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笑没有在一切都结束后离开陈离风,反而呆了下来。这次比赛的一等奖毫无疑问是姜笑的,奖品是一颗凤凰的蛋,还有黄金五千两。但是姜笑没什么兴趣,就把凤凰蛋直接丢给陈离风了,说就算是一点补偿。二等奖的奖品是一杆古旧的长枪,和黄金三千两。陈离风觉得用不到,也就当做是谢礼,把那长枪给了姜笑了。
  师父知道了这件事,觉得这两个少年倒是相处的还算融洽。
  陈离风觉得姜笑虽然阴冷了些可是毕竟本质不坏,况且陈离风本身也是个会在自己都不太清楚的情况下就会莫名黑化的人,见到姜笑竟然还有种投缘的感觉。
  况且这二人有着最大的共同点――让师父头疼得不得了。师父虽然年长阅历也高,可是陈离风和姜笑强强联合,竟然能屡屡让师父败下阵来。
  师父觉得自己这辈子做得最错误的决定莫过于此了。如果时间能够倒流一次,他是死也不会让这两个家伙认识的。这两个家伙加在一起,简直就是要比灭世魔王还要恐怖的存在了――以这两个小家伙的心性,随便拿出来一个都能够成长为魔王呢。
  师父突然觉得有那么一丝丝后悔收了陈离风这个徒弟。
  含笑一路看着陈离风和姜笑的友好往来,突然觉得有些落寞。
  不几天师父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姜笑究竟招惹了什么仇家。姜笑想了想,最终决定告诉师傅:“是那个叫王问问的女孩子。”
  听到这话含笑的身体颤了颤。陈离风好像是没有看见她的反应似的,姜笑也只是瞄了她一眼,不再开口说话。倒是师父,饶有兴趣地点了点头:“原来是那个姑娘啊。”
  “师父您认识?”
  “认识倒谈不上,不过曾经听过她的芳名。”师父却突然笑了,这可把陈离风给吓着了。在陈离风印象中,师父的表情一向不多,除了被自己和姜笑欺负到无奈的表情之外,师父很少露出什么很明朗的表情。而现在,师父笑得――好像很灿烂啊。
  师父也不管惊讶地陈离风和姜笑,只是自顾自地笑着,半晌,才开口:“她是背景很厉害的人,也是故人之女。不过,现在还不是告诉你们的时候。笑儿,你是怎么得罪她的?”
  姜笑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谁知道那丫头怎么样啊,只是看不惯她背地里耍阴招的作风,出口说了她几句话而已,谁知道就那么恼羞成怒了啊。”
  “耍阴招?”师父笑得更欢快。若说是耍阴招,似乎――似乎没人能比得过自己这个小侄子吧?他倒还没事人似的说看不惯人家,只怕是真的闲的没什么事情做去找算计吧。想到这里,师父不禁又开口问道:“她是耍了什么阴招?”
  “关于陈离风的。”姜笑开口,师父听到这句话,就一下子激动了起来:“关乎风儿?”
  “还有白飞飞。”姜笑又补充了一句。
  “哦?”陈离风原本不是很感兴趣,毕竟他听得并不是很懂。不过他接连听到了两个熟悉的人的名字,本来不怎么感兴趣也变成了有兴趣了。于是他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盘膝坐下,一副认真听故事的模样。
  “先说白飞飞吧,毕竟那件事发生的比较早。白飞飞的身份极为尊贵,你们也是知道的。不过,对付他的那些白家人,哪来的那么些个胆子?况且白家人并不都是白痴,白飞飞的天赋其实并不在我之下,我调查过,白家的其余旁支,没有一个人能够比白飞飞有修炼天赋,更没有一个人比白飞飞有心计。这种情况下,还有人想反,只怕是不想活了吧。”姜笑分析得有条不紊,“况且白飞飞生性平和不喜争斗,若是不把他逼急了,他是不会做绝的。所以我想,这件事肯定有蹊跷。所以我就查了下去。这么一查,果然是有些问题的。那些围剿白飞飞的人,并不是宁月大陆的刺客――他们多半面貌刚毅,发色瞳色各异,皮肤颜色黑黄白兼有,看起来都是夕月大陆的人。我不认为白家在夕月大陆也能有这么强的号召力,这些刺客一看就是训练有素,轻易无法调动。”
  师父捋了捋胡子,点了点头。姜笑说得不错,白家掌权的是宁月大陆而不是夕月大陆,训练有素的刺客或许在宁月大陆他们能够轻易拿出来,可是在夕月大陆,白家不过是客人一般的存在。他们的确没什么能力动用这批刺客。
  “还有别的么?”
