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自然都被冰勇瞧在眼里,只听他轻叹一声便不再言语。却见史黑虎微笑得将一名少年拉到风剑缘身旁道:“这是犬子史冲。”说着便叫史冲见礼。
  十年前,史黑虎的元配夫人,也就是冰勇之妹冰氏逝世后,他便立誓不再续弦,便连小妾也不曾娶一个,所以史冲是史黑虎唯一的子嗣。
  史冲自幼投入神雪宫门下,乃是神雪宫的大弟子,其名虽为一个冲字,但平日里言语不多,性情也颇为内向,温和,像极了其生母冰氏。
  然而就是这么一位腼腆的少年,却有着万夫不当之勇。那日北海国曾借着风向率水军来袭,若不是史冲在紧要之时砍断北海国战船上的军旗,使敌军气势大衰,只怕神风港口早已成了北海国的领土。
  风剑缘收回思绪,凝视瞧去,见那史冲年纪与自己相若,长着张国字脸,相貌堂堂与史黑虎有五分相似,只是少了些威武之气,多了几分腼腆。
  史冲站着的地方离风剑缘较远,被父亲一拉,便即上前几步,刚好和风剑缘目光一对,见对方一脸微笑亲切地望着自己,似乎有些不知所措,赶忙向风剑缘躬身作揖。
  还没等他弯下腰时,双手早已被风剑缘托住。风剑缘迎上他的目光,亲切道:“世子万不可如此,剑缘一介草民又是冒昧来访,焉有让世子见礼地道理。”说完收起笑意,向史冲郑重一礼。
  史冲闻言,却是一愣,赶忙扶住风剑缘道:“剑缘兄乃是风氏皇族之后,仁义无双以往所做所为更是让在下好生敬佩,此礼万不敢当。”
  风剑缘道:“既如此,你我以后以兄相称如何?”
  史冲抱拳道:“如此,史某高攀了。”
  风剑缘闻言还礼后,心道:“世子为人谦和礼让,外柔内刚,若能继承父位,那当真是凌云城百姓之兴。”想到此处,风剑缘不禁脸泛笑意。
  史黑虎眼光如炬,刚见到风剑缘之时便已留心他身旁还立着个眼熟的白衣少年,此刻话闲,便笑着向风剑缘问道:“还没请贤侄介绍这位小兄弟是谁?”说着眼光投向江心云而去。
  众人闻言,也齐齐向江心云望去,却见风剑缘以手拍额道:“方才话紧,不曾向各位介绍,这是我义弟江心云。二弟他师从玄天寺掌门布衣大师。如今玄天寺罹难,他无处可去,在下便自作主张邀他一同前来,冒昧之处还请王爷见谅。”
  史黑虎闻言,神情微微一变,却听江心云平静道:“我不禁使玄天寺弟子,更是北海国的王子。北海国主江如云便是我爹。若是王爷怀疑在下,大可将我囚禁起来,江某定不反抗。”
  风剑缘闻言,心中一凛,原本心中打算将他这层身份瞒过众人,却不想他竟然如此坦白,情急之下赶忙道:“二弟他即便是北海国王子,但他的秉性正直,剑缘以人格担保,二弟来此绝无歹意也断然不会是北海国奸细。我见到他是,他正被江如云派来的高手追杀,亦且当时他还身中剧毒,若不是在下及时出手,他定然遭遇不测。”说完这话,风剑缘将那日见到江心云的情景说了一遍。
  然而说实话,风剑缘自己也曾问过自己为何会如此相信眼前这个相识还未及一天的少年,只不过是第一眼瞧见她时便觉分外的亲切,似乎是前世便已然与他相识了一般,也许这便叫做缘分吧。
