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一觉,醒来以后的天有些阴沉,让沈暖黎分不清是什么时间。
  余涣不在屋子里,沈暖黎就静静的躺在床上发呆,然后等待着余涣回来,她有话要对他说。
  余涣回来的时候手里握着手机,发现沈暖黎醒过来,他有一瞬间的慌张,但是转瞬即逝,让沈暖黎以为自己花了眼。
  斟酌了几分钟,沈暖黎还是开了口。
  “余涣,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才跟我在一起,但是我知道你不爱我。”
  “暖黎……”
  “谢谢你将近两个月给我的陪伴,我觉得很幸福,就算你不爱我,我还是觉得幸福。”沈暖黎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你一定是怕我难过才说要跟我在一起的,对么?”
  “暖黎……谢谢你能够理解我……”
  “所以我们还是分手吧,我再也欺骗不了自己的心了。”
  “嗯。”
  “但是我还是不会放弃你,我会等你喜欢上我。”
  余涣伸出手揉了揉沈暖黎的头发,抱紧了她。
  “那我们明天回去吧!”
  “好。”
  余涣嘴角突然勾起一摸渗人的微笑,可是沈暖黎却没有发现……
  和余涣出去玩了有两个月的时间,奇怪齐筠洋在这期间也没有打来电话,让沈暖黎有点奇怪。
  回来的第二天,沈暖黎就起了一个大早,准备早点去上班。
  虽然还没到上班时间,但是一进公司就看见大家一直在忙东忙西,见到的所有人面色都很凝重,像是发生了很大的事。
  沈暖黎赶紧去了齐筠洋的办公室,敲了敲门也没有人应答就私自推开门,可是奇怪的是,齐筠洋竟然也不在。
  沈暖黎拉住了匆忙中的方宸安,方宸安一看是沈暖黎立刻说道:“你怎么还闲着,齐总在他的桌子上给你留下了今天的任务,很多,你要尽快完成。”
  “这是怎么了?”
  “没时间解释了,公司出事了,可能保不住了。齐总的父亲病危了,所以他不在,你有什么问题先放一边,他会尽快回来的。”
  说完这一堆话就去了会议室,好像是要面见银行的经理,想要贷款。
  怪不得前天齐筠洋没有去看她,原来是公司真的出事了……
  “恩,我知道了。”沈暖黎也不是废话多的人,取了文件开始工作,只是…公司真的要保不住了吗…这么大的上市公司是谁能有这么大的势力让它倒闭?
  齐筠洋把头深深的埋进双腿间,原来钱真的不是万能的啊…不然父亲怎么会就这样长眠不醒呢?年少轻狂时对父亲的那些误解和埋怨此刻都消失了,看着父亲冰冷沧桑的手,齐筠洋才发觉父亲倾尽一生都在为他打拚,而自己却嫌弃他穷,不能给他他想要的,有了钱以后虽然过上了好日子却因为繁忙而冷落了父母,让他们在空荡的大房子里等着他回家。
  听着母亲的哀号,齐筠洋的心里更不是滋味,现在想要关心父亲也来不及了…
  “快来人,这里有人晕倒了!”护士的尖叫声让齐筠洋抬起了头,母亲因为过度悲伤体力不支而晕倒在地,接着被一群医护人员推进了手术室,父亲才刚刚离去,如今母亲又再次进去,这双重的打击让齐筠洋再也坚持不住,泪水流了下来,他从小就是个不会哭的孩子,从十二岁以后更是没有哭过,因为父亲告诉过他男孩子要坚强,眼泪是留给弱者的,因为母亲告诉过他人穷志不能穷,不能让别人看不起,现在的齐筠洋才是真真正正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
  余涣踱着悠闲地步伐朝着齐筠洋的总裁办公室走去,路过沈暖黎的时候敲了敲她的办公桌,沈暖黎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看见余涣的脸,眼里闪过一丝欣喜,随即便是惊讶:“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话音刚落,方宸安就跑了进来,满头大汗,面色铁青:“完了,保不住了。”
  沈暖黎的瞳孔瞬间放大:“怎么会这样???”