  “巧的是,王问问身边竟然有夕月大陆的人。她身边的那个随从虽说常年不露面貌,可是眼睛的颜色,竟是碧蓝色,澄澈透明,不像是我们大陆的人,更不像是宁月大陆的人。因此我才作了怀疑,仔细去调查过他身边那人。那人代号夜莺,是夕月大陆一个名门的暗客。这个暗客通常不露面貌,终年潜伏在黑暗之中。他曾经犯下滔天大罪,若不是名门护着,早就死了千百遍了。因此,他才对这个名门感恩戴德,忠心耿耿。所以我想,王问问必然和夕月大陆有什么联系。不过,我目前为止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实质性的消息。”
  “接着说。风儿那件事又是怎么回事?”
  姜笑苦笑了一下,指了指含笑:“这件事,我想你还是问她比较合适吧?”
  一旁的含笑已经听得有些颤抖了。她的手脚都是冰凉的,眼睛里也有着害怕的神色。她那双晶莹透彻的大眼睛,几乎要流出眼泪。姜笑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毕竟含笑在这件事里只能算是一个执行命令的小兵卒,幕后的事情都不是她控制的。
  “是,我是小姐的人。”含笑开口,声音里有些悲凉。
  “我猜的果然没错。”姜笑又笑了,“你就是为了害离风,才过来的吧?”
  含笑神情复杂地点了点头。师父想了想,道:“怪不得那一日买兔子这么顺利,原来这就是个圈套啊。”
  含笑不说话,只是点头。半晌,含笑才接着说下去:“当时我还只是一只不能够化形的兔精。有个道士想要拿我下酒,却被小姐拦下,小姐将我赎了回来,因此我开始追随小姐。那天小姐告诉我,我要去害一个人。如果不害那个人,她就不要我了。我很害怕,于是就答应了小姐。小姐在我身上系了个香囊,香囊里有些能够纯化天地精气的宝物。然后小姐就找人打扮成商贩的模样,把我卖给了陈离风的师父。陈离风只要在我身边开始修炼,天地灵气就会疯狂地涌入他的经脉,将他的经脉撑爆,让他死去。小姐说这件事虽然残忍,但是我必须要去做。我害怕小姐抛弃我,就照着小姐的话去做。可是,最后小姐还是抛弃了我,因为小姐这几日一直没有联系我。而且,我给做砸了。我没有害死陈离风,反而让他修为精进,不过我也因此获得了能够化为人形的权利――所以,所以我才――”
  说到最后,含笑已经哭了出来。
  “她为什么要害离风?”
  “我,我不知道。”含笑有些无措地摇摇头,“小姐说让我只管去做,不要管为什么。我,我不敢问。”
  “我知道。”师父突然开口,道。他又看着已经哭出来的含笑,道:“你也不必自责,这只是上一辈的恩怨罢了。我不想动手,不曾想别人却抱了歪心思。”
  “师父,有人要害我么?”陈离风听到最后,其实只听懂了几句话罢了。他只是听出来有人要害他,前面白飞飞啊宁月大陆啊夕月大陆啊,他都只是当故事听一听,记都没记住。其实,他也只知道自己在夜月大陆罢了。
  “不错,你怕么?”
  陈离风没有犹豫地摇了摇头。师父却笑:“你又不知道是谁要害你,你就点头?若是你的对手很强大,已经进入圆满期,几乎要得道成仙了呢?”
