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小年子与张太医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他们两人也是明事理之辈,如此乱世当头,谁又能真正苟且偷安。身为大明子民,如若是不为黎民百姓做出自己的贡献,那又怎么能对得起生养己身的父母。
  在接下来的几日,我和小年子、张太医便在惠娘的照顾下,留在于庄家中养伤,花费银两不少。我感觉有些愧对他们夫妻二人,便取出十两银子赠予他们,聊表近日照顾之恩,但于庄和惠娘却执意不肯,并且严厉的说,我为大明朝做出如此贡献,理应受得,还表示一定会传书吴大人,在朝堂之上向皇上上奏此事,让皇上对我加以封赏。
  但是为国为民,于情于理这笔封赏我不能接受,现今这等乱世之下,国库尚且不丰足,我所做之事完全出于自愿,而且更是为了萧刚和那一干战死在松山城的将士们报仇雪恨,封赏还是留作军饷,将建虏驱逐出我大明河山吧。
  我养好伤之后,便向于庄、惠娘提出辞行,我想要回到军队中去,那里才是我该去之地,每当回想起那雄浑的战鼓和震天炮响,我就感觉一腔热血在体内奔腾,抑制不住的想要冲上战场,与那建虏战在一起。我简单收拾了下行李,想要直奔杏山城而去,如今松山城和锦州城已经失陷,洪总督还在建虏手中不知生死,锦州、松山、杏山三城自古以来乃兵家必争之地,现如今只剩杏山城还在坚守,一定需要人手防御,我已经做了一次逃兵,不能再继续逃避下去了。
  于庄听了我的打算,表示想要和我同行,我知道他和我一样是性情中人,在家中呆不住,便跟他一起向杏山城方向行去,途中他接到一封飞鸽传书,说是皇太极之死缘由已被其胞弟多尔衮查出,虽然两人为争夺皇位明争暗斗,恨不得早点杀死对方,但也不愿见到自己手足兄长死在一个汉人手上,他向手下的内阁侍卫下令追杀当日在清宁宫行刺皇太极的我和于庄、张太医,以及小年子。这不禁让我感到十分棘手,我和于庄倒是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但是张太医和小年子当逃回关内,两人又不曾练武。如若是被多尔衮的侍卫撞见,难免会有性命之忧,这可如何是好,最后于庄想到一个法子,他修书一封,传与吴大人,让他想办法将两人送到大明境内,到南方去躲避追杀,想来大清的侍卫也不会深入大明腹地去追杀他们二人吧。
  安排好他们二人之后,我和于庄也省却一桩心事,在第三天到达杏山城,但在入城盘查之时却遇到了点麻烦,守城兵士见我和于庄头戴斗笠,便十分警惕的让我俩摘下斗笠进行盘查,由于我俩已经剃发,只能靠于庄的锦衣卫令证明身份。守城兵士不知令牌真假,只好将我二人带到守城副将吕品奇营帐外接受审查,经过吕品奇副将一番询问,终于首肯我们二人之身份,于庄自有他的锦衣卫身份,而我却只想做我的侍卫,吕品奇副将也给予应允。没想到刚到这里几天,建虏就持续来犯,甚至出动了天价从洋人手中购买的红衣大炮,几战下来,城中守卫兵将死伤无数,但我明军将士视死如归,宁死不降,纵然城中余粮已经不多,从副将至兵丁每日只有两餐,将士们仍坚持了下来,城中百姓为此感动,纷纷献上家中本就不足的余粮。一个鸡蛋,甚至是一棵青菜都会送至营中。
  这一日,斥候气喘吁吁的从马上跃下,来到我所在的副将营帐之外高喊道
  “禀告吕大人,经探查,建虏携带二十门红衣大炮,正向杏山城方向行进,距离这里只剩百里不到,还请大人定夺!”
  “什么?只有百里不到?为什么到现在才来禀报!?”满脸络腮胡须的吕品奇副将猛的一拍桌案,暴跳而起,“来犯建虏人数可曾探清?”
  “回禀大人,只因营内粮草不足,马匹无力,这才延误了军情,还请大人赎罪。”斥候兵抬头看了一眼副将,继续说道:“建虏具体人数不详,至少在十万之上!”
  “十万人马,二十门红衣大炮……”吕品奇副将听后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旋即又再次站起,在桌案后来回踱步,心事重重的说道:“知道了,你下去吧,探明敌方详细人数,再次来报!”
