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晚的时候,黄小林咳嗽着回来了。黄紫菲只知道父亲有病,但不知道是什么病。看样子,父亲的病加重了。可黄紫菲无能为力,她和她的弟弟都在读书,正需要钱,家里哪有余钱供他治病。母亲在广东的一家鞋厂做苦工,为省下路费,过年都没有回家。
吃饭的时候,桌子上除了一碗白菜,还有一大碗红烧肉。只要黄紫菲放月假在家,她父亲总会弄一大碗红烧肉给她吃,好让她补补身体。黄爵也跟着吃上几块,所以姐姐放月假回家,他也高兴。今晚也不例外。
没几分钟,桌上的两个菜碗便空了。看着两个孩子吃饱了的样子,黄小林那张沟壑纵横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神情。这种幸福的感觉并没有延续多长时间,父亲突然想到女儿放月假总有一件同样的事情要办。
“紫儿,这个月省着点吃。你母亲说这个月还没发工资,没寄钱回来,我身上只有一百块钱。”黄紫菲听了,忍不住说了一句:“一百块钱?那能吃什么,能吃多久?学校里最便宜的菜也要二块钱一份。”
父亲从袋子里掏出一大叠钱,放到桌子上。钱码得非常整齐,大多是五毛的、一块钱的。过了一会,他叹了口气,说:“等你母亲寄钱回来,我再给你送来。”
黄紫菲没有再作声,默默地离开饭桌,回到那张自己做考试卷子的桌前坐下。桌子和凳子都发出非常刺耳的声音,居然带给阴暗的屋子一丝恐怖。看着女儿单瘦的背影,父亲心中涌起阵阵酸楚。黄爵也懂事地离开饭桌,做他的作业去了。
屋里归于死寂,黄父抽着闷烟。
没发工资其实是个借口,孩子她娘昨天回了封信,说这段时间厂子里不景气,好象是说受什么金融危机影响,要大量裁减人员。她担心会被下了,心一急,犯了病。本想不去看医生,可担心自己的病被厂方看出来,损失更大,就忍痛到诊所打了几次吊针,把上个月的工资花了二百零五块钱,这次就不寄了,等下个月发了工资,一块寄回来。
收到老婆的信,黄小林独自哭了好长时间。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身体又有病,没人照顾,还要加班加点,怎么受得了?即使如此,连这样赚钱的机会都有可能失去。他没有和孩子们说这件事,免得她们担心。
看着孩子们忙着做作业的背影,黄父心酸的心也添了几分幸福。
父亲好窝囊啊,什么时候才能赚到一点小钱,让你们每餐有肉吃。突然,他想到了一个赚钱的点子。明天,得给爵儿她们再去弄几块钱生活费。黄父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寂寞的笑容。
第二天清早,黄紫菲起来,见木板门虚掩着,知道父亲比她起得更早。为什么这么勤劳的人,就发不了小财?黄紫菲很小的时候,便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听父亲说,他也有过一次出外打工的经历。如果再继续问,他的话来了。“闺女啊,卖苦力的辛苦,和双抢差不多。双抢时节,你累了还可以在家休息一下。可那个小煤窑里,由不得你,流水作业。你干不了,马上走人,一分钱也没有。”
在外打工一年多,钱没赚多少,倒落下了一身病,和给儿子、女儿进行励志教育的例子,自此,父亲再也不愿走出老家青山桥半步。
黄爵又弄了一碗油炒饭,吃完上学去了。
屋里只剩下黄紫菲一人,她什么也不想干,连饭都不想弄。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唉,父亲平时是怎样熬过的。等父亲回来,自己不做作业了,陪他说说话。拉拉家常。
只是现在不做作业又做什么,黄紫菲找不到其它事情,只得把考试卷子拿出来,又开始昏天黑地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