  陈离风却还只是摇头:“我不怕。男子汉大丈夫,就应当天不怕地不怕。”
  姜笑也笑了:“要害陈离风,胆子可真是不小啊。我倒是想知道,王问问背后的实力能够强大到什么程度。你应该比我小吧?以后,你就是我弟弟,如果出了什么问题,你来找我就是了。我一定会竭尽所能来帮助你的。”
  师父在陈离风开口之前先出了声:“两个初生牛犊啊,还真是不畏虎狼。要知道,你们的对手不光自己有修为,他还是有着民心的啊!还有,笑儿,我看你的情报网很厉害啊。”
  姜笑的眸子有些暗淡:“叔叔,我可能――我可能要叛离姜家了。”
  “为什么?”
  “我的哥哥,想要杀我。他在姜家的人脉比我要广。我原本无心与他相争,他却觉得我的存在阻碍了他的生存。为了生存,我可能,必须要叛离姜家。”
  “姜明?”师父说这话的时候也有点震撼。姜明是姜笑的亲哥哥,生性歹毒狠辣,若是说姜笑算是阴暗,那么姜明就是阴毒。他也并不怎么待见自己的这个侄子,可是毕竟姜明是长子,嫡长子。
  “你没必要一定要叛变。你的情报网,难道帮不了你?”
  “没用的,叔叔,爷爷不信我。”
  听到这话,师父也叹了一口气。姜笑是自己的亲侄子,他的爷爷自然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父亲这人什么都好,可是就是偏心,总是觉得嫡长子做什么都是对的。姜明阴刻毒辣,所有招惹过他的人最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就算不去招惹这条毒蛇,他也会因为猜忌而迫害自己的手足兄弟。就好像姜笑――姜笑的才能比他高,但是性子平和不喜争斗,姜明却偏偏要断他一条生路。
  这条毒蛇!
  师父却也无可奈何。他拍了拍姜笑的肩膀:“先保命要紧。必要的时候,告诉我。我会帮你。”
  姜笑的眼睛里已经带了泪光。师父一向为人刻板压抑,极守孝道。他这么说,已经是最大限度的给自己承诺了。他不想辜负了师父的一片好意,却更不想让师父坏了自己的规矩。
  陈离风道:“我会帮你。”
  只是简简单单地四个字,却表明了他的立场和决心。含笑这时候突然抬起头,一字一顿坚定地开口:“我也要帮你们。”
  “为什么?你――你不是――”
  “小姐已经抛弃我了,我必须要找个安身的地方。”
  “你要知道,我们两个都是亡命之徒。”姜笑又摆出了他那一贯的高深莫测的笑容,看起来很是阴郁。陈离风知道了姜笑的故事,才知道这微笑并不是浑然天成的,而是姜笑为了自保才学会的。他并不喜欢这么笑,可是他必须要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他做不到,就用这种阴暗的微笑来代替面无表情。
  “亡命之徒就亡命之徒,我不管。我也要活下去。”含笑的眼睛里带着一抹坚定,“我只是个兔精,没多少能力,有个靠山总比没有强。”
  师父看着这帮年轻的孩子,却突然又笑了。他觉得他今天笑得次数比他一生之中笑得次数都要多。这些人之中,陈离风的天赋无疑是最优秀的,可是他还小,性格之中难免有不定的地方。姜笑虽然阴沉但是本性不坏,天赋虽在陈离风之下可也毕竟是个天才一类的人物。含笑虽说一开始居心不良可毕竟是被人利用,何况现在表露出来的决心根本没有半分作假。师父也很放心,他原本以为陈离风会交不到朋友,却不曾想陈离风竟然误打误撞结识了两个值得信赖的朋友。
  于是师父笑得更开心了。他道:“过几日,等风儿回家看过他的父亲之后,我们去找我师父。只要能找到我师父,不管对手是谁,都会输的稀里哗啦。”
  师父说这话的时候,就好像一下子回到了从前,回到了那个青涩的少年时光。他仿佛看到自己躺在草坪上,兴奋地对身边的一个漂亮姑娘说,别怕,有我师父,我们就一定能赢。
  一定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