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搭理他,直接对吕品奇副将做了一揖,说道:“属下杨翰,以及锦衣卫于庄大人,愿为副将大人分忧,担任这冲营之人!”
  “杨侍卫,不知你身手如何,可能完成这一重任?”吕品奇副将显然并不相信我说的话,他上下打量着我,可能看我身型并不够壮硕,对我的话更加难以相信。
  “是,属下愿以人头担保,保证能完成任务!”虽然我的武功并不是很高,但是夜间突袭,而且对方只是普通士兵,想来应当足以应付局面。
  “好!杨侍卫果然是英雄豪杰,今夜临行前,本帅定当亲自为杨侍卫敬酒送行!”吕品奇副将见我接下这棘手的任务,也是大感畅怀,但身旁的几名总兵好像并不认为我可以担当如此重任,刚才说话的夏总兵对吕品奇副将一抱拳,看了我一眼,朗声质问道:“大人,如此重任岂非儿戏,怎可交给一个素未蒙面的年轻小子?”
  我听后不禁感到十分恼怒,想我奉命行刺皇太极的时候,不也照样完成任务了吗?虽然皇太极最后并非死于利器,而现如今只是闯营而已,我自认为完全可以胜任。
  “好了夏总兵,这位是洪承畴帐前侍卫,与锦衣卫于庄大人一同前来,想来必当有几分真本事,此事就这么定了,但愿杨侍卫此行顺利,可以毁掉建虏的红衣大炮,那样我们杏山城的压力也会减轻许多。”
  “可是……”
  “行了!我们城内并无武功高强之士,现如今也只能仰仗杨侍卫和于庄大人了。”吕品奇副将打断夏总兵的话语,直接拍板敲定了此事,“杨侍卫你先下去做准备吧。”
  我虽然应承了这次任务,但是于庄那边还不知情,得去跟他商议一下,他的武功比我要好很多,我俩联手定然可以完成任务的,多次沙场征战下来,我俩的默契度很高,所以我才对这次任务有这么大的把握。我快步走出营帐,来到于庄暂住的地方,见到了正在跟一个十三四岁少年交谈的于庄,他见着少年面生,便对于庄问道:“于兄,这位少年是谁家娃子,怎么在此地落脚?”
  于庄哈哈大笑,“杨兄弟,你可曾听闻过夏完淳这号人物?”
  “夏完淳?他竟是夏完淳?那个抗清英雄少年的名字我当然知晓,只是他怎么会出现在杏山城?”我听了于庄的介绍大感惊奇。夏完淳我是知道的,他是少年抗清英雄,乃夏允彝之子。七岁就能写作诗文。十四岁便跟从其父及其师父陈子龙参加抗清活动,可以说是一位能文能武的传奇少年。
  于庄看夏完淳露出迷惑询问的目光,便为其解惑道:“夏小兄弟,你眼前这位大哥姓杨,单名一个翰字,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前几日皇太极之死,便是他的英勇之作。”
  夏完淳听后眼睛大睁,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杨大哥,那建虏皇帝是你杀的?”
  那皇太极并非直接死于我手,况且我对他的勇气实在敬佩不已,但此事又却是出于我手,便三言两语向他们二人讲解了一下当日情形,夏完淳听后也有些感慨,如此明君奈何是建虏皇帝,倘若我大明得此明君的话,江山社稷又何以至此?众人谈及我大明未来,皆面容悲戚,踌躇感叹不已。
  日落西山,斩马果腹,此行闯营之行又多出一个夏完淳,三人草草吃过老兵挥泪斩杀的马肉,各自牵过一匹瘦马,向营外奔去,另有夏总兵的一支千人小队也旋风般闪出,配合我三人骚扰那建虏军营。我们三人一路沉默,各有心事,希望天佑我大明,让此行得以成功,倘若失败,杏山城内的百姓必然会受到炮火轰击,届时又有几人能躲得过?
  在距离敌营十里之处,我们三人弃马不行,恐敌营内存在高手,闻马蹄声辨识我们来意。但我以为,今夜建虏营内必定少不了严密的岗哨,能做那十二万人都统之人,又岂会是等闲之辈。此时正是阳春四月,关外的寒风依然凛冽,我们踩着刚发芽的野草,快步奔驰向前方的军营,借着夜色掩护,我们像三道黑影,急速飞掠而去。
  约莫近半个时辰光景,建虏那尖顶圆帐已经遥遥可见,一堆堆篝火散乱分布在营帐四周。我们速度不得不放缓下来,轻声向前摸进。等那夏总兵佯攻敌营之时,我们便趁机混进去。那一千人只为骚扰,建虏会不会追击尚未可知,此次行动战机稍纵即逝,我们必须在骚乱刚起那一刻就立刻混进敌营,寻找那二十门红衣大炮。
  “杨兄弟,你和夏小兄弟再次稍后,我去去就来。”于庄突然小声在我耳边说道。
  “于兄可是想去弄几件建虏衣服?”
