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在蛟龙缓缓往船游来之际,风剑缘已然想到船只可能不保,故而在临敌之前事先将李贵绑在了一块木板上,否则重伤下的李贵必然早已葬身海底。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一身闷响,继而一阵疼痛感自背部起传遍全身,风剑缘被那疼痛感所激,方才缓缓醒来,却被那头顶的朝阳所射,一时间睁不开眼来,便将手微微挡了一下,方才稍稍好过些。却见自己浑身湿透,正躺在一条船的甲板上,再看四周竟站满了一群身着奇异服饰的海客,正围着打量自己。
风剑缘看到那群海客的奇异服饰,猛然想起那玄通道人身着打扮,却是和眼前众人一模一样,随即心道:难不成自己又被玄通道人捉住了?而眼前的众人莫非就是他的手下?
连番疑问还未及弄清,一只大手已然将自己临空提起,随即在自己身上摸索一番。风剑缘被其摸得不自在,却也无力反抗,只得蹬大了眼睛望着眼前之人,只见那人满脸虬髯,高额阔口,浓眉倒竖,满眼精芒,风剑缘一见之下不觉吓了一跳。
那人在风剑缘身上摸索一番后,便将风剑缘重重地甩在了地上,继而笑道:“刚好还需一个炼蛊‘活体’这小子筋骨不错,等明天便拿他来培育蛊虫。你们先将他关到船下密室,饿他一天,明日晚些时候再给他饭吃。”话音刚落,人群中便出来两个人将风剑缘手脚用铁链锁住,继而往船底抬去。
二人将风剑缘抬至船底,便将他丢入了一间密室内,随即锁上门便冲冲离开了。
风剑缘被人连番G摔,浑身筋骨仿佛散了架般,又因为久在海上漂荡,加上久未进食,身上更是半点力气也无。
见四周半点光线也无,风剑缘缓缓地坐将起来,而四周除了浪涛击打船板的声音外,更无半点声响,再联想到前番那人话语,风剑缘不觉心生绝望,长叹一声,再次躺倒在地。
想到自己可能就此丧命,而义父的遗愿还未达成;想到来时九娘的殷殷期盼;想到自己身负的那重重离奇的使命;再想那晚在船,自己身上涌现的那股神秘的力量,那种感觉分明只有在梦中与爹爹相见之时才有的,难不成真的是爹爹显灵,帮自己脱离险境……想着想着,风剑缘不觉暗道:要是义父在这里就好了。
想到此,风剑缘猛然记起义父的舍利,便迅速得往自己腰上一探,所幸九转锦囊还在,便急急从腰间解下查看一番。
那九转锦囊便如义父所言,果真水火不侵,奇妙无比,不尽在海上漂流半日丝毫没湿,而且只要自己心一动念头,想取何物便能手到取来。
于是,风剑缘锦囊内的物什尽数取了出来,所幸,狄引仙所留的舍利还在,便对舍利暗暗祈祷了一番,片刻后再次将他放入了九转锦囊的深处。
放回了舍利后,风剑缘又将刻刀及风九娘所赠的厨刀和随身所带的衣物等依次放回锦囊之中。而正当风剑缘将一件长衫放回锦囊之时,却忽的掉出一物来,顿时,一片漆黑的四周隐现除了点点如流萤般的光芒,微微照出了风剑缘俊秀的脸庞。
风剑缘将那物握在手中细看,顿时知晓,那一定是义父所说的“冰玉青莲”的残余部分。起初自己未曾细看,没想到它如玉般质地的表面还能发出如此美丽的光芒。再一回忆,那“冰玉青莲”所留残体共有五块,这一块定是在自己放衣服之时夹杂在其中的,于是风剑缘再次伸手探入锦囊,心念移动,那剩余四块随即也被掏出锦囊。顿时,碧光大盛,如萤的流光将整个暗室尽皆点缀,便如旷远的星空般悠远宁静,当真是美不胜收。风剑缘身处其中,只觉心中一片祥和,原有的颓废绝望感顿时一扫而光,便又再次躺倒在地,静静地享受着这片难得的祥和与美丽。渐渐地,风剑缘便在这片祥和与美丽中进入了梦乡。
睡梦之中,娘亲再次出现在自己的身旁,风剑缘唯恐自己一说话打乱了梦境,便没敢再说话,只是一直静静注视着身旁的娘亲。而这次,娘亲在伸手抚摸过自己的脸颊后,玉唇微启,哼起调子来。她的声音悠远动人,仿佛来自于苍穹天外,当真是天籁之音,好听极了。
