讲道。
“算你老小子另有点良心。那你就前面走着,我跟着!燕春楼里的那个春香,可是爷的相好呢!”马大人一听华家桂讲要请自个去燕春楼喝花酒,还连吃带住,马上来了兴致,一改适才的训斥口气,一脸笑意地讲道。
“好啊,只要大人玩得开心,我保管把春香给您请到!”
华家桂和马大人带着一群人,呼啦啦一切离开了。面前这一家人的痛苦、忧伤和愤闷,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一片云烟。当这一家人,不再能给他们带来任何即时利益,他们也就失去了对他们的兴趣。依旧燕春楼里的漂亮姨妈对他们更有吸引力。
瞧着华家桂他们一群人走远了,逗逗才最后可以带着华天良把自个埋进柴草垛中的钱找出来。
没有人会预料到,原本当成逗逗一家逃跑路费的这些钱,却成了华荣鸣办丧事、买棺材的费用。
生活,让十岁的逗逗刹那长大了许多,成熟了许多。她在内心暗暗对自个讲道:“华逗逗,你是家里的老大。爹没了,而且是由于你没的,以后你也要像天良哥一样,做个顶天立地的人,一定要帮着妈把弟弟、妹妹好好拉抓大,再受苦受累,也要如此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