  “正是,我二人已经剃发,只需穿上他们的衣服,便可轻易混进去,夏小兄弟年纪尚幼,带上他们的大伞帽,遮住面容即可。”
  “那于兄多加小心。”我对于庄的身手自然是信得过的,只是我心中依然有一丝不好的预感。可能由于良久以来多次遇险的缘故,这丝预感告诉我,我们这次行动可能会失败,但是我却不知为何会这样。
  过了不到盏茶时间,于庄抱着三套清服跑了回来,丢给我和夏完淳两套,自己穿上一套。这时敌营里面突然骚乱起来,阵阵冲天火光点亮半个营地。没想到夏总兵竟能想到如此高招。他们本身就乃骑兵,如若是不下马,而是直接在马上向敌营抛射沾了火油的箭矢,自然可以轻松得手,而且还有可能让建虏疲于应付,给我们带来机会。但是我却希望他们多来几次,要是把他们的营帐全部烧完,让他们露宿这荒野之地,寒风必然会让他们感染风寒,这样一来他们近日可能都无法攻城。
  我们三人趁机电射进敌营,四处寻找红衣大炮的藏匿之地,那么大的东西必定难以完全掩实,但我们三人分头转了一圈,却一门都没有找到,这可真是怪了事了,难道他们还能挖个坑埋到地下?应该不会,要是炮管内进了沙土,清理起来会很麻烦,那么这二十门大炮藏哪去了呢?
  “会不会是在营帐内?你们看中央那几十顶帐篷,明显比周围的这些要大上许多。”我和于庄对视一眼,对啊!如果大炮放在露天地里,肯定会受晨露打湿,明天就无法使用了,还是夏完淳这位小兄弟聪明,我们慢慢向敌营中央摸去,那里的守卫明显比四周的多出一倍,这说明夏小兄弟的猜测是正确的,我们绕道营帐背后,假装巡逻的守卫,用大佬刀的朴刀划开一道口子,闪身便钻了进去。只见足有二人多高的一门大炮正放在营帐中心,比杏山城城墙上的大炮大一倍有余,要是让这些大炮运到城下,将对城内的将士百姓造成难以估量的伤亡!在营帐内大炮旁边还放置了十多箱火药弹药。这可如何是好,如果烧掉的话,这些火药也会发生爆炸,虽然会炸死很多建虏,但这样一来对我们三人也会造成致命威胁。我绕着这些弹药箱走了一圈,想到一个点子,便对于庄问道:“于兄,你身上可曾带有香?”
  “什么香?上贡烧的那种?”于庄也不是愚钝之人,立刻明白了我的想法,“那个太易折断,我没带在身上,你看这样可好?”他说着从衣服上扯下一条长长的棉布衣条,在火药箱里细细搓了几下,把上面沾满火药,但又不会太多,轻轻抖落掉上面多余的药粉,把一端埋进火药堆里,另一端搭在外面。我一看也明白了他的想法,他是想用沾过火药的棉布条做引线,让棉布条慢慢燃烬,好引爆弹药箱内的炮弹,这样一来我们也有充足的时间去其他藏有大炮的营帐内。
  于庄取出火折子,把搭在外面的那一头点燃,吩咐我们二人快点分头行动,争取将这二十门大炮毁在今夜,我们三人各自散开,如法炮制,待到我埋好第五门大炮的引线时,远处突然传来连串的爆炸声,直震得我耳朵嗡嗡作响,我们并不知道这洋人做的火药竟然燃的这么快,错估了引爆的时间。
  这爆炸声立刻惊动了营内的所有建虏,只听一个阴柔的嗓音,如同旱天雷一般大声喝道:“有敌人潜入,速速检查各红衣大炮所在的营帐,若有迟疑,咱家要了他全家的狗命!”这人一定是高手,声音之中用上了高深内功,这一声之大之响即刻传遍了整个建虏营地,大群兵丁火速冲向我们所在的这边,而就在这时,爆炸声接二连三的响了起来,也不知究竟有多少门大炮被毁,我见此次行动已经不可为,便快速闪出营帐,混在前来检查的兵丁中,慢慢向后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