听着听着,风剑缘竟然在梦境之中睡着了,随即忽地发觉自己被人扶着,身处一片无极的星空之中,回过头来,发现那扶着自己的人竟然是自己的父亲风龙宇。父亲慈祥的笑了一笑,随即伸出右手手指指向自己胸口,神色肃然地说了一句:历经千险,罹尽磨难,剑在心间,勇往直前,苦海有涯,终达彼岸。说完这一句,父亲双臂轻推,自己便如流星坠空般直直掉落下去。
继而自己又回到了起初的那个梦境,只见自己的身旁站着自己的父母,而自己刚要说话,他们便再此消失了,仿佛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内。
随即一声称重的脚步声将自己从梦中惊醒,发觉两个脚步声正朝这边传来,风剑缘便急急将身旁的五块“冰玉青莲”的残质收回到五色锦囊中,继而将锦囊藏于腰间,用衣衫盖住。
就在此时,只听一阵开锁声,密室的门便再次被打开来,随即进来两个人,一人端着一个褐色托盘,而另一人右手中拿着一壶酒,左手提着一只灯笼。
风剑缘借着来光微微打量了一下来人,发现提酒的那人正是白日里将自己提起摸索打量的那个虬髯大汉,而另一个自己也在白天里见过,是个白脸矮子。只见那小个将酒和托盘里的饭菜摆上,便同那大汉一同出门去了。
待他们锁上舱门,已然饥肠辘辘的风剑缘摸索着找到筷子,便要开始进食,却发现良久未曾登上木梯离开,似乎只在门外偷听,风剑缘不由得心头一阵怀疑,再联想到前头那虬髯大汉的一段话,心头更是一阵惊怵,便急忙丢掉手中之箸,暗暗凝思起来。
正当风剑缘思索之时,舱门再次被打开,前番的两人再次进入舱内。那大汉见地上饭菜一丝未动,面色微怒,猛地上前将风剑缘凌空提起,喝道:“你小子为何不吃饭……”
风剑缘两度被那人凌空提起,心中早已不快,却也不等那人说完,右脚膝盖猛一用力一顶,那大汉被他顶到下阴,剧痛之下,怒上心头,瞬即将风剑缘狠狠摔在了地板之上。
风剑缘原本就已虚弱,遭到这一下摔打更是疼痛无比,四肢百骸便像是散了架一般,口中更是腥咸无比,不由地涌出一口子鲜血。
微微喘息片刻,风剑缘扶着地板缓缓站了起来,用衣袖抹去嘴角血渍,轻笑一声道:“你们在饭菜之中下蛊毒。等在外面便是要看我毒发,是也不是?你们救我性命,我原应感激,只是你们竟用活人练蛊,丧灭人性,风某即便一死也定然顽抗到底。”
那大汉闻言,怒极反喜,大笑一阵后便身形一闪,扼住风剑缘颈喉道:“你说的不错,我是在饭菜之中下了蛊毒,那壶酒便是促使蛊虫繁殖的药引。既然你酒米不进,大爷我就破例伺候你一会。”说完这话,他将风剑缘按倒在地,顺手抓起身旁的酒壶饭饭便往风剑缘口中灌去。
风剑缘方才被其大力扼住喉头,加上强迫之下被其灌入药酒饭菜,早已是难受至极,猛咳一阵后道:“你们但到底是什么人,拿活人练蛊难道就不怕遭天谴吗?”说完这一句,风剑缘腹中一阵麻痒,瞬即扩散至全身,周身肌肤仿佛在被千万细针密密扎一般,更皆灼热难当,不由地蹲地粗喘起来。
那虬髯大汉见此,不由地狂声大笑起来。笑声之中,他伸出一足,往风剑缘腹部狠狠蹿去,再次将风剑缘踢倒在地,随即他瞳孔皱缩,冷声道:“蛊虫繁殖撕咬的滋味不好受吧!明天就拿你喂‘蛊王’。”说完这话,他再次冷笑一声,便和那矮子出去了。
片刻后传来锁门铁链声和登木梯的声响,只是风剑缘早已顾不得这些,全身痛楚早已将其折磨的死去活来,若不是凭着自己顽强的毅力和心头那一股强烈的信念,风剑缘当真想就此放弃。
几度昏厥痛醒,风剑缘愣是没哼过一声。也不知是自己第几次被痛行醒,此刻风剑缘已然是半点力气也无,脑中一片空白,只有重复对自己说:难道我真地要死在这里了吗?
