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奔飞速的揽菜入口后,大赞续含亭已经学到了她的真本领,人说学会了手艺饿死了师父,可是续含亭不一样,她这是要撑死师父啊。
  那天,洋娃娃被丢在饭馆整整一个上午,她身上一毛钱都没有,无数只电话伸到她面前,他们几乎是哭着求她,在饭馆打烊前,叫她爸妈把饭钱送来。小顽固,大瞪一双娃娃眼,一脸无辜的表情。
  “我不知道,我姐的电话号码。”她总能给世界制造无奈。续含亭听得两头汗,她决定,无论如何也不能向这只小败类透露她的真实电话号码。要不然,那天受害的还是她。
  洋娃娃站在续含亭旁边,喷溅着沾了鱼腥的唾液花子,对着她的真本事大吹大擂。真没想到,最后为败类买单的,会是老板娘。
  “她们会记得你的,下次出去最好小心点。”
  “是呀,我今天刚把姐你的照片送过去。”
  真想抽她。
  续含亭把她拎进了卫生间后,给她发了把拖布。
  她居然乖乖的开始拖地。
  续含亭很困惑。
  但她很快发现了原因。
  因为几天来,一直如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肖士忽然现世。
  “喂,你怎么能让娃娃干这个,她可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是啊,她不是还没当上总统吗?而且我看她也长了两只手啊。”
  “快快放下。”
  败家子根本忽视续含亭的良言相劝。
  “可以还钱了吧?”
  “你不能单方面撕毁合同,我们说好的,你应该做到我们满意时。”
  “是,它该由你来撕。”
  “你不会是怕了吧?做了亏心事怕了的那种。”
  “我……”
  掉进狼窝的感觉,首先应该泯灭掉恻隐之心。续含亭对着杨诺诺甩去一大坨抹布。
  “我什么,别蹭安逸了,去干活。”
  续含亭像女王一样发号使令。杨诺诺从抹布群中钻了出来。
  “为什么是我?”
  “要么是她。”续含亭指了指没心没肺,冒可爱的洋娃娃。
  “不是,这事好像有点违反常理吧?”
  “什么是常理啊?你要搞清梦花钱的是我续某人,这年头拿钱的,说得好是赞助,其实啊,是买断你的人身自由,而你呢,则是卖断,你自己的人身自由。”
  “你认为,你是对手吗?”她在说她。
  “油腻腻的盘子,我当然不是它的对手。”她在说它。
  “你打过仗没?”续含亭故意向着洋娃娃溅出洗洁精的芳香浪花。
  “没有。”洋娃娃诧异。
  “在家也没有?”洋娃娃哑然。
  “上过当没?”
  “没有吧?”
  “在广告上也没有?”洋娃娃险些口水撒当场。
  “你得给我压岁钱。”
  “我比你大三岁,就得给你压岁钱,你长得这么大,还不得被压岁钱压死呀。”
  “这事是一本教材上写的。”
  “那你准是倒着看的,应该小的给大的压岁钱,回去看正喽啊。”
  洋娃娃像做功课一样认真的看着她做家务。她一定是周扒皮的后裔,而且一定是他大老婆生的。
  续含亭突然滋生了如肖汉一样的改造欲,都是姓肖的,做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啊。对,问题一定是出在他既姓杨又姓肖上。她学着奔奔一样的唠叨,对这世界上,有没有可能产生唠叨的人和物,发出一切该有不该有的唠叨。洋娃娃主动要求去上学了,她背书包的感觉,怎么看都像是在给饭菜打包。
  “去上学,就为着躲我?”
  “你自恋。”
  “学你。”
  “给我车钱。”她总是在有人生需求时,想到续含亭。
  “你爱去不去。”
  “我不爱去。”
  “学习可是人生的大事。你知道人生的四大喜事吗?每一件都和学习有关,首先就是金榜题名,要是不学习,连金榜提名都轮不到你。第二件,他乡遇故知。要想他乡遇得见,你得去上学吧,才能在他乡遇故知,你首先得在大学中,创造天南地北的朋友吧,再经过沉淀后,沦为故事,再寻找机会遇。第三,是这洞房花烛夜,你还得先上学,才可以踏踏实实的入洞房,因为我们中国人讲的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最后,再说久旱逢甘霖,你还得学习,你得有知识,才能利用所学的知识,采取人工增雨。”
  “我去上学啦。”洋娃娃着急着主动。
  “得嘞,你还是蹭车吧,被人家抓个现行,还能找个工作。”
  “什么?”洋娃娃一副傻相。
  “给人家当售票员啊。”
  洋娃娃仿佛中了毒,脸色发青。
  一棵隐藏在白菜堆里的菠菜。
  洋娃娃走了,而是逃走的。
  续含亭一不小心,成功的勾兑了一件好事。
  可是洋娃娃上学的时间是上午10点整。挤完公交车,到学校的时间是12点整。可爱的学校,已经可爱的上午放学大吉了。她可能还熬不到那一步了,压根儿就没上去车。
  厨房中传来了几声小小的窸窣声。
  这有闹鬼潜质的房子,想不闹鬼都屈才。续含亭提起了余下的心和胆儿,一个颀长的身影,在厨房中鬼影绰绰的那么像杨,不,肖,不,就是那个披着人皮的周扒皮肖士。肖士抬起头嘴里吐出无数个泡泡。
  “这个是柠檬味的。”
  “你不是故意的吧?”
  “也可以那么理解。”
  “今天中午,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
  “啊?我不饿。”
  续含亭主要是怕,他把洗洁精当调味剂放进去,而且是欢天喜地的,明知故放。
  “给我个机会吧!娃娃呢?”
  “去上学啦。”
  “真佩服你的改造能西。”续含亭有点汗涔涔的,不知道,那棵草本娃娃,是不是正在遭遇涅槃。
  “她出去没带钱吧?”续含亭祈求着一个否定答案。
  “那是没逼急,她身上有卡,如果逼急了,会打电话回来,问密码的。”续含亭听得刹那崇拜,刹那佩服,还有几刹那胆颤心惊。这一对,真可以蝉联祸害领域的真祸害。
  续含亭眼睁睁看着杨诺诺颀长的背影,向土豆泥中猛搀番茄酱。一会儿的功夫,祖国山河一片红。
  “我们该谈谈钱的事了吧?小资本家。”续含亭没办明不对那几吴离开得太久的钞票牵肠挂肚。
  “就咱们处的这感情,还提钱让我很是伤心,我提议,咱们吃完饭再谈钱,主要是这玩意,它太伤感情,还影响食欲。对了,我还有一个问题,你有没有觉得我很爷们、很潮、很帅、很炒。”
  最后一个词汇,续含亭真同意。
  续含亭坚持着,又把话题扯了回来。
  “你还有完没有完啊,你说,你这跟打劫有没有什么实际而说得过去的区别,你也不嫌寒碜。”
  “什么都是尘土。君不见,尘世一词源于我佛,你又何必为钱这俗物掣肘,请保持对生活的无限热忱吧,趁着天没下雨,人未老,青山还在,尝尝我的木须柿子吧。”
  他还有脸管他手下的土豆泥拌番茄酱叫什么木须柿子。
  他的新陈代续肯定紊乱了。续含亭瞠乎其后。
  星期二,续含亭坚决实施罢工,她不能,再跟两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混下去了。黄花菜都快成绿的了。这是被气出的生机勃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