  “是!大人。”斥候兵躬身后退几步,转身上马朝营外奔去。
  “杨侍卫,听闻你曾在洪承畴总督大人帐外听令,你对此事如何看待?”吕品奇副将对站帐外的我问道。
  “属下愚钝,初来杏山城,对城内情况不知,还请大人见谅。”我双手抱拳,对副将大人回道。
  “如今城内守将不足5万,粮草及其短缺,连战马的饲草都无法补足。唉,这一仗可怎么打啊……”
  我对副将大人的话不以为意,便反驳道:“大人何出此言,我大明将士悍不畏死,即使只剩一兵一卒,也一定要将建虏阻于城外,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定不让他们踏进城门一步,除非踏着我的尸体!”
  “好!好!好!”副将大人连说三个好,神情激动的说道,“倘若我大明兵将都有杨侍卫的气魄,又何惧那北方蛮人,我大明江山定将一牢永固,万代不腐!可是敌人来势汹汹,又有红衣大炮压阵,我方连粮草都无法供给,这一仗怕是难以支撑多久啊!”
  我无言以对,在这样的战况下,杏山城内确实拿不出足以匹敌的兵力,甚至连吃的东西都难以持续多少天,假如饭都吃不上,又怎么指望士兵上阵打仗?难道就靠一句口号,一番激昂的演说?我心中不禁也有些忧烦,锦州、松城已经失守,如今只剩杏山、塔山、宁远三座孤城,如若再次连番失守,那么建虏就会长驱直入,直接打到山海关城下,届时不知会有多少黎民百姓横遭劫难,死于这场战祸中。
  朝廷方面也有许多让人不满之处,袁承焕袁将军这样的大将,却被污蔑问罪,多少忠良将官被罢免,崇祯皇上尽收奸佞小人之言,枉杀忠臣义士,这又何以服众?只可惜这些朝堂之事不是我这样一个小兵可以管得了的,希望皇上能早日醒悟,不要将大明江山送与满清建虏。
  “报……”一个时辰之后,斥候扯着嗓门一路打马狂奔,直至副将帐前方才停下,“禀副将大人,已查明,敌军人数为十二万五千人,现今已在城外五十里远处安营扎寨,还请大人速速定夺!”
  “什么!他们携有车马辎重,为何行军速度如此之快?”副将大人不可置信的站了起来,大声询问斥候。
  “回禀大人,对方的红衣大炮都装在马车上,又四匹马同时拉动,故而速度并不比步兵慢多少。”
  “竟是这样?好了,继续探查,如若对方有任何风吹草动,马上来报!”
  “杨侍卫,传令下去,让各位总兵速来帅帐内议事!”
  “是!”我沉声应了一句,立刻向各个城门驻扎的兵营跑去,把将令一一传达给各位总兵大人,由于我初到杏山城,跟这里的总兵们也不是很熟悉,并不知道他们的详细名字,只管传令,然后回到吕品奇副将的营帐外,继续执行守卫任务,各位总兵大人也知军情紧急,没过多少时间,七名魁梧壮硕的大汉便齐聚帐内,跟副将大人商议此次建虏来犯之事。
  “胡总兵,你对此战意下如何,可有把握守住这杏山城?”吕品奇副将对其中一名总兵大人问道。
  “末将并无把握,只当尽力而为。”
  “夏总兵,你认为呢?”吕品奇副将又问另一位总兵大人。
  “下官认为,建虏之红衣大炮无法抵挡,只能及早撤离城内平民百姓,以便减少不必要之伤亡。如今已近黄昏,可在今夜尝试摧毁对方的大炮,只要将对方大炮毁掉,此战尚有可为,毕竟我们守方占据地利优势。”
  “嗯,夏总兵说的很有道理,假如他们没有大炮,以我们的城墙高度,又何惧他们区区十二万人马!”另一位总兵深以为然,但他皱了下眉头,又继续说道:“可是此行偷袭敌营一定要有武功高强之人冲营才行,我方火炮都安置在城墙之上,射程和威力也大不如洋人的红衣大炮,再者,灵便性也十分欠缺,这武功高强之人若是能寻到,此事大有可为。”
  我听后便走进帅帐,里面的几位总兵显然并不认识我,见我不请自进,感到很是吃惊,其中一位虬发大汉当即喝道:“大胆!你区区一介帐前侍卫,怎敢私闯帅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