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仅一个月的不断适应,李莎现在基本也都熟悉了这个学院的大概环境,虽然每天都面临着很多的功课,但她却不再感到无助和茫然了,而是渐渐地摸索出了一些如何学习这门学科的门路来。就这样子一步步的慢慢学习,李莎觉得自己仿佛正在慢慢地摆脱曾经遇到的那些困境,然后走向不远的希望和用幸福铺成的美好未来。
在这段期间里,她知道了那天在卫生间碰到的那个女孩名叫丁茹甜,是这个班里的卫生委员。虽然茹甜看起来很冷,好像一个雕塑,甚至偶尔还会因为实话实说而导致出口就会伤人,可是她其实是一个非常细心体贴入微的人。她每天默默地去做卫生方面的工作,全力负责,尤其是每到同学有过生日的,她从来不会忘记在第一时间里送上一张祝福的贺卡和一段温暖的话语。她笑起来的样子很不一般,嘴角基本不动,她的眉毛略弯一点,使她看起来非常生动。李莎第一次感觉到她这个特别的表情其实代表着笑容是某一节细胞的课后。记得那天的话筒坏掉了,茹甜站在讲台边扯着嗓子大喊,让大家缴纳一下作为班级活动的费用,但是仿佛并没有人听到她那一遍遍不停的通知,同学们都像听不见一样只顾各自收拾各自的书包,帕里啪啦的制造出各种杂音。这个时候一向不爱说话的李莎突然就火冒三丈了,在神经的刺激作用下,她忽然拍案站起来了。教室里面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李莎用她那细小的喉咙大声说道:
“大家难道都没有听到吗…交个钱又用不了你们多少时间,干嘛都像吝啬鬼似的小气啊。你们就是这样去无视别人的努力工作吗。”
忽然全班一片的寂静,接着就是小声嘀咕的声音。看到第一个人把钱掏出了放到茹甜的手上后,接下来大家都过来排队交钱了。在那时候,茹甜抬起头,然后就那样的方式向她莞尔一笑。之后李莎观察到茹甜是经常都会笑,只不过是以前的时候自己没有发觉而已。
从此,李莎学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道理:其实每个人都在以不一样的方式表示着自己的友好,因此永远不要去埋怨周围的人没有表现出来微笑。
这一个月来,她是全身心投入到学习中的,因为她早就知道了自己只有先将专业的基本知识掌握在心中,然后才有可能去顾及其他方面。她在那个舞蹈室里见过子寒几次,两个人就像老熟识一样探讨关于学习方面的经验,这种气氛让人很舒服。李莎终于觉得风清说的对,子寒并不是像她在上次生日宴会上所见到的那般。她这个女孩子有一股魔力,让很多人都喜欢她,都想去亲近她,和她聊天。甚至会有种想叫人挖出心肝子给她的一种冲动。或许说去帮助她做任何事,我也都愿意在所不惜的吧。李莎常常这样想道。
至于风清,李莎只在整个医学系上大课的时候和他见过几面,打过几个招呼。从子寒那她得知风清由于是在重修大二的课程,所以说很多的课程对他来说都是不需要怎么去上就可以完全通过考试的,因此他通常会利用这些空闲时间呆在画室里面赶稿子。
子寒特别体贴入微地告诉了李莎风清画室的具体位置,在这一天,李莎终于鼓起了勇气推开那间画室的房门。等到门开了,可是却没有一个人。
总之,李莎就这样走进了这个属于风清的小空间,满鼻子都是涂料和木香混杂在一起的味道。屋子看起来不大,四面的墙壁很白,给人一种透亮感,墙上有一扇窗子,窗子上挂着浅绿色的帘子。窗子旁边是个很大的桌子,在桌子上堆积着很厚一沓画稿,另外还有一些画画的工具啊,画笔啊,还有书籍什么的,全都懒洋洋地放在地上,不知道的人乍一看还以为是这里刚被抢劫了一样。
李莎小心翼翼地捡起几张画来,把它们捧在手心里仔细地看,心中忍不住赞美画面的唯美,想不到的是一个大男生画的画,它的线条居然可以如此精致和细腻,还有人物的造型也居然可以如此华美和典雅。李莎的第一反应就是:好美的一幅画啊。原来风清居然可以画出来如此美丽的油画来。
但是马上李莎便意识到一种不对的感觉。
为何眼前这份画稿上的古代美女拥有与子寒同样的面容啊…而且是。
李莎凑近了仔细去看这幅画,她细致地辨认着画稿右下角那淡淡的笔痕。只见上面赫然写道:
永远的若思。
这怎么会是。为何在风清的笔下若思是这般样子。莫非他所看见的若思竟是子寒吗。
这又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李莎。”已经回到画室里的风清诧异地叫着她。
李莎突然就反应过来了,她灵机一动,回过神道:“你终于回来了啊。我过来找你是因为。是因为。”
“是不是李社长已经催稿了啊。真是抱歉啊,不过我会尽快画完的。”风清一脸的诚恳,“但是为何李社长没有自己打电话给我说呢。我还以为时间会早着呢。”
李莎忙说:“不是的,并不是我爸爸让我来的啊。而是我自己想要来找你的。”
风清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我只是想请你来帮我一个小忙,我觉得在这里我能求的人只有你了啊。”
半个小时之后,李莎和风清一起来到了学院的实验室里。原来她之前就想好要让风清为自己做一些课外辅导课程,理由是非常正当的:她是个转过来的新生,比其他人缺了大概一年的课程,基础很差,几乎无人愿意去和她搭档一块做实验,所以只能在课下多下努力学了。她甚至说要按小时来计费给风清,不过风清笑着说其实自己的价格是很高的,她一定会付不起。
风清从二十多摄氏度的一个保温箱中取出来李莎的果蝇的培养瓶,只见那瓶子里惨淡地不忍望去。在那层培养基上面躺着八九只果蝇的小尸体,而仅有的那一两只还略显生命特征的小果蝇的翅膀却还被死死地黏在上面,可以看出它们已经挣扎了不知多久,此刻也濒临着死亡的边界。
怎么会是这样。李莎感到非常绝望,再没什么比这样更叫人心烦懊恼了。她随意拿出他人的一个瓶子比较一下,结果就发现人家瓶子里的小果蝇都在不停地飞舞着。
李莎既沮丧而又羡慕的说道:“哇,真是太棒了。他们都好厉害啊,这里面有不少雌果蝇的肚子都已经胀大了,想必过不了几天之后就会生出许多小小的幼虫出来,顺利地开始了下一代果蝇的培养啦。但是我。”
风清对于她这种自我抱怨并没有什么反应,他只是对着李莎失败了的实验不停地研究着说道:“是你配的培养基太稠了,并且酵母粉加的也太多了,还有,你在取出果蝇时大概乙醚也加的太多,或者就是麻醉的时间太长了,你看一下这只和那一只,翅膀都向后张开了45度了,我想放进去时也许就已经死掉了。”
“那该怎么办呢。”
“你别担心啊,反正我们还有大概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呢,我们可以重新再来啊。”
“重新再来吗。”虽然说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可是李莎还是觉得无法接受,“这样好麻烦啊。我现在已经没有非常新鲜的那些培养基啦,并且。这样的话我们是不是要先处死那些老师给我们的那几个培养瓶里的成虫啊,再等个十二个小时后,才能重新挑选出来新孵化出的处女蝇呢。这样说的话,岂不是就多花费了整整两天的时间。”
“那倘若我有个办法可以只需一个晚上去完工呢。这样的话你要怎么来谢我呢。”
然后,风清拿出了自己的那个实验瓶,李莎望着里面一片黑压压的果蝇简直羡慕死了。
“这就是你做出来的吗。你怎么会放进去那么多亲本呢,老师不是说只要四五对就可以了吗。”
风清道:“你真是个乖学生啊。老师说的话你记得是如此清楚呢。哪像我啊,我就是比较懒啦。一下子用这么多就不用怕它们会意外死亡啦。在冰箱里我也还存放着几瓶新的培养基呢,我想够你用的啦。”
“那么现在咱们。”
“现在呢只需要把我的培养瓶里的那些成虫放到一个新的瓶子中一部分,这样就好啦。现在你明白我的远见了吧。”
李莎简直觉得风清像一个救世主一般,浑身都被一股金光环绕着。于是在他的细心指导下,李莎开始一切都重新再来。
首先呢就是是将风清的果蝇全部麻醉掉,然后在显微镜下观察那些雌雄,从中挑出几对来作为新的亲本,然后放入到新鲜的培养基里面。
