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齐筠洋是在法院。
齐筠洋理了一个平头,穿着囚服现在被告的木栏里,双手被银色的手铐箍在身前。
夏竹、申海和方宸安三人坐在听审席的右面,孟灿独自一人坐在左面,形成了鲜明的对立。
“被告齐筠洋,你是否承认你已犯罪?”法官放下手中原告余晔递上的材料,威严的问道。
“我承认。”齐筠洋淡淡的说。
“齐筠洋!你说什么!”申海激动的站起来,他明明也是打了余涣的!凭什么要齐筠洋来承担!
“夏竹,让他闭嘴。”齐筠洋没有回头,背对着夏竹说道,让人捉摸不透他的神情。
“齐筠洋!”
“被告家属请不要喧哗!”法官敲击着手边的小锤,示意申海安静。
“我犯的罪我承认。”齐筠洋淡言,现在的他只想快点结束这场审判,不管要判多久,他都认了。
“那好,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规定,被告齐筠洋触犯了故意伤人罪,判处其十一年的有期徒刑,和三十万的赔偿金,即日奏效。”法官落下了威严的锤子,夏竹、申海和方宸安呆坐在听审席上,看着狱警带走了齐筠洋。
回去的路上,申海一言不发,眉头一直紧锁着。
“申海…别内疚了…”夏竹实在心疼,一边说一边靠在齐筠洋的肩膀上。
“他为什么不让我说?”申海一只手捂住脸,声音有点模糊,说道“这明明是我的错啊…”
“或许,这是他赎罪的方式吧,只有这样,他才会安心。”方宸安一边开着车,一边说道,他了解齐筠洋,齐筠洋的决定没人能改变,而他也是一个负责任的人,所以方宸安才愿意跟着他。尽管齐筠洋的以前有些不堪回首,但是时间能够改变一切,不断的成熟也让齐筠洋发觉了过去的错误观点。在他的父母离开后,他便更是深知拥有的东西有多珍贵,他不再去追求物质上的利益和快乐,所以他才放手公司,去找回曾经那些爱的感情。
沈暖黎最近安静的可怕,一天下来不说一句话,也不动,全天躺在床上,用空洞的眼睛盯着天花板看,一看就是一天,不吃饭也不说话,看了直叫人心疼。
只能每天靠着打葡萄糖吊瓶来维持生命活动,一直这样下去,沈暖黎肯定就活不了了。
“怎么办啊…总不能一直靠葡萄糖维持生命吧!”申海看着床上那个可怜的人,担忧的说道。
“那也没办法啊,我也想让她恢复从前的样子,可是这只能靠她自己的心理决定啊!”夏竹叹了口气,顺手帮沈暖黎掖了下被子。
“暖黎…其实…齐筠洋坐牢了。”这件事已经过去半个月了,夏竹一直没有跟沈暖黎说,就是怕沈暖黎伤心,但是她现在觉得或许给她些刺激,她就能够回到以前的样子,斟酌再三,最后还是决定说。
沈暖黎似乎有了反应!她的盯着天花板的眼睛似乎动了一下!
夏竹兴奋的就快要哭了,连忙继续说道:“明天可以去监狱看他,你去不去?”
