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盼望着,一个生财之道,一个矿泉水瓶,就在那时,巴巴地,跳了出来。改造生活,从改造环境开始。谢菲抓住了它,从今天开始,对她生命有了不同意义的矿泉水瓶。这一次,她将不会放手每一只流离失所着,打扰环境的,矿泉水瓶。那一天,关于她的收获,我们不得不多说些,她撒下网,简单的,满载而归。那些塑料瓶,心甘情愿地,跟着她回家。有谁被不小心遗落,都要叮叮咚咚地报警。她一定会有求必应的前去解救。她是那个世界,晚归得,最隆重的人,接待室的阿姨,是在那一天撞破额头的,她想拦谢菲可她真的不能靠近谢菲。寝室的五个女生,以为她丢了,没想到真正的事实是,她又拐回了这么多额外的。
  “今天,是不行了,明天一早,我就把它们卖给楼下的小卖部。”谢菲心满意足地深呼吸。
  大婶纠结的目光,逐渐黯淡,她很快地,又缩回了,她粉帘重重的绣楼里。
  事实,总会有让人领略,挣扎现场版的机会。
  荷法的邀请,让谢菲忽然而然的领略挣扎。她说,她有个机会挣钱,总之,与拾矿泉水瓶比起来,算是票,大买卖。她习惯性的挥舞手臂,世界随之变大了。心思也变宽了。死硬的执著走不了直线的,它该去散步又譬如游泳。
  “什么?”谢菲努力地顿首后,才望向荷法。
  “嗯……”荷法在拉开话题后,居然有些小犹豫,“是车模,我的表哥在哈尔滨有家汽车连锁店,他整天没日没夜地招车模。”
  “Mygod!没日没夜的。”荷法上铺的奔奔,犹如山路十八弯般,离奇地惊呼。
  “喊什么喊,你不知道好人胆虚?”荷法使劲摇晃连体的床铺,算作报复。
  “噢!”奔奔柔声似水,她仿佛不打算计较。二秒钟之内,她如此表现,第四秒,她嬉皮笑脸:“有没有觉得愧疚。”
  她们的打闹,为谢菲的思虑提供了,缓冲的时间段。她觉得她应该去,而且绝对是,看在钱的面子上。她觉得,她已经认识了,她自己,那么,她更应该,尽快的,投身到,改造这世界当中去。不知,这种境界,是不是,她这种小女子,可以生受的。从她被人剥尽了贼皮时,她就发誓要不惜一切代价,还自己一个清白,一个堂正。她的幽情壮采,让她一次次的,踏过辛酸而且径情直遂的跳过欲望。她喜欢的,那只加菲猫,还中蹲在那家小店。每天去看一次,仿佛她已经拥有。直到有一天,她玩厌了,告别而去,去找一个全新而真正的主人吧,只是希望,他不会和她一样,拎着皮包办公司。
  “我同意!”她有点自作多情地决绝。
  “同意什么?”寝室的绿门如它的颜色般,充满生机地开启。时光被小约的大婶,追溯回,已经被时光错过的,车模问题,重新燃起了战火。
  “车模!”大婶对车模二字的原始复述,七荤八素的,五味杂沉,谢菲知道它的境界是无穷的。谢菲就在这一晚的话题创造与话题批评中,憧憬着,前路未卜的前路。
  “可是时间?”她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主要是,她刚刚意识到,她还是个学生。
  “时间,不成问题,标准货到付款,不,不,是人到付款,按时计费,也可以根据,你的课程表,安排具体时间。”
  接下来,谢菲想不到,让她自己,名正言顺卡壳的问题。
  天色开始混沌,继而转黑,它在向人们炫耀,它的瞩目公平。
  谢菲,第一次,在这样的时刻里,觉得踏实。她正在为她的准工作,兴奋不已。可是,入夜后,当这几个丫头,都晕在她们自己的睡眠中时,她又一次体会到了,旁观者的无所无谓。
  她的灵魂与这感受远远的差了这半拍儿。所以,她时常莫名的后怕。优渥的生活,这么快的,惯坏了她的胆子。
  第二天上午,时光,匆匆地,缩进历史。荷法,紧紧地,拉住谢菲。她们约好,利用下午课的时间,去他表哥的连锁店。
  “你的个子,不当个什么模,太可惜了,虽然现在,只是个车模,没准,这会为,你在人模行业中,进军国际大市场打下坚实的基础。”谢菲的脑海中涌现出无数的塑料“无敌模”。模后生涯,她不敢想,她的目的很直接,综合欲望的,纯钞票主义,只是,它只徘徊在,一切欲望的,最基本形态,难以自保的衣食饱暖。她只想一边读书,一边活下去。
