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到中段,船舱之外猛然间传来阵阵凄惨的鬼鸣声,继而船身在顷刻间猛然失重,仿佛脱离了水面,转瞬之后则又猛然间落回水面,而那鬼鸣之声则愈发的凄惨猛烈起来,直直灌入风剑缘双耳之内。
风剑缘原本就身处黑暗的密室,此刻加上那阵阵可怖的鬼鸣声,心神更是大乱。心悸之余,惊惧之感愈发的强烈起来,直压得风剑缘透不过气来。
所幸的是,风剑缘打小便随狄引仙走南闯北,心智也是异常的坚定。惊惧之余,心念一动,忽地记起狄引仙所授的三十六篇“销魂无双曲”。其中也多有让人听后宁神静气的曲篇,便也不及多想,依律吹奏起来。
风剑缘早年与狄引仙以卖艺为生,曲艺之道本已谙熟于胸,狄引仙所授的三十六篇“销魂无双曲”也早已融会贯通,此刻依法吹来原也不难,无奈室内鬼鸣之音众生,仿佛近在咫尺,纵是风剑缘心地澄明,销魂无双笛音质纯和,却依旧盖不过那霸道的鬼鸣魔音。
曲到中途,风剑缘再也无法忍受,猛地躺倒在地,大口地喘起粗气来,暗想即便“销魂无双曲”能宁神静气,但音律养神之道须得与四周环境相合,此刻身处困境,杂音四起,自己此刻能做到曲调不乱已然万幸,又怎能有丝毫功效。
正当风剑缘不觉无计可施起来之时,忽地回忆起十岁那年的一件事来。那是义父狄引仙曾叫自己记诵过一本曲谱,但奇怪的是,曲谱内记载的并非是音律而是一段段类似玄功心法的口诀。自己打小也曾听说书的讲过江湖人物的有关事迹,而这些口诀似乎与说书的讲的玄功心法有类似之处,只是里边的句子极为深奥,除了几句能粗略看懂之外却是丝毫头绪也无。
所幸的是,只要自己向义父询问不懂之处,狄引仙定然会详细的对自己讲解,并嘱咐自己,所讲内容要牢记在心。
只是那些个口诀着实地令人费解,并非一个只有十岁少年能够尽数理解的。纵是风剑缘天生聪颖接受能力超于常人,一时间也是难以接受。
在记熟之后,风剑缘也曾拣一些粗浅的口诀来依法试炼,却并未如口诀中所述的那般异象叠生,所向披靡。
因为若要结合心法口诀吹奏“销魂无双曲”颇为繁复,故而除了照义父吩咐的早晚练习一遍心法外,风剑缘在学会“销魂无双曲”的曲调后便很少再去依着心法练习。但即便如此,所谓积少成多,加上风剑缘天资聪颖,五年功夫也早已将这繁复的口诀心法融会贯通。只是依旧对口诀心法所述威力颇为费解,其中的内容中也多有“以音制人于千里之外”“以曲音*纵自然五行归己所用”“销魂夺魄”等只有在说书先生口中才有的种种言辞。而自己每次依法修炼却并无此等异象,不觉心生疑虑。然而自己带着这些疑惑去问义父时,义父也只会告诉自己一句“将来你自会明白”的话来。
如今身处困境,回忆起这段往事,想想自己自从离开天厨城后没多日不曾依着心法吹过“销魂无双曲”心头也便萌生了想要依着口诀一试的念头。
于是风剑缘重新镇定下来,略一回忆,便依着“凝神”篇的心法吹奏起来。
依着心法所述,风剑缘凝神观心,沉气敛意,丝毫不去理会外界声响,只管顺着音律的起伏运用口诀心法。
曲到中段,风剑缘身体已然异象横生,只觉全身经络仿佛充满了无数的气,遍身肌肤隐现点点灵光,随着曲调的起伏忽明忽暗。
突显异象,风剑缘心中也是突地一经惊,不过瞬间又恢复了平静。为了避免无端外像扰乱心神,风剑缘索性将双目闭紧,守住心神。
曲调渐至*,风剑缘忽地发觉自己脐下三分处猛地生出一股气旋,那气旋犹如一个巨大的漩涡,将自己遍身的真气尽皆吸收,并随着自己的曲调缓缓升腾通过脊背处的督脉向灵台穴移动。顷刻间,风剑缘衣发鼓动,手脚铁链也被激荡地抖动不已。
而就在此刻,风剑缘的曲调再次一转,那股气旋便如西山落日般由天灵穴向任脉方向落去,直至重新落回脐下三分处。
