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逗趴在墙头上那一声声哀求“出卖”了她自个和她妈,另有她的弟弟和妹妹。也敲击着她妈那原本脆弱的神经。方才还在用自个柔弱的双肩把逗逗扛在肩上,想让孩子探出一点头,看看院里发生的情况的逗逗妈一下子没了力气。
  她忽然觉得脑袋发昏,面前发黑,脚步踉跄着,提醒自个肩上还扛着孩子呢,不能把逗逗摔到地上。这才勉强扶住身前那面土墙,不至于马上跌倒。
  她是紧紧闭了闭眼睛,一点点,慢慢轻轻蹲下来,才算安全把逗逗放在地上。
  他们的逃跑计划已经在一瞬之间落空了,而且几乎是在演化成一场灾难。
  丈夫被抓了,还要被那些人以莫须有的罪名任意毒打,逗逗仍然是华家桂这只老狐狸眼里垂涎欲滴的“肥肉”,不吃到嘴里就难受,不娶进家门做儿媳妇就不肯善罢甘休。
  为人妻,为人母,逗逗妈如同落进了万丈深渊,看看逗逗已经由于父亲所受的遭遇哭得满脸泪花,小小年纪就打算为了父亲的生命安全把自个奉献出去;再看看立在一旁,什么还都没弄知道的花花和壮壮,这一对小人,不谙世事,手牵手,无助地瞧着自个,逗逗妈的心都被撕裂开几道口子,硬生生的疼。
  可如此一个时刻,逗逗妈,这位一个大字不识的农村传统妇女,明白自个唯一能做的,唯一要做的,就是选择坚强,带着这几个孩子,一同重新回到自家的那个院子里去,勇敢地和自个的丈夫立在一同。她知道,最苦难时,他们全家要一同承担。
  逗逗妈虽然气得血往上涌,浑身发抖,但她,还没有完全慌神。她在内心盘算着:那个随身包裹里的钱,全是天良家母子俩省吃俭用攒下的血汗钱,如果拿进去,肯定就便宜了华家桂这个老狐狸。
  想到这,她把包裹里面那些用小手绢包着的钱小心翼翼拿了出来,递到逗逗的手里,很庄严地对她讲道:“逗逗,我们已经走不了了,那你就赶紧把这些钱放进咱家柴垛里面去,再拿点柴草盖上。等这件事的风波过去了,我们再把它取出来,还给你大娘。”
  “嗯!妈,我明白了。”逗逗答应着,庄严地接过那方包着钱的小手帕,按照妈教给她的方法,把它深深藏进了柴草垛里。最后,还不忘在新柴草外面,又盖上些许旧柴草,好让别人看不出来。
  逗逗妈抱着壮壮,挎着包裹,走在前面;逗逗藏完了钱,也拉着妹妹花花,走在妈的后面,一同返回自家小院。
  那群跟班的,见逗逗他们妈儿几个迟迟还没进来。本打算在华家桂和马大人眼前卖个好,多捞点好处,就小声嘀咕着要翻墙而过,一同把他们四个抓进来。
  华家桂一把把靠近自个的一个当差的拉住。他“嘿嘿”冷笑着,指着他的鼻子讲道:“瞧你们这没有眼力劲儿的,没瞧见逗逗都答应了做咱们家儿媳妇了吗?撇开妇女,就是孩子,用得着如此兴师动众吗?吓着我未来的儿媳妇如何办?就逗逗适才疼她爸那劲头,他们自个一会儿就乖乖进来了,你们也乖乖在这站一会儿吧。”
  华荣鸣瞧着华家桂那一脸小人得志的样子,真真是把自个的牙都要咬碎了。他使出全身力气,“呸”的一声,吐出一口唾沫,那唾沫飞溅了华家桂一满脸。逗逗妈带着三个孩子,也恰在这个时进了院。
  适才还洋洋得意的华家桂感觉自个在众人眼前丢了面子,一边拿出手绢用力地抹去脸上的唾沫,一边指着华荣鸣骂道:“你这狗杂种,敬酒不吃你吃罚酒,拿你当人你还不往人处走!甭以为我要你闰女嫁给咱们家当儿媳妇,我就一定得牵就你,哪怕他俩成了亲,你要还如此犯倔,我也照样可以治你,你要想让你三孩子没爹,你就继续如此闹下去,你的小命,也就是我一句话的事!”
  “华家桂,你甭拿大话吓唬人。俺也闹知道了,跟你,一点理都没得讲,你想弄死俺就尽管弄,俺就是做了鬼,半夜里也要跑到你家里去闹你,让你不得安生!丧了良心的人,甭指望能睡安生觉!”
  “行啊,华荣鸣,你这荣鸣的名字还真没白起,这会儿还真亮起来了啊。老实巴交的人,活着没做出点光宗耀祖的事来,听这话茬,等你死了,做了鬼倒是本事上了!还不让我睡安生觉。哥几个,你们讲,如此的鬼,我会怕吗?”