  江心云闻言,一脸感激地望向风剑缘,却见风剑缘一脸信任地朝自己点头,忽的伸手入怀,掏出一块质地色泽极佳的龙纹玉牌,面赫然雕着一条玉龙。他将玉牌在众人眼前一亮,道:“心云虽生在北海国王室,但自幼便投师在玄天寺恩师门下,深受师恩,也算是半个天朝人。如今父王深受西疆妖人蛊惑,身旁又有一*臣逆党从中作梗,方才行此战祸。若是父王执迷不悟,举兵来犯,心云定然心存大义,以玄天寺掌教弟子身份誓死抵御。”
  史黑虎早已瞧见她手里的玉牌并非虚假,闻言后当即施礼道:“好一个存大义灭私情,希望王子遵守若言。本王也为方才的心疑向殿下道歉。”
  江心云闻言,默然一揖还礼,至此低头再不言语。
  正当江心云愁苦间,一只厚实的手伸了过来,紧紧握住了他的右手。江心云抬头望去,见风剑缘不知何时已然站在了自己身边,向自己投来信任得目光,心下更是激动莫名。
  风剑缘紧握的右手良久方才松开,对着众人道:“如今离西疆限定之期还有两日,此地离‘冰雪福地’有近千里路程,以我们的脚力明日即便动身前往,到那里后也好早做安排。”说完将目光投向史黑虎道:“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史黑虎道:“如此甚好。我前几日已将大部分神风港口的军力调往了雪域附近。今夜我书信一封将你介绍给军中将士,再叫冲儿持我符印一起前去军营,他们接到我的书信符印定然会听你安排。至于神风港口,我还是放心不下,以防不测,明日我便亲自去一趟,助那里将士镇守。”
  说着他向风剑缘抱拳道:“两位贤侄初来寒舍,我原要尽地主之谊宴请两位,只是如今境况紧急,待过了此劫,本王定然设宴赔罪,此事还望两位见谅。”
  风剑缘道:“王爷言重了。王爷思想周到,以大局为重,剑缘好生敬佩。”
  江心云闻言也是客气几句。
  史黑虎闻言,再次抱拳陪礼,继而转身对史冲道:“冲儿,你带两位公子去客房,也替为父招待一下两位贤侄。”说着向众人道:“本王还有公事,先行告退。”说完向众人一礼,便径直离开了。
  众人言语相送后,冰勇转身对雪虎道:“你爹服药后不知行了没有,你同我一起前去探望。”说着向风剑缘作别。
  风剑缘还礼后,见雪虎有些不舍,当即微笑道:“小虎你先同族长过去,等下我也会去探望福伯。”
  雪虎闻言,犹豫一阵,便随冰勇离开。而雪灵向风剑缘作别后也便随雪虎去了。
  史冲见众人离开,抱拳道:“剑缘兄,江兄,两位随在下去看一下房间如何?”
  两人齐齐道了声:“有劳。”
  风剑缘随后向冰心玉望去,却见他不知何时已然离开,只剩下纤弱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后堂。
  风剑缘略一犹豫便也随史冲离开了。
  三人走过几处走廊,穿过一道石门后,很快来到了王府的后院。此处比起前院更为清幽宁静,但景致却极为得讲究,却只设有五间厢房。
  史冲推开左手的第一间房门,顿时一股清谈的檀香味扑鼻而来。房内摆设一应俱全,亦且极为精致,让人不禁眼前一亮。
  史冲道:“这间就是江兄你的房间,不知江兄可否满意?”