沈暖黎的眼角突然有一滴泪落下。
“暖黎…你别哭…”看见沈暖黎的眼泪,夏竹也就要哭出来…
“我去…”许久没有说过话,沈暖黎的嗓音有些沙哑,说话的时候甚至有些疼。
听见沈暖黎说话,夏竹和申海立刻就凑了过来,可是沈暖黎却不再开口了,眼睛还是直盯着天花板,就像上面有什么东西吸引她一样,目不转睛的看着。
夏竹叹了口气,对申海说道:“你先照顾她吧,我去给方宸安打个电话。”
“不行,我去打。”说着便走出房间,夏竹无语的耸了耸肩。
申海才不能让夏竹跟方宸安打电话,方宸安这花花公子,万一对着夏竹使什么糖衣炮弹,那他岂不是要心疼死。所以就立刻走出来打算亲自打电话给方宸安,避免夏竹和方宸安的一切相处行为。
“喂。”电话一接通,申海就没好气的叫道。
“也就你这么没礼貌。”方宸安叫嚣着,“也是啊,但凡有点文化的人都应该知道如何去称呼别人。”
“你!”申海一时语塞,停了好几秒才说道:“不稀得跟你吵架,有正事要说。”
“嗯。”
“沈暖黎说话了。”
“什么!她肯说话了?!”方宸安显然有些激动,还有些不肯相信。
“嗯,她说明天她会去看齐筠洋。”
“好,太好了,愿意动就行了,筠洋看见了也会觉得欣慰的。”
“嗯。”
“那明天我去接你们吧,一起去。”
“我就不去了,好久没去“深海”,我得去看看。”
“我本来也没打算带你,我的车只载美女和自己。”方宸安轻浮的说道,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一脸的得意。
申海脸突然就沉了下来,没好气的讽刺道:“还好你不是个女的,不然你就是个荡妇。”说罢就把电话挂断了。
“明天方宸安来接你们,我跟你们一起去。”申海才不想让方宸安载着夏竹去,不放心…
“嗯,好。”
第二天一大早,方宸安就早早地开车过来了,敲响了夏竹家的门。
“你这么早来干嘛!”申海看着门口穿戴整齐的方宸安,突然起了戒备心理…
“来蹭顿早饭吃啊!我送她们一趟,我吃顿早饭不过分吧?”方宸安说着就要往里进,却被申海阻挡了。
“她们还没起呢,你还是外面等着吧,还有啊,你要送的不只是她们,我也要去。”
“你不是不去吗?”
“我现在想去了,怎么!”
“一大早就吵,赶紧进来关上门,有风,冷死了。”夏竹穿着吊带睡裙,揉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往餐厅走去,“饿死了…”
申海见状立刻冲上去挡住夏竹的身体,这丫头傻么,怎么穿的这么暴露就出来了!
“你干嘛…我好饿,你快去弄吃的…”夏竹把申海推进厨房,让他做早饭。
“你把外套穿上!”申海俯在夏竹的耳边,轻轻说道。
夏竹一头雾水的看了看自己的只到大腿根的睡裙…顿时红了脸…啊…胸部都凸显出来了…
平时家里就申海一个男人,自然不必拘谨,完全忘了今天屋里还站着一个男人!夏竹急忙冲进屋子,进去的时候,沈暖黎已经醒了,穿的很干净的坐在床边看着窗外,已经入春了,冬天下的雪也都化的差不多了,外面的天空一片澄澈。
夏竹一边穿衣服一边说:“暖黎出去吃点饭吧!”
夏竹以为自己又会遭到沈暖黎的拒绝,没想到沈暖黎居然同意了吃饭!
一早晨都在申海和方宸安的争吵中度过,搞得夏竹一个头两个大,这真的是两个大男人么…
吵吵闹闹的吃过了早饭,终于可以出发了。
齐筠洋所在的监狱在A市的郊区,环境还不错,正值春季,草地已经有点绿了。
尽管这风景很美好,可是夏竹却无心观赏,一路上,最担心的人就是她,担心沈暖黎又会像以前那样,担心沈暖黎一会儿看见齐筠洋会不会疯掉,担心所有可能会发生的事,看着沈暖黎冷冰冰的容颜,心里便更加的担心。
“竹子,别紧张,没事的。”申海发现了夏竹的紧张和担心,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给予她几分安慰。
“你不懂。”夏竹瞥了他一眼,还是靠在他的胸膛,“你们男人,从来不会考虑那么多。”
“你们女人,也总是担忧太多。”方宸安插嘴道。
“关你什么事!”申海立刻反驳道。
“啊…又开始了…”夏竹无奈的一脸黑线,从见面开始就吵架,快要疯了…这俩人是小孩儿么…
“你下车!别坐我的车!”
