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暖黎走近了酒吧中间的舞台,上面的麦克风深深吸引着她,她拿到手里,像着魔一样的唱起了歌。
  绿草苍苍,白雾茫茫,
  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绿草萋萋,白雾迷离,
  有位佳人,靠水而居。我愿逆流而上,
  依偎在她身旁。
  无奈前有险滩,
  道路又远又长。
  我愿顺流而下,
  找寻她的方向。
  却见依下佛,
  她在水的中央。
  我愿逆流而上,
  与她轻言细语。
  无奈前有险滩,
  道路曲折无已。
  我愿顺流而下,
  找寻她的足迹。
  却见仿佛依稀,她在水中伫立。
  绿草苍苍,白雾茫茫,
  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声音与苏沐是那么的相似却又完全不同,沈暖黎唱的是老歌,像是以前大上海时期的歌,千娇百媚,风韵犹存,底下的人都听入了迷,共同感受着那个时代的繁华。
  余涣更是愣在原地,这个沈暖黎,与力妍苏沐都不同,却一样能抓住他的心。
  回过神来的时候沈暖黎就已经从舞台上下来了,站在自己的面前,带着甜甜的笑。
  “我妈最爱听这首歌,所以我也爱唱,我唱的好吗?”
  余涣点了点头,说:“三年前我就是这样认识的苏沐,让我沦陷在她的歌声里。”
  沈暖黎的眼睛突然黯淡下去,所以还是会想到苏沐吗…
  “但是你们唱的却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格,她偏向清新,可是你们都能抓住客人的心。”
  “那你呢?抓住你的心了吗?”
  余涣没有回答她,径直走向了吧台,调酒师还是原来的小丁,一切都是原来的模样,他调好一杯余涣以前最喜欢的酒,放在余涣面前。
  沈暖黎顿时来了勇气,夺走余涣手里的酒,“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因为我不想伤害你。”
  “我不怕,我就要听你亲口说出对我的感觉!”
  “你们女人就是这样,怕受伤害却总是自找伤害。”
  沈暖黎像泄了气的皮球,趴在吧台上,把红红的脸埋起来,不让余涣看见,好丢人啊,怎么会说那样的话…
  沈暖黎暗自懊恼着。余涣拍了拍她的头:“你太小了,我对你来说已经是大叔了。”
  他们之间有五年的代沟,虽然沈暖黎不在乎,可是在余涣眼里,沈暖黎就像个小孩子。他看着沈暖黎离开的背影倔强而又单薄,抿了一口酒,看向了舞台空旷的中心。
  沈暖黎离开了,夏竹也不好意思再留下,毕竟跟这两个男人都不是很熟,本想离开的,却不知道怎么吸引到了方宸安的目光,竟与自己攀谈起来,夏竹本来也不是扭捏之人,便与方宸安聊的火热,反倒是做东的齐筠洋成了孤家寡人,独自一人喝着闷酒。
  他倒也不想参与夏竹和方宸安的话题,一心只想着沈暖黎和余涣回去干什么,吃饭也没了心思。
  沈暖黎一路小跑,跑着哭就是好,一边哭泪水一边干,干在脸上紧巴巴的,也就不想再哭了。
  黑夜中看不清路,沈暖黎只顾往前跑,不小心撞进了一个人的怀抱,沈暖黎本来想要道歉的,却在看见怀抱主人的时候火冒三丈。
  “怎么哭了?”申海看清怀里的人,有点惊讶,很久没见了的老同学了。
  “这句话你应该去问夏竹吧!”沈暖黎赶紧离开他的怀抱,“你怎么能这样对她。”
  “她的事跟我没有关系,我要做的就是不跟她在一起。”
  “这话什么意思,是不是出事了?”沈暖黎捕捉到他话里的意思不寻常。
  “没有。”申海不再看着沈暖黎,而是望向了远处闪烁的霓虹灯。
  “不可能,一定出事了!你知不知道她每天都活在自责里!这根本就不是她的错!为什么要她来承担!她一直觉得你是因为这件事而嫌弃了她!”
  “那就让她这么觉得吧,也省得我费口舌了。”
  沈暖黎一巴掌打在申海的脸上,在寂静的夜里听着格外的清脆:“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不然呢!我能怎么办!”申海突然抓住沈暖黎的手臂,捏的紧紧地,“我不在乎她是不是被糟蹋,无论怎么样我都会要她,但是她妈妈!”
  申海突然闭上了嘴巴,刚才一激动说了不该说的话,现在后悔莫及,看来是瞒不住了……
  “她妈妈?她妈妈怎么了,是不是她妈妈找了你!”沈暖黎察觉到申海话语中的不寻常。
  “没有。没什么…”难道真的瞒不住了吗…申海的眼神没有了焦距…
  “不可能,告诉我!你忍心让夏竹伤心,可是我不忍心!”