  那些,无责任的爱心一域地资助,是她日日惶恐的始作俑者。那是她心中软得几乎腐烂的不可名意境。她急于改变,像雨后有些疯狂的竹笋,她需要奋力的向上。
  “小菲,其实,我给介绍这个工作之前,还是挺犹豫的,我怕你在本体论与认识论上发生小小小小的偏差。”荷法的语调和她所要表达的含义,着实生动地贴合。于是,它们不光朗朗上口而且表现出了她衷心遵循的原则。
  对于,保护谢菲所应遵循的传统,还是有普遍而积极的意义的。可是认识不能当饭吃。如果可以,谢菲愿意虔诚的围着它兜无数圈子。秦始皇焚了春秋精华,成了众矢之的,但也炒作出了永世不灭的名声,他的炒作手法是以深厚的文化发展,百家争鸣的盛况为基础的。如果你只是烧了一本谢菲的日记,那么下辈子你也无法凭那一烧之功,扬名天下。你走在路上你的脸同谢菲的包儿一样安全。谢菲的想法,又一次,让她进入旁观状态。
  至于勇气,也许它的滋生与壮大,不会同磨难的考验一般,发展或成些比例。它的对抗力量,它的骨骼在一次又一次的难以逾越面前,会败下阵来。谢菲勇气的衰落,一发不可收拾。有时候,甚至是在睡梦中,她也能清晰的感知,它的流失。
  所以,当谢菲站在这间有些庞大得邪乎的汽车展厅时,她已经少了,曾经行贼时的,无畏无惧。而此时,她距离那些记忆,还只隔出了二个月。二个月的时间,算不上长,充其量,也只能讲做不算短,但它实实惠惠的,改变了,一种比江山还不易改的秉性或许就是这段时间,唤回了原本,就属于她,只是一度在沉睡的,本性—她的怯懦。
  于是,那天,她就那么怯怯地,站在荷法表哥面前,任他理由充分地深度扫视。
  “行。”他只说了一个字,她便可以上岗了,一个小时30元,对一个只花不赚的学生,包藏着不尽地诱惑。
  那天,一个下午的时间,她赚了90元。她围着那些晶亮的车子,动作生硬的转动,看上去,一定像是在,给车子冲澡。
  一个小时的时间,在30元的面值中流淌。
  三个小时在90元的面值中流淌。她只赚了这么多,所以下面,淌不下去了。
  时间与金钱最后的结局都是一去不复返。
  前来看车的人,在那三个小时内并不多,只有一个年轻的女孩,绕着她的那辆车转了转。她在那几秒钟所起到的真正作用,俨然是碍事儿。下班时,谢菲,甚至有些愧疚地怀疑,那个女孩,之所以,放弃选择那辆车的原因中,也有她一份,而且绝对是“位高权重。”反正,她无可替代地成了,那原因的素材。她的本性,不断地复活,她天生的怀有愧疚,那是在她出生时,就被确定好的生命情感并在其后的二十年中不自觉地随意加工,但它,注定没有受到任何自然生命因素的有利排斥,于是,它与谢菲一样地活着。还很精神,那叫精神矍铄吧?
  谢菲,同其它几个女孩子一路下班儿,她们挤在那个狭窄的暗室,换衣服,那身用来包装她的豹纹皮裤,正显示着,忡忡地征服欲。商家对顾客的征服手段,是比比皆是地,形象化地,诱惑手段。
  是谁的宝马香车,对日后的广告,预言得,如此得体。
  一只猎豹,蹲在车旁,你还敢说不买,你一定是疯了。穷疯了,还来看车展?那你是闲疯了或真疯了。
  在现代工业,压迫诸神无处可去的今天,谢菲,又挤在包罗万象的公交车上,打道回府。
  她的生活,只是被这些因素,捎带着,改变了。
  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被解释得,天衣无缝,除非食物。
  你的拥有,尤其是针对,已经吃进你肚子的食物,你的拥有完整性,可以到达,体无完肤的程度。
  因为,它再也不可能为别的什么东西拥有。
  于是,谢菲,于这生活的体感,仍只是旁观。她好像,很不善于采纳。于是,那些在生活中,显示出,永久魅力的事与物,她完全不投入,亦不爱恋。之于痛苦呢,她又不忍倾听,仿佛她注定,只是,这世界,一个友好的,旁观者。
  她的路,走得,有些蹒跚,那双,犹如慢性毒药的高跟鞋,在让她“穷千里目”时,亦不忘,恰到好处地,挑拨了,她身体各个零件的和谐度。这种美,只能依靠外力产生,而且,只能,依靠外力产生的做法又使它获得了咎由自取的惩罚。
  美的前提,难道,只能是,牺牲?亦或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