“我就不,我偏坐!”申海说着还使劲跺了跺脚…
夏竹已经无语了,只好顺着沈暖黎的眼光看向车窗外,刚才沈暖黎就一直在看。
原来已经到了监狱了,怪不得沈暖黎刚才一直在关注着,她似乎也很在乎齐筠洋一样…夏竹轻拍沈暖黎的头,沈暖黎也没有转过头,还是盯着监狱的大门看着它越来越近…
不等方宸安说话,沈暖黎就开了车门走了过去,看着大门缓缓打开,一步一步的慢慢走进去…
沈暖黎坐在玻璃外面等待着,桌上有一部电话,沈暖黎知道那是做什么的,一会儿,齐筠洋出来了,沈暖黎看着他被狱警押着,然后看着他坐下,拿起他手边的白色电话说道:“暖黎,好久不见。”监狱里的齐筠洋瘦了,大概没少受欺负吧!
“暖黎,看你脸色感觉好多了。”
“暖黎,我真的很抱歉…”
“暖黎…”
齐筠洋一直在说,而沈暖黎却一言不发,凝视着齐筠洋。
“暖黎,照顾好自己,不用担心我…”齐筠洋拿着通话器,看着玻璃那一面消瘦的沈暖黎,万分的心疼,“多吃点饭,不能这么瘦。”
沈暖黎不说话不做答,只是听着齐筠洋交代的事情,面无表情的留着眼泪。
“别哭。等我十一年,好吗?”
沈暖黎突然就垂下眼帘,又是一次无声的拒绝么?
沈暖黎却出乎意料的点了点头!齐筠洋顿时百感交集,这么长时间的痛苦和努力,只是为了这一个动作!
“时间到了,走吧!”狱警过来冲着齐筠洋吆喝道,齐筠洋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依依不舍的朝着沈暖黎挥了挥手道别,齐筠洋不会想到,这一别,就是十一年。
从监狱出来,沈暖黎抬头看了看外面明媚的阳光,这太阳的味道,很久没有感受到了,自己到底沉迷了多久呢?看着手背上满满的针眼,沈暖黎突然就笑了,就像阳光一样灿烂。
“暖黎…”夏竹看着沈暖黎的笑容,顿时失了神,这…这是沈暖黎久违的笑容!沈暖黎终于知道不应该再沉溺了吗?沈暖黎终于准备回来了吗?夏竹的眼泪又淹没了眼眶,却兴奋的一把抹掉,走上前看着正微笑着的沈暖黎。
不等夏竹先说话,沈暖黎就抢先开了口:“带我去看余涣吧!”
“好。”夏竹愣了一下,还是答应了。方宸安立刻开来了车,载着沈暖黎、夏竹和申海三个人去了医院。
余涣在齐筠洋入狱的前一天就从北京转了回来,现在正静静的躺在A城最好的医院里,身边站着的是他的表哥也是那天的原告,余晔。
夏竹拍了拍沈暖黎的肩膀,说道:“你自己进去吧!”
沈暖黎点了点头,缓缓的推开门。
余晔看见沈暖黎进来,并没有感觉到奇怪,反而倒了一杯水递给沈暖黎,似乎早就料到沈暖黎会来。
“最近身体好些了吗?”余晔在凳子上坐好问道,一旁的沈暖黎站在他的对面,手里拿着那杯水,就像一个被问话的孩子。
“嗯。”沈暖黎轻轻回答着,面前这个男人的气场比余涣当初还要大,竟让沈暖黎有了点儿紧张。
“脸怎么了?”余晔突然问道。
沈暖黎没有回答,侧过脸,不让余晔看到脸颊上的疤,这样一侧脸,刚好直视病床上的余涣,那么安详…沈暖黎又一次心疼了。
“呵呵,还是年轻人。”
“你就是让余涣变成这样的那个女孩儿吧!”
“我猜到你一定会来的,我在等你。”
“医生说,余涣大概是不会醒过来了…”
余晔一直在说着,虽然沈暖黎没有回答他,但是每一句她都听进了心里。
在听到医生说余涣不会醒过来的时候,沈暖黎猛地抬起了头看着余晔。满脸的慌张。
“嗯,大概是不会了。”
“我能照顾他吗?”沈暖黎突然说道。
“呵呵。”余晔没有料到沈暖黎会这么说,还是有一些惊讶的,“我以为他这样了,你就不会这么执着了。”
“如果你想照顾他也可以,不过你要知道,是你的执着,让他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沈暖黎垂下眼帘,却没有再像以前那样流泪:“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