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再一次失望了,他的心情就像这座渐渐走空的校园一样,空空荡荡。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想离开,漫无目的绕着嘉仕大学周围的小路走着,从黄昏一直绕道华灯初上,踢光了路上的所有碎石块,无视自己肚子已经咕咕叫起来。
  已经晚上八点多了,那男站在一片由铁丝网围起来的院墙外,最后望了望里面操场的一角,想着自己也该走了。
  在那个角落里,也就离他不足十米的地方,有一个男生和女生正在讲话。女孩的背影那么熟悉,就算不用转过身,他也敢确定地说——那是宋倩!
  那男兴奋地眼睛都亮了,他刚想大喊,却见那个男生竟把手搭在了宋倩的肩上。
  他怎么敢碰他的宋倩!
  宋倩怎么都没生气地甩开!
  眼底的兴奋一下被扑灭了,那男愣着,整个世界都变得乌云密布,就要大雨瓢泼。
  十米的距离,看的清身形,却听不见声音。
  把手搭在宋倩肩上的男生满脸幽怨,不满又委屈地问:“你到底喜欢司文还是喜欢我,怎么有人说司文才是你男朋友?!”
  宋倩很烦,可她不想失去一个为自己吃醋的炮灰,她还准备把这个阵列扩展的越来越大呢!
  “喜欢你啦!”她略显不耐烦地回答。
  司文皱着的眉头顿时舒展了,他得寸进尺,趁着操场角落没什么人,竟弯下身来想吻她。
  宋倩没想到他敢这么找死,交了那么多男朋友,还从没有一个敢对她动手动脚!
  在一拳打爆他鼻子之前,宋倩先转头想躲过他讨厌的嘴巴,没想到一转身,却看到了站在铁网外面的那男。
  光线昏昏暗暗,那男形单影只,他高挑的孤单的身影,刺得宋倩眼睛生疼。
  他不该在这个地点出现!更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
  司南的吻没有落在她唇上,却落在她腮边。看着那男发愣的宋倩没顾上揍她,只是没忍住委屈哭了起来。
  司南吓坏了,“怎么了?为什么哭啊!”
  宋倩一边哭一边对他说:“再吻我一次。”
  “啊?真的假的?”
  “快点!”
  这样的要求怎能不满足呢,司南激动的热血沸腾,赶紧又在她脸上印了个吻——他还是没敢吻宋倩的嘴,一看她的眼神就发憷。
  宋倩等他吻完了,闭着眼睛沉默了几秒,再次转头看向那男站着的方向。
  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还要吗?只要你喜欢要多少有多少!”
  司南话没说完就挨了一巴掌,小肚子上也挨了狠狠一拳。
  “干嘛打我,不是你让我亲的吗!”
  “我让你去死,你去啊!”宋倩厌恶地瞪他一眼,转身往宿舍楼跑去。
  其实她补亲的一下纯粹多余,那男根本没忍到剧情发展,他只看到先前的一幕,就已经心碎一地转身逃跑了。
  后来……后来他们就开始各自后悔。跑开的那男后悔地想,好不容易见到宋倩,为什么不说一句话?也许宋倩跟那个混蛋不是那种关系,就算是,自己也不该就这么走掉!
  回到宿舍的宋倩比他伤心一百倍。天天想那男想的要死,好不容易见到了,居然做出那么蠢的事!那男以后一定不会再来看她了,一定把她想成很随便很放荡的女生!
  同寝的钱珊周末已经被接回家,她一个人在寝室里,从小声哭到大声哭,砸了所有能砸的东西,越回想越绝望,越绝望越发狂。
  伤心的那男在外面晃到十一点多才回家,赫威还没睡,看到他后着急地说:“我正想给你打电话,收到宋倩的短信没?”
  “什么短信?”那男一惊。
  “就给我发四个字!”赫威举手机给他看,果然四个字:赫威再见。
  那男赶紧去掏自己的手机,真有未读消息,真是宋倩的!
  宋倩给写他的短信比较长:以后要是想起我,不许想今晚的事,要想就想我们在一起时的快乐!那男再见。
  宋南笙站在急救室外面,腿不住发软,只好用手扶着墙面。
  在走廊的拐角处,不敢露面的那男焦急地红着眼睛。他的额头破了,那是他自己往墙上撞的,以此发泄心中的悔恨。
  “如果我上去跟宋倩说句话,她肯定不会做这种傻事!肯定不会!”
  “别往自己身上瞎揽责任,宋倩性格本来就偏激!”旁边的赫威安慰他。
  半个小时后,急救室的灯灭了,宋倩被推了出来。宋南笙冲上前,医生是他认识的朋友,很是担忧地对他说:“送的有点晚,只能说先看看,情况不是很好啊。”
  宋南笙的身子一晃,远处观察着他的那男一下就傻了。
  半个晚上的时间,宋倩被下了两次病危通知书。灯光惨白的医院长廊,一侧是宋南笙捂着脸坐在椅子上,一侧是那男失魂地靠着墙。
  天都不知道是怎么亮的,他们两个人就保持各自的姿势,一直坚持了好几个小时。
  大清早医院的保洁开始打扫,走到那男身边的时候好心对他说:“去那边坐着呗,那有椅子。”
  椅子上的宋南笙抬起头,撑着已经僵硬的腿脚,慢慢往这边踱来。那男想躲,可他的腿麻了,动都动不了。
  宋南笙从拐角处走出来,看到了那男,那男低着头不敢跟他对视。他以为会被劈头狠骂一通,结果一直没有动静,过了一会儿抬起头,发现宋南笙一声没吭地又走了。
  这是默许他来看宋倩吗?那男有些激动,他一瘸一拐走到正对病房的走廊,空空荡荡,宋南笙避开了。
  终于可以走进那间他偷看了一晚上的病房,终于可以见到快让他担心死的宋倩。
  宋倩安静地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嘴上扣着呼吸机,左手腕着厚厚的纱布。血就是从纱布下面的割口流出来的,这个笨蛋,怎么就能对自己下那么大的狠手!
  “宋倩!”那男在她床边轻声叫着,被呼唤的人一点回应都没有。
  病房门又开了,一位穿白大褂的医生走进来,他看了眼那男,同样用低沉的声音说:“先不要打扰她,她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
  “什么时候能脱险?”
  “如果能挨过今天晚上,情况就会好很多。”
  宋倩很坚强,输血后几次出现排异,但最终都缓了过去。
  那男一直在身边陪着,宋南笙应该是来过,但没有进病房,把这最珍贵的陪伴机会留给了女儿想见的人。
  一天两夜,那男一分钟都没睡。
  次日清晨,医生来到宋倩的病房,看到守在床边的那男满眼的血丝。
  “她暂时没事了,你快去休息吧。”医生劝他。
  “为什么这么久都没醒过来?”那男不放心。
  “失血太多,脑子受到一定损伤,需要一些恢复的时间。”
  “会醒过来是吧?”
  医生看看这个帅气又固执的小伙子,拍拍他肩膀说:“我们就相信她肯定会醒过来,有点希望总是好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