  “他是谁?”方宸安指着正悠闲地倚在墙上的余涣,问沈暖黎。
  “我是你们的新总裁,余涣。”余涣站直身体,微微鞠躬,形态谦卑却给人一阵强大的气场,有着深深地王者风范。
  沈暖黎心里一惊,原来把公司整垮的是他,这么大的能力和势力,他真的是一个天生的王者!
  可是……
  原来是这样!
  沈暖黎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向余涣的脸,微笑着,那么的谦和……
  不会的!沈暖黎使劲摇了摇头,想把脑子里的怪异想法甩出脑袋,余涣怎么可能是为了支开我而带我出去旅行的呢?不会的!他不是这样的人!
  齐筠洋着急的赶回来,却刚好听见余涣介绍自己的话,顿时火冒三丈,冲过去抓住他的衣领把他顶到墙上,用手臂扣住他的脖子。
  速度之快让沈暖黎和方宸安都惊讶了,齐筠洋一拳打在余涣脸上,余涣笑着说:“怎么样齐筠洋,我回来了,喜欢我送你的惊喜吗?”
  “你这个人渣!”齐筠洋握紧拳头狠狠的打在余涣的脸上,方宸安拦着沈暖黎不让她上去拉架。
  沈暖黎心疼的看着余涣大叫道:“别打了!会出人命的!”余涣的嘴角已经渗出了血,可是他却在笑着,齐筠洋不理会沈暖黎的叫喊,只是一下比一下狠,余涣笑的越来越猖狂,牙齿上的血迹十分慎人。
  “别打了别打了!”方宸安就是不让她过去,她不停的叫喊着,引来了更多人围观,方宸安只好冲着沈暖黎喊道:“你懂什么!你知不知道筠洋的父母因为公司倒闭就在几个小时前双双去世了!筠洋同时失去双亲就是因为你正在为他求情的这个男人!”
  沈暖黎终于平静下来,这句话让她震惊了,几个小时前的齐筠洋经历了多么大的痛苦,她都不敢想象,她知道他一定是一个有故事的男人,那个叫苏沐的女孩一定与他们俩都有关系,他们才会为敌。
  “那刚好,一命顶一命,这是你活该!”余涣终于反击,一拳打在齐筠洋的肚子上,“苏沐和许浅浅的血债你用你的父母还清了!”
  那两个久违了的名字就像一把尖刀直直的插进了齐筠洋的心脏,余涣感受的痛苦是双倍的,而齐筠洋感受到的却是四倍的,齐筠洋站起来还击,两个人就在总裁办公室门前打了起来。
  一些以前就在公司干的员工一看余涣回来了都很高兴,也忙着上前拉架,好不容易才把他们分开,余涣把嘴里的血水吐出来,齐筠洋也恶狠狠的看着他,沈暖黎站在一旁不知所措,方宸安站在齐筠洋身后,表示时刻都挺着他。
  齐筠洋接过方宸安递过来的外套,抖了抖衣服,和方宸安一起走出了公司,路过余涣的时候他说道:“公司还给你,我再也不欠你的。”
  是的,从一开始齐筠洋就是故意没有管公司的漏洞,他知道是余涣做的,他也只是把属于余涣都还给余涣,以当初同样的方式再还回去。
  余涣驱赶走围观的员工,公司没变,只是主人走了又回来了,公司的大局人员也没有变,或许一开始,齐筠洋就是打算有一天把公司还回来的。
  “你怎么了?!别哭别哭,我马上到!”沈暖黎放下电话发现余涣在看着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请假了。余涣拍了拍她的头,说:“去吧。”
  余涣的突然触碰让沈暖黎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红着脸跑走了,留下一抹薄荷的清凉,是苏沐的味道…沈暖黎跟苏沐一样不喜欢香水的味道,反而喜欢一般女孩子不会喜欢的薄荷香。这世间难道真的有两个完全相同的人吗,为什么沈暖黎和苏沐会如此的相似?就连喜好……
  沈暖黎急匆匆的赶到了夏竹所在的公园,果然还是那个花坛,夏竹每次哭都会来到公园的花坛前。
  电话里的夏竹听起来特别无助,直到沈暖黎来,夏竹还一直在哭,情绪有时候来了就是会这样,泪水想止也止不住。沈暖黎轻轻把手搭在夏竹的肩膀上,夏竹缓和了一会儿以后缓缓的说道:“我看见申海了,他身边站着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沈暖黎坐下静静的聆听着,她知道此刻的夏竹比任何时候都需要安慰,“他居然在吸毒!这是犯法的,我知道,我去制止他他却让我滚,记得那天吗,他摔倒在你的考官的车前,后来我一路跟着他,却发现他居然进了一个地下赌场!”