此时,“凝神篇”的曲调也已进入了尾声,待最后一个音调落下,前翻的那股暖流忽地散去,骤忽间重新化作千万洪流向风剑缘全身经络散将开去。
异象又起,风剑缘猛然睁眼,只觉一道亮光从自己双眼涌出,而自己则莫名其妙地处在了一个奇异的幻境之中。
幻境之中,风剑缘立身于绝顶高峰之上。绝顶旷阔,四周尽皆晦昧,唯有头顶星空璀璨欲落。清风纵横其间,风剑缘衣袂飞扬,心头猛然间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豪情,不由地仰天长啸。
啸声良久方绝,四周又重新归于沉寂。沉寂过后,幻境突变,异象再次自风剑缘眼中夺眶而出。
此次,风剑缘发觉自己竟然凌空立身于碧海苍冥之间。碧海之际,静波抚岸;苍冥之上,海鸟轻鸣。清风四起,风剑缘两袖藏风,轻吹玉笛,心如深潭之水,激不起半点波纹;亦如雨后晴空,清朗际远。
正当风剑缘沉浸其间之时,幻想再度变化,却亦如前翻景象般真实,受用。
如此反复之后,原先的烦恼杂念早已一扫而空,风剑缘也在良久的沉浸后缓缓从幻境中醒来,只觉遍身清爽,透体舒畅,前翻的杂音也不知何时悄悄退去。
此番异象过来,风剑缘内心早已是惊喜不已,也对“销魂无双曲”的神奇深信不疑。此刻回忆起义父临终之言,风剑缘蓦地生出一股酸楚感来,随即想起以往义父教自己“销魂无双曲”的情景,心中更是久久不能平静。
正当风剑缘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之时,暗室的门再次被打了开来,进来的依旧是那个虬髯大汉,只见他提着灯笼细细瞧了瞧端坐在地上、面的风剑缘,冷冷笑道:“刚才的鬼音好受吗。”却还不等风剑缘开口,将他一把抓出底舱暗室。
经过了不知几天的暗室生活,风剑缘再次站在了甲板之上。环顾四周,风剑缘也当真是惊讶不已,脚下的大船竟然停泊在了一处巨大岛屿腹地的湖泊之上。腹地四周,山丘横亘,草木葱茸,似乎望不到边际。而在这四周山脉丘陵之上则很有规律的建有各式的木质房屋,房屋背后翠竹横生,更添幽静隐秘之感。在岛屿四周还不时得隐约传来海浪咆哮之声,时有时无。正当风剑缘欲要细听之时,背后猛然传来阵阵的龙吟之声,顺着声源一看,风剑缘发现船的背后竟然还有一个极其深邃的山洞,那龙吟之声便是出至那里。风剑缘原先料想,大船定然是通过此洞驶进这里,但是那深洞过于矮小,似乎容不下如此艨艟巨舰。正当风剑缘欲要细想之时却被身旁的水石狠狠地推了一把,催促他快些行走。
没过多久,船头指向的一处地方驶过来十几只木筏,驶船的也是一样的打扮。船刚靠岸,风剑缘便被水石一把扔到了木筏之上,接着他面带笑意,恭敬地将原先的老妪扶上木筏,方才喝令出发。
大船离四周陆地也并不遥远,很快,木筏便已靠岸,岸上已然有人等候,却也不等风剑缘上岸,水石一把将风剑缘提起,猛的抛在岸上,并喝令他赶路。
风剑缘连番遭其虐待,心下虽然愤恨,却并不发作,冷笑一声,便挣扎着起来,跟上前头人的脚步。
丘陵山道地势不陡,加上其间道路平坦,虽然风剑缘手脚均戴有铁链,走起来并非很是费力,只是颇为麻烦。
约莫走了一盏茶功夫,风剑缘被带到了一处山洞之前,洞门上书有“水幕囚地”四字。不多时,从洞内走出一矮一高两个人来,水石上前与之搭话,不多时二人从洞内取出两样东西,却是一条黑布及一副担架。
只见那高个的上前,用黑布将风剑缘双眼蒙住,将其领着上前几步,紧接着,风剑缘后颈传来一阵巨力,猛然间眩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