  江心云道:“有劳。”说完向风、史二人抱拳道:“小弟偶感不适,想要早些休息。就先行别过。”
  史冲道:“等下我便就叫人将晚饭送到江兄房间。”
  “不必了。“说完径直入房,关上房门,也不理两人。
  风剑缘道:“二弟心中一直有结,心情不好,礼数不周之处,剑缘代他向史兄道歉。”说完躬身一揖。
  史冲闻言,叹道:“着也是人之常情,换成谁都不会好受。我感受的到江兄此刻的心情。”说完他向右走了几步指了指隔壁的房门道:“这就是剑缘兄你的房间。”说完推门而入。
  风剑缘进房,发觉屋内摆设与方才的那间也是大同,也就不再细看,转身对史冲道:“福伯昔日对我有恩,我想去探望一番,还劳史兄带路。”
  史冲道:“不必客气。福伯伤势已然渐好,如今在府内左院养伤,我这就带兄前去。”
  风剑缘到了声“有劳”,便随史冲而去。
  约过了一株香时间,史冲带风剑缘来到一处厢房。推门而入,顿时一阵药味扑鼻而来。房间左面的床榻上赫然半躺着一个老人,正是福伯。
  风剑缘见他原本黝黑的脸上略显苍白,原本花白的头发此刻已然全白,脸上的沟壑也愈加得深密,所幸眼神还是那么的犀利。床榻旁坐着的正是兵勇,雪虎则依偎在父亲床头,他身旁的雪灵也已收起笑脸,一脸的关切。
  风剑缘和史冲进门,众人齐齐向这边望来,纷纷上前向两人见礼。史冲还礼后道:“我还有些琐事,就先行告辞。”说着向众人抱拳辞别。见史冲出门,风剑缘快步走向床头,刚有问安。福伯原本犀利的眼神顿时发出光来,还未下床便要向风剑缘行礼。
  风剑缘一瞧之下,赶忙上前扶他躺下道:“福伯万不可如此,折杀晚辈了,快请躺下。”
  福伯泣声道:“公子对我族大恩大德,雪福万死难报,以前失礼处这就向公子请罪。”
  风剑缘闻言,亲和一笑,握住他双手正声道:“福伯若是再提及以往之事,便是看不起剑缘了。当初若非福伯及各位相救,剑缘只怕早已没命了。如此也算因果循环,还提它作甚?”继而它转过话题道:“福伯伤势若何?却又是被西疆何人所伤?”
  还未等福伯开口,雪虎便接口道:“爹爹是被一个叫奔雷的西疆高手的拳劲震伤的。他力气好大,出手也快,我也打不过他。”
  福伯闻言,叹了口气道:“老了,不中用了。此番老朽虽然得以命保,但一身本事只怕要就此费去了。”说完一脸萧瑟,失落至极。
  风剑缘道:“打伤福伯的想必就是九龙魔教八大红衣长老中的奔雷,我曾在玄灵岛上见过,此人玄功霸道至极,着实难以对付。”说完,他起身来到桌案前,取过纸笔,顺手写下了几十句口诀,转身来到床榻前将它双手递向福伯道:“这是‘灵光续血*’中的养身聚灵的口诀心法,续血回灵效果颇为神奇,待您身子再好些后,依着上述方法练习,早晚一次,定有益处。”
  福伯闻言,却不敢接手,急忙推辞道:“‘灵光续血*’乃是‘擎天七绝’之一,珍贵至极,即便宫中弟子也少有机缘修习,老朽不是剑宫弟子是万万不敢妄收的。”
  风剑缘道:“玄功妙用在于除魔护道,护法助人,若是因为门派之鉴而不能物尽其用,那习它还有何用。我天朝九派便是门规俗念太多,才会日渐羸弱,被西疆魔教有可趁之机。福伯若不接受,实在让剑缘心下不安。”
  福伯闻言,顿时热泪盈眶,道:“公子大智大仁,高瞻远瞩,实让老朽敬服,老朽若是再不接受,便是顽固不化了。”说完双手接过。
  从福伯房中出来后已然是一更时分,风剑缘正走在回房的路上,穿过门洞,来到后院,风剑缘发觉江心云房中竟然还亮着灯光,便想进屋一叙。却不想,他刚要迈步,自空中忽的传来出现一道红光,红光褪去,出现一个人来,那人一身红袍,眼神阴骘恶毒。风剑缘抬头望去,顿时心中发怵,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已然被自己杀死的疾风长老。