  “天哪…”申海曾经可是一个连说脏话都会脸红的小男生,这变化也太大了吧,“会不会是因为那件事?!”
  沈暖黎突然想起了多年前申海知道那件事时的表情,那是一个绝望而又冷漠的表情……
  四年前,申海和夏竹还是学生,机缘巧合,他们相识了,然后相知,然后相爱。他们第一次的相识就是在这个公园,他拿着画板坐在喷泉旁专心的画着,她和朋友们在喷泉周围打闹,互相泼水玩,不小心一捧水泼在了他的画板上,毁了他临摹了两个月的《夜盲》,画上荆棘鸟眼角处的血迹晕染了一大片,但是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得以在一起。
  从此以后的两年他们都特别的幸福,感情好的差点儿被评为模范情侣,直到两年前,学校有了出国做交换生的名额和机会,而成绩一直很优秀的申海获得了这个机会,可是如果去了就意味着要与夏竹分离,夏竹尽管不舍却还是为他高兴,申海瞒着夏竹偷偷跟老师说了,改成了别人,而当天晚上他们大吵了一架,夏竹喝醉了在回家的路上被几个壮汉堵在胡同口,后来的一切都无法想象。
  那天晚上格外黑暗,恐惧,撕喊,尖叫,打骂,多种声音混在一起,给夏竹的心里留下了永远不会消散的阴暗,从那天以后,申海就彻底的从夏竹的生活中消失了,无论怎么找就是找不到。
  “一定是申海嫌弃了我…”夏竹把头垂的低低的,鼻音很重,“我不是个干净的女孩儿了…可是我真的很爱他,很爱很爱…”
  沈暖黎抱住夏竹哭的发抖的身体,不说话,只是给她一个温暖的安慰,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比不上一个拥抱来的实际。
  白天的公园里有不少行人,人来人往,申海站在很远的地方,看着夏竹哭,心如刀绞,多么想要冲过去擦干她的泪,但是他知道,只有让她足够伤心才能让她记恨自己,让她忘记自己,申海转身离开,把眼泪留在原地。
  “齐筠洋请咱们吃饭。”沈暖黎刚刚接到了来自齐筠洋的电话,她擦掉夏竹脸上的泪,说:“别哭了,大吃一顿就会好了。”
  或许哭过了心情也会变好一些,夏竹红着眼眶点了点头。
  沈暖黎也笑了,拿出化妆品给夏竹补了补妆,夏竹哭的妆都花了,跟花了京剧脸谱一样,沈暖黎一边笑一边补妆,夏竹就骂她是个神经病,沈暖黎也不生气反倒很高兴,夏竹会骂人就说明她心情变好了。
  沈暖黎化好以后又帮她顺了顺头发:“还是笑起来好看,哭的时候真是丑死了。”
  “你才丑死了,神经女。”沈暖黎笑着收拾着东西,夏竹轻轻的舒了口气,缓解一下心情,就算装也要装到最像,不让沈暖黎看出来。
  沈暖黎牵起夏竹的手,走出了公园。齐筠洋的车直接开到了公园门口,载着两人去了一家海鲜酒店,到的时候方宸安已经在包间里坐好了,一共四个人却选了一个这么大的包间,破产了还这么奢侈…
  “这是你们吃我的最后一顿了。”沈暖黎从菜单中抬起头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我想搬去北方住了”齐筠洋顿了顿,“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
  方宸安和夏竹都惊讶的看着他们两个,显然没有料到齐筠洋会说这话。“啊?”沈暖黎比他们都要惊讶,这话什么意思。
  “我喜欢你,你愿意陪着我么?”突如其来的告白让沈暖黎有点不知所措,转念一想,沈暖黎也就明白了为什么齐筠洋会这么说,全是因为自己的这张脸,这张酷似苏沐的脸。
  不,她不要做替代品!
