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回去,黄紫菲的家长肯定会埋怨,甚至大发雷霆的。文灿知道她想说什么,想了想,说:“紫菲,老师帮你出个主意,你带着书本和资料回去,告诉你老爸,就说这段时间学校流行风疹病,自己感染了,担心传染给别的同学,要回家住个把月。等风头一过,我马上通知你返校。”
  见老师把话说到这份上,黄紫菲知道除了同意别无选择,只得噙着泪“嗯”了一声。看着黄紫菲离开办公室的背影,文灿的心头很不是滋味。唉,谁叫咱们都是弱势群体!
  月末的几天,一般是学校放月假的日子。若是在往常,对于黄紫菲来讲,高兴不起来,也悲伤不起来。说真的,这次,她觉得高兴比悲伤多些。不读书了,意味着可以给家里减少一大笔开支,减轻父亲的大部分负担。
  开学的时候,父亲东挪西借,又卖了粮仓里的几百斤稻谷,凑了三千块钱给他。原想上个学期的学杂费是2550块钱,再交点补课费,应该还有几百块钱作生活费用。谁知到校后,一交费用,黄紫菲傻眼了,学杂费涨了一百,为2650元,补课费资料费为500块钱,要全部交清,还差150元,生活费就没了。
  她只得和班主任文灿老师解释,说补课费资料费暂时只能交三百五十块钱,剩下的150块钱要缓一缓。班主任的收费补贴直接和学生交没交清费用挂钩,交清了的得200块钱奖励,没交清的没有。每个学期,这200块钱文灿都没得到,原因就是黄紫菲拖欠费用。
  大伙回家的心情都很迫切,校门口已经没有几个人影。黄紫菲也加快了脚步,她必须赶上回老家的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中巴车。否则,她就回不了离学校百多公里的老家灰汤了。
  还好,紫菲赶到车站的时候,那趟车还在车站。颠簸了两个多小时,车终于到了终点站。不过,黄紫菲还得步行,她的家在河那边。
  因为是双抢季节,梯田里开始有人在忙碌,或打稻,或翻地,或培田埂。黄紫菲时不时地回过头去,看后面是否有摩托车经过,自己可以搭搭便车。可是,很令人失望,一直走到小河边,她都没有盼到有摩托车经过。
  她的家就在小河的对岸,可河上没桥,得靠小船摆渡,收费五毛钱一次。小船每次可渡四人,再多一个就是超载了。黄紫菲上去,刚好四个。不过,她是免费的,因为船工是她的父亲。黄紫菲喊了一声“父亲”,她父亲回了一声“你回来了”,父女俩便算是打过招呼。
  一下船,黄紫菲所有愉快的心情已经荡然无存。前面那几间还没有粉刷的二层红砖楼房就是她的家。见村里人都起洋房了,紫菲的父亲一咬牙,把积蓄全部取出来,又到信用社贷了近万元的款,也起了一座二层的红砖房。只是四五年过去,还在还债,根本没钱搞粉刷。
  门没锁,也无须锁。屋里很阴暗,地上尽是鸡屎。黄紫菲清扫了一下屋子,便取下墙上那把吉他开始弹奏。音乐,是她的最爱,是她的生命。无论在什么地方,只要有一把吉他,她就拥有一切。
  天快黑的时候,读初二的弟弟黄爵也回了。他叫了一声“姐姐”,便放下书包,拿了一只碗,盛了一晚剩饭,倒在锅里,放了些油盐。黄紫菲知道弟弟肚子饿了,忙挂好吉他,帮他生起了火。
  不一会儿,油炒饭出锅了。看着弟弟狼吞虎咽的样子,黄紫菲一顿心酸,眼睛开始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