四周依旧是漆黑一片,风剑缘艰难地取出一块‘冰玉青莲’,将它放在胸前,对着它悠悠的荧光,风剑缘微微苦笑一阵,便又再次被一阵阵的撕心裂肺的痛楚所击晕。
也不知又过了多久,风剑缘再度醒来,只觉的一阵蚁爬感顺着喉头延伸至腹中,风剑缘一度要吐,却是一滴力气都使不上。良久之后,腹中突地腾起一股暖意,渐渐得向全身散开,只是那股暖意每到身体的一处部分,那里的原有的麻痒剧痛感便瞬间消失,直至那股暖意将全身的异样痛楚冲刷的无影无踪。
渐渐的,那股暖意得到了升腾,风剑缘全身被一股股强大的气流所灌注,一时间失去的力气尽皆得到了恢复。只是那股力量似乎还未完全得到释放,风剑缘身体的血液似乎已经被煮开了一般,不停地冲击着全身的筋脉,更不可思议的是,风剑缘随即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莫名其妙的散发出了阵阵的红光,照得整个密室微微的发亮起来。
这种即难受又畅快的感觉良久方消。此刻的风剑缘仿佛觉得脱胎换骨了一般,不仅没了前番的痛楚,而且全身精力充实,仿佛随时都要爆发出来一般。
良久的兴奋后,风剑缘开始暗暗怀疑起来,按理说,自己应该如那虬髯汉子所说一般,被蛊虫撕咬而死,而如今却又怎么会因祸得福呢?转念一想,会不会又是那些人的诡计。正当疑惑不解之时,风剑缘猛然记起,在自己最后一次痛醒时,曾觉地好像是有什么东西爬进里自己的肚里,而后才有后面的巨变。想到这里,风剑缘又途生疑问:那东西又会是什么呢?
而就在此刻,密室的锁门铁链再次被打了开来。继而进来两个人,为首的依旧是那个虬髯大汉,只见他右手提着灯笼面露焦急之色。而在他身后则是一个未曾见过的黑袍老妪。那老妪银发细眼,眼神阴鸷恶毒,仿若来自地狱的恶灵,长长的鹰勾鼻下是两片干薄的枯唇,满脸的皱纹伴着她那诡异的笑容,当真是狰狞至极,让人看了一眼便再不想看第二眼。
见二人进门,风剑缘心道不好,却不等风剑缘回过神来,那虬髯大汉身形已然启动。风剑缘未及反抗,已然被其一个擒拿手按倒在地。紧接着他双指连点,瞬时封了风剑缘几处穴道,方才缓缓站起,立在一旁。
随后那老妪顿杖上前,伸出一只枯瘦的纤手在风剑缘脉门上一搭,一双细眼更是不住得打量风剑缘上下。
良久的细查后,老妪缓缓拄仗起身,继而面露焦急愤恨之色。
那虬髯大汉眼见老妪神色,似乎颇为胆战,慌忙上前,却还不等其开口,那老妪双眼突地精芒大现,纤手一抬便往那大汉脸上掴去。
只听一声脆响,那大汉脸上已然挨了一记,顿时隆起了高高的一块。
见那老妪生气,那大汉面色大变,急急匍匐上前,拽住老妪脚踝泣声道:“水石干死,您老大慈大悲就饶过我这一会吧!”说完就地不住地磕头。
那老妪闻言,冷哼一声,挣开被其拽紧的脚踝,怒声道:“你等明知月圆之夜阴气盈盛,蛊王会伺机而动,却还要玩忽职守。如今蛊王已被这野小子误食,再难取回,我们百年心血即将毁于一旦。此事族长早晚都要知晓,届时不仅你脱不了干系,还要连累老身获罪。事到如今,即便是老身有意放你一马,族长那里也断然不会轻饶于你。既然左右都是个死,为免多受痛苦,我看你还是自我了断吧!”
那水石闻言,顿时面如死灰,顷刻间软倒在地,大声嚎哭起来。
老妪闻声,冷冷道了一声“废物”,继而拄杖上前道:“你先别急着哭,念在你往日对老身还算恭敬,老身就破例救你一次。那小子服食蛊王不久,与之融合还需时日,这里离族地还有两日水程,若是我们尽快将这野小子交给族长,凭族长之能定然有法子将他体内的蛊王重新引出体内。届时老身会替你向族长求情,或可饶你一命。”
水石闻言,如蒙大赦,软倒的身体再次匍匐上前,如捣蒜般连连磕头,口中更是不住地称谢道颂。
那老妪见此,心生厌烦,顿杖转身而去再不肯看他半眼。
那老妪离去,水石抖抖地站起身来,见身旁的风剑缘倒在地上,直直地盯着自己看,顿时心生怒火,急急上前往风剑缘身上一阵踢踹,良久方才提起灯笼愤愤离开。
暗室的门再次被铁链锁上,风剑缘因为穴道被封,此刻只能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身上更是因为方才水石的一阵踢踹疼痛难当,只是身体受制,便是想要揉上一揉也绝无可能。想到自打自己上船以来,连翻受其虐待,风剑缘心下已然将其恨到了极点。
如此也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的穴道方才解去。风剑缘试着缓缓从地上坐起,揉了揉疼痛的身体,回想自己自从离开天厨城以来,种种灾难便肩踵而至,细想起来便不觉苦笑,但一想到自己肩上的那重实的担子,便又收拾起心情,重新振奋起精神来。至于前番身体上出现的种种异象,此刻也已迎刃而解。想到自己无意间吞食了“万蛊之王”,大难不死,心下也是一阵鼓动。
欣喜之余,风剑缘取来腰间玉笛,放于唇间,缓缓吹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