  “不愿意。”沙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四个人同时转头,余涣穿着一席白衣走了进来。
  齐筠洋的表情立刻肃穆起来:“谁叫他来的!”
  “没人叫我来,我不请自来,你都要拐走我的人了,我当然要来。”
  你的人…?说的是我吗?沈暖黎心里有一丝甜蜜,虽然他的本意不是如此可还是让她脸红心跳。
  “好吧,既然来了,就请入座吧。”齐筠洋换上一副热情的表情,可谁都能看出来他眼里的冰冷,一时间饭桌上硝烟四起,大家都屏住呼吸看着这场静默的斗争。
  “不了,我看你也没有邀请我的意思,我只是想把她带走。”余涣指了指沈暖黎,沈暖黎心中一惊,愣愣的感受着大家注视着自己的目光。
  “不行。”齐筠洋坚决的反对。
  “她是我公司的人。”
  “但她今天是我的客人。”
  余涣不等齐筠洋说完就拉着沈暖黎的手向外跑,他不愿意再跟齐筠洋多说,他今天就非要把沈暖黎带走。
  齐筠洋很意外的没有追出来,其实他心里明白沈暖黎不愿意跟自己在一起,就算今天余涣没有来搅局他得到的也会是否定的答案,但是他就是想试试,就是为了那张跟苏沐一样的脸庞,他宁愿被伤害。
  “你拉我出来干什么?”余涣一直拉着沈暖黎跑,穿过了人群,躲过了车辆,她跟在他身后,被他牵着手,大声的问他。
  余涣拉着她跑到了一个喷泉广场才停下,他们找到一个露天的咖啡厅,坐了下来。“没什么,就是不想让你跟齐筠洋待在一起。”
  沈暖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想了半天终于还是开口了:“能给我讲讲你们和那个女孩儿的故事吗?”
  余涣瞳孔瞬间的放大,每每提到苏沐他都会失去理智,他平缓了一会儿开始讲述这个戎长的故事,这个有关于生命的故事。
  沈暖黎一边听着一边流泪,这个叫苏沐的女孩儿生活在痛苦里长达十年只是因为一句:“姐姐,不哭。”她就像一只荆棘鸟不断被伤害却还是坚持,最后就像一只飞鸟一样永远的坠落,消失,成为齐筠洋和余涣心里不可磨灭的伤。
  “我和她有相同的面孔,是么?”
  “恩,所以我第一次见到你觉得很惊讶。”
  “你们都很爱苏沐,是么?”
  “恩。”余涣的声音轻轻的,她的心里苦苦的,“你会把我当成她吗?”
  “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你不是她的替代品。”只是一句话竟让沈暖黎鼻头酸酸的,她确定了自己已经爱上了这个男人,这个冷酷无情行事果断的男人。
  听完苏沐的故事才发觉夜幕已经降临了,余涣心里有些难过,把过去的事拿出来说就像是又经历了一遍,把那些伤痛又重温一遍,只会更疼。
  可是他还是说了,大概压抑在心底太久了,需要找人诉说,不然这些东西一定会在心底发霉变质,更加难以收拾。
  “带你去个地方。”余涣开车载着沈暖黎来到一个酒吧。
  “Loveinthis”沈暖黎轻轻的念着酒吧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