  “家桂老爷当然是不会怕了。就这种穷鬼,没等进您家门,就让家里那看门狗给咬出来了。哈哈,哈哈……”旁边一个跟班的对华家桂点头哈腰地讲道。其他几个人听了这句话,也跟着笑了起来。
  单单如此还不够,华家桂还在一个当差的两耳边上耳语了几句,接着那个人,就跑出了华荣鸣家的大门。
  那位马大人,听了他们这一唱一和,嘴角也露出了一丝笑意。那笑意,既是对华荣鸣的蔑视,也是对华家桂的耻笑。——他刹那回想起华家桂每次请自个吃饭,给自个上门送礼时,那一副卑躬屈膝的神情。跟面前华家桂在穷老百姓眼前的气势汹汹真是形成了鲜明对比。分明是判若两人。在他们这种在衙门里当差,又做到一定级别的人眼里,这些乡下土财主,也就是在穷苦百姓眼前耍耍威风。一到了他们跟前,马上就成了纸老虎。
  “一群狼,你们分明是一群狼!”这是华荣鸣又一次发出的呐叫。
  “听见了没,都别咋呼了,人家都讲你们是一群狼了!”马大人冲着华家桂和跟班的那一群人讲道。
  “他们是狼,你一个朝廷命官,要是辨不清是非善恶,跟着华家桂如此的人同流合污,你在俺面前,也一样会被当成狼!”华荣鸣对着马大人气鼓鼓地讲道。
  “你小子,这是要疯啦!还敢骂我也是狼?”马大人被华荣鸣的勇敢劲儿给震住了。他没想到如此一个穷小子在自个眼前能有这般激烈的反应。
  “俺是疯了,可俺没骂你,俺是讲,你要是辨不清是非善恶,跟着他华家桂同流合污,你就也成了狼!成不成的,还在您自个身上!”
  马大人还想抢白,可是,他自个的所作所为,他的内心比谁都知道。
  如此时,他只能强压怒火,保持冷静。由于他知道,如果这个时他表现过激,跟华荣鸣急了,就等于承认了自个跟华家桂同流合污,官商勾结的事实。可他,如何会公开承认如此的事实呢?
  华家桂看出苗头不对,马大人大有为了自个的利益,往华荣鸣那方面靠拢,弃自个而去的意思。那罪名是强行给华荣鸣扣上的,也是马大人默许了跟自个配合,把帽子给华荣鸣一戴到底的,只要马大人一松口,自个就可能白忙活一场!
  善罢甘休哪是华家桂的性格。他是眼珠一转,计上心来。马上转过身来,对着那几个跟班的,叫着:“哥几个,这会儿就别渗着了,这东西都糟踏马大人的名声了,还不赶紧上,打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
  讲时迟,那时快。华家桂的一句话,几个跟班的就一同冲了上去。
  华家桂还在旁边继续煽风点火,“一个穷赶车的,不折不扣的盗窃犯,还跟我这耍不要脸,啐我一口唾沫不算,还敢骂马大人是狼,你们给我打,狠狠的打,打死了,我担着!”
  他的这一句话,让那几个人更是放开了胆子,对着华荣鸣就是一通拳打脚踢。
  马大人在一旁佯装阻拦,暗里支持,刻意讲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家桂,你这又是下的谁的命令?我让你如此干了吗?”
  天良母一看情况危急,连忙上前几步,走到马大人的身边,义愤填膺地讲:“大人,荣鸣兄弟刚沦为犯混,讲出那样过头的话来。可他,是受冤枉才如此干的。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他计较。您是官家人,啥事全是讲一个秉公办理。他偷没偷那对儿瓷瓶,可还没定论呢。这打不打,是不是该您讲了算?真动刑,也该带到衙门里,正式审时吧。现在就打,可有点不合规矩的嫌疑……”
  “是啊,您是大人,他华家桂是告状人,哪有大人不发话,当差的直接听告状人话的道理?走到哪个衙门,这也讲不过去吧?”华天良听了妈的话,也在旁边帮腔。
  马大人虽跟华家桂一个鼻孔出气儿,也感觉华荣鸣好欺负,可他依旧替自个想得多。明白自个做得太露骨了,会对自个不利。一见面前这帮腔的母子俩全是硬骨头,有头脑,又有股子钻劲儿,华家桂都明白不和他们直接硬碰硬,马大人就更留了个心眼。他是担心这母子俩有其他不为人知的厉害背景,自个做得太绝了,到时没了退路。
  因此,他开始往回找补。刻意对着华家桂,以批评的口气讲道:“家桂呀,你丢了重要物件,内心着急,我理解。这华荣鸣参与了偷你的那对儿瓷瓶,也肯定八九不离十,可这抓犯人,审犯人,是我自个的事。这命令,依旧得由我来下!该如何办,我自有分寸,你,就不要跟着参和了。”
  华荣鸣的处境眼看就要有转机,华天良跟他妈内心都舒服了好多。逗逗跟她妈,脸上也现出了一丝喜气。
  可正在这个时,华家桂的傻孩子聪慧被适才离开的人用车驮了过来。
  一进华荣鸣家的大门,傻聪慧就直奔逗逗跑了过去。呵呵傻笑着,嘴里流着哈喇子,一边跑一边叫:“媳妇,媳妇,俺来了。俺爹讲今儿我们在这院里就可以圆房了……”
  逗逗哭着,跑着,躲着。一不小心,一个小水洼让她滑倒在地上,刚想爬起来,就被飞奔过来的傻聪慧扑在了地上。
  聪慧一只手用力地撕抓着逗逗的衣裳,另一只手,还在不断地退着自个的裤子。眼瞧着他就把自个裤子脱下来了,露出了整个的下半身。
  华荣鸣瞧着逗逗那痛苦的挣扎,只觉胸中一股热的东西不断往上涌,讲了一句:“俺的好闺女呀!”接着,一口鲜血喷出去好远,刹那直挺挺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