  申海叹了口气,或许真的已经到了瞒不住的时刻,他一开始就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这一天终会来临,“夏竹很好我很爱她,可是她的妈妈不会这样想,我既没钱又没势还是个孤儿,夏竹跟着我就代表了漂泊和流浪,所以她妈妈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出国让我离开。”
  沈暖黎就知道是这种恶俗的剧情,可是事情却真真正正的发生在申海身上,这么些年过去了,申海身上的单纯早就不翼而飞了,取之而来的是被社会造就的黑暗和颓废。
  “后来呢?”
  “后来…我不愿意离开也不愿意放弃,所以她妈妈找人打了我一顿,那一次我昏迷了好几天,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废旧的工厂里,我身上的血已经干涸了,而身边有一个牛皮纸袋,里面…是钱。”他顿了顿,眼睛里闪着亮亮的光,像是在重温那些天,“我觉得如果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也没有什么不好,我本来也就是一无所有,一切只不过回到了最初,所以我就顺其自然的接受了她的钱,吸毒、赌博、挥霍…我什么都干,可我唯独不嫖,我知道她…”
  申海不再说话,沈暖黎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也不提起,毕竟大家都不愿意说这黑暗的事。
  “一直都是我们误会你了…”
  申海摇了摇头,好像不在乎,“你现在全部都知道了,你会怎么办,告诉她吗?”
  “不知道,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了。”
  “随便吧,反正我不会让他找到我的。”霓虹灯还在闪烁着,就像申海摇摆不定的心。说他不爱夏竹那是不可能的,全世界只有夏竹会让他刻骨铭心,可是他们不能在一起,他配不上夏竹。
  申海被一个电话叫走了,街上很安静,所以沈暖黎很清晰的听到了他电话里传来的声音,那是个很尖利的女声。
  申海捂着电话像是不想让她听见一样,对着沈暖黎招了招手,示意离开,沈暖黎点了点头,她知道申海身边女人很多,最近就是很流行他那种颓废范儿,但是申海从来不会与她们上床,是为了夏竹,她知道。
  “暖黎。”
  沈暖黎刚转过身就听见身后有人叫她,她知道是谁,还没有回头就已经泪水决堤。
  “别过来……”沈暖黎背对着那个匆匆赶来的人,颤抖的说道,声音里满是脆弱。
  “你又哭了?”余涣试探的问道,然后一步一步的慢慢接近她,他是不会听她的话站在原地的,虽然他不会为自己伤害她的感情而道歉,但是安慰一下总是必要的,不然他也不会追出来。
  “跟你没关系……”沈暖黎一边哭一边说道,就快要站不稳的时候,一双手拖住了她,她没有勇气抬头直视他,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眼泪。
  “你真的很像苏沐。”
  “是么,呵呵。”沈暖黎的心脏猛地抽疼了一下,为什么,你说过不会把我当做替代品的,这又算什么!
  “你跟她一样的坚强,一样的喜欢伪装,你们连性格都那么相像……”
  “住口,别说了……求你别说了……”我已经够痛了……
  余涣揉了揉她的头发,带有一点点宠溺,说道:“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心里一直都只有苏沐。”我爱她,甚至超过爱力研。
  一句话,就让沈暖黎好像掉入了万丈深渊,天旋地转,她多么希望自己就在这一刻消失,不要这样尴尬的站在自己心爱的男人身边,听着他表达他有多爱他心里的那个女人,她一直哭一直哭,最后大口的喘气,就像要窒息一样,一口鲜血毫无预兆的从她口中喷出,余涣却只是拿出纸巾塞到她手里,然后义无返顾的转身离开……
  沈暖黎握着柔软的纸巾,越握越紧,最后,愤怒的把它撕烂,白色的纸屑散落了一地,可是心里却始终憎恨不起这个男人,尽管这个男人让自己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痛彻心扉……
  她擦了擦满脸的泪水,嘴里是浓浓的血腥味,可是生活总是要继续的,没有人在乎关心自己,自己总不能放弃自己吧!可是眼泪就好像跟她作对一样,怎么样都止不住,在她娟秀的脸上肆意横行着,她索性不去擦干,裹紧身上单薄的风衣,在风中瑟瑟发抖的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余涣就站在她身后的转角,看着她瘦小发抖向前走的身躯,心里也是一阵阵的酸楚,他本无意伤害这个纯真的女子,可是不够绝情又无法让她死心,只好这样了。
  “够绝情了吧。”余涣自言自语道,他的心自从苏沐死的那天开始就已经陪着苏沐一起埋葬了,他再也不会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