麻醉呢,麻醉瓶。李莎找出来麻醉瓶,但是面对风清那只全部是果蝇的小瓶子还是觉得无从下手啊。要怎么才能保证把瓶塞打开后不让果蝇飞出瓶子来呢。哎,那几乎是不可能啊。她记得上次自己麻醉的时候差点造成整个实验室的一场果蝇劫难,一大批果蝇就那样趁着打开瓶塞的那一刻浩浩荡荡地都瞬间涌出了,全部都奔向更为广阔的大空间里,弄得很多同学都对她投以非常鄙视的眼神呢。
现在我要怎么办才好。我可不能再浪费风清的一片心血了啊。李莎一只手握紧瓶子,就像盯着一颗炸弹似的一动不动。
风清走过来,用手拿过瓶子,把它大头朝下,说道:“你看啊,这样就可以啦。果蝇呢天生就喜欢向上面飞,而且他们又都趋光,所以只要你把瓶子倒拿起来,等一小会儿,你就会看到它们都飞到培养基那一侧去啦。现在,你把塞子反过来吧,他们就不能再飞走啦。你看看,是不是啊。”
“好啦,我们来做下一步吧。”
李莎这下子就安安静静呆在了一旁,就像是看着老师在做示范一般,欣赏着风清潇洒自如地演示着他那纯熟的技艺,顿时是目眩神驰的。
现在的他是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是风清,而不是周正北。
但是,我相信他其实就是那个我在梦境中人啊。倘若说是他在漫画中仅仅只是表达了那个梦境中的一些场面,这隐约地印证了他曾经拥有那段一段记忆,而“若思”这两个熟悉的字就是证据了。他其实是记得若思的。
但是我真的就可以这样去下结论吗。我能够肯定吗。万一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巧合怎么办。
况且为何他所记忆里的若思会是子寒。难道说子寒才是他真正要找的人吗。
那样的话我又是谁。我为何会拥有这样一段记忆呢。
天啊,谁能来救救我啊。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改如何解释呢…
李莎好想向风清问清楚,但是几次话到了嘴边,便又都凝噎地说不出来。她其实根本不知该怎样开口才好,也不清楚这样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
因此这个晚上的独处,在他们之间只有果蝇,其他什么都没有了。,
九点,风清把李莎送到了她家门口,然后笑着说了声再见,就转身融入在夜幕之中。但是李莎却没有像他所料的那样回到温暖无比的小屋,而是偷偷地跟随在他身后面,无声无息。
风清走过了七八条大街,最终他在一家服装店的门口停住了脚步。他慢慢地把身子斜靠在路灯底下,凝视着那里面满目的灯火辉煌。李莎看到服装店外面竖着子寒的一个大广告牌,再顺着风清的目光看过去,果然是不出所料啊,那个打扮得十分妖艳的女生进入了她的视线里。
子寒原来晚上还在这里给人家做模特呀。李莎认得这家店是非常出名的一个国际品牌的专卖店,进出的全都是社会上的名流,他们门槛高得实在令人仰望。可以在这里当个模特,子寒真的是很了不起啊。
但是当她看到风清脸上浮现出的一股忧郁,她的心情又开始落寞起来了。他看着就像是在凝望着一个千年的神话,守护着一份无法言传的悲哀。他竟然是如此的在乎着她。
李莎还记得这样一种眼神,就是在若思去世前的那一刻,正北静静地拉着她的双手,没有一丝的泪痕。他的泪其实早已哭干了,那张脸上布满了憔悴和脆弱,他的那颗灵魂仿佛也已陪着她走到尽头一般,毫无一丝希望。在那时候,李莎清楚地记得他便是如此的眼神,看起来有些迷离散乱,还有些雾霭沉沉,平静但却让人思绪万千。
难道说子寒真的就是若思。但是为何子寒还可以那样残忍地说她不会去做负赘。难道她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吗。
十一点,子寒卸去了浓妆,接着一身便装地走出了那家店门,风清没有追上前去,只是一个人在后面慢慢地跟着。一直跟到子寒平安地进入了宿舍楼。接着,他又在那儿徘徊了一会。起了一阵风,风吹散了他一头的头发,也吹开了他脖子上的围巾,但却唯独无法吹开他那双眼睛里闪动着的深情。
那一刻,李莎真得好想哭,并且在那样的深夜中,不会有谁能够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