  一瞧之下,风剑缘即刻凝神戒备起来,却见疾风眼神一缓,冷冷道:“天圣长老有请,有胆量的跟我前去。”说完,化作一阵红色旋风,往天际遁去。
  风剑缘略一思量,当即召来青雷。青血神兽在去客厅的路上已然被风剑缘令退,此刻见到主人,也是一阵欢喜,风剑缘轻轻抚摸它头上的毛发,旋即跳上它的脊背,却也无须风剑缘下令,早已朝那旋风飞去。
  青血神兽脚程极快,急速奔跑下不出一个时辰已然到了神风山脉的一处山峦上,却已然不见了疾风长老的身影。
  此夜正值月半,皓月当空,苍穹万里无云,夜静如水,山下的‘冰雪福地’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银子般。风剑缘向山下望去,发觉整个冰雪福地竟然没有一人人影,便连灯火也不见一处,北海国的军队似乎早已撤离,整个冰氏族地静悄悄的。
  风剑缘暗自思索间,前方忽的传来一连串的笑声,那笑声似乎连成一片,却各有不同,有的像孩童嬉闹时所发纯真无邪,有的像夜枭的哀嚎,凄厉无比,有的却似从一个临死之人口中发出,饱含悔痛和不舍。
  风剑缘乍听那阵笑声,饶是他定力再好,心中也不免发怵,定了定神后,猛然间回头,却发现背后不远处已然立了两个红衣老者,一个是方才引自己前来的疾风长老,而另一个人体态发福,笑容可掬,竟是八位红衣长老中的笑雨,那阵古怪笑声便是自他口中发出。
  风剑缘以灵力微微扫视四周一番,蓦地朗声笑道:“皓月当空,今夜原本清冷寂静,却不想竟是热闹非凡。为了区区在下,一向极少露面的红衣八长老竟然尽数到此,当真是失敬失敬。”说完躬身一揖。
  话音刚落,半空中忽的降下一道巨大的闪电,红如火,极为得刺目,直可和皓月争辉。
  片刻后闪电红光缓缓褪去,隐现一人,那人身材短小,缩首隆肩,面上五官犹如木刻,便如一尊初步成型的木雕像。风剑缘认得,那人便是红衣八长老之一的静电。
  “先见闪电,后闻雷鸣。”一个如九天惊雷般的声音急速传来,继而红光一闪,一人凌空停立。而被他这一掠带来的劲风便如浪涛般涌向风剑缘,直将风剑缘衣袂吹得不住作响。
  那人一身红袍,剑眉怒目,肌肉虬结,赫然是红衣八长老之一的奔雷。
  劲风方息,只听不远处忽的传来一阵奇异声响,风剑缘侧身望去,只见不远处的一株参天古松树身上的松针不住得掉落。片刻后松针掉尽,树身转瞬间出现了苦败迹象,须臾后竟然彻底枯死。
  而在青松下,赫然站着个红袍人,那人一脸死气,低眉垂眼,形容抑郁,长叹一声后便即闭目静立,不再出声。此人正是红衣八长老之一的枯木。
  风剑缘对这他瞧了片刻,自左前方忽的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笑声过后,那枯死的青松树身上灵光一闪,旋即再次变得青绿起来。灵光闪动间,整棵树身霎时间变得花团锦簇,那些不辨花名的奇花将整个树身环绕三圈,端得绚丽无极。
  风剑缘何曾见过如此奇术,一时间也是惊奇不已。
  正当风剑缘惊讶之时间,满树的花朵花蕊处忽的升起点点红光,红光缓缓升空,须臾间聚到一处,片刻后在一串媚意十足的笑声中化作一个容颜绝世妩媚之极的红衣女子。
  风剑缘心中明白,那灵花不仅是红衣八长老之一,更是天际宫的宫主。天际宫以媚功幻术名动天下,宫中弟子无论哪一个均是可以颠倒众生的人间尤物。
  灵花依旧笑着,笑的几乎可以让任何男人都脸红心跳。此刻一双荡媚入骨的剪水秋波正不住在风剑缘身上上下打量,片刻后将玉指依唇,羞涩低头,朱唇含笑道:“久闻玄灵公子容貌无双,乃是天下一等一的美男子,今日一见果然名副其实。贱妾灵花,见过公子。”说完眼泛灵光,瞳孔如水,直勾勾地盯着风剑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