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孙卉有些沉默寡言,但表情平静。越是这样,苏佳宁越觉得自已欠了她很多,芭蕾课刚下课,她就跑到孙卉跟前,问道:“孙卉,你好些吗?是不是生我气了?我心里很难受,还不如没入选呢。”
  “佳宁,你太多心了,我没事,挺好的,你入选是你努力的结果,我落选也有自身的原因,这件事根本与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又没有什么错,干吗难受呢?”
  “我……”
  “你什么你,这个机会难得,好好珍惜哟,这一段时间肯定很忙,加油!”
  两双紧握在一起的手,两张年轻美丽的脸,两颗纯洁的心紧紧地贴在一起。
  沉默了一会儿,孙卉又说道“其实我们每一个进步,除了内心对自已的要求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我们都有竞争对手,我们进步就是因为想比对手强,哪怕只强一点点,所以,我得感谢你,因为有了你,我才会进步!让我们做好朋友吧,做竞争的对手吧。哎,咱们楼道里摆的那盆兰花开花了,把咱们寝里的同学都叫上,咱们去看花吧。”孙卉面露微笑道。
  整洁明亮的走廊里,几个人围在兰花周围,热烈地讨论着,欣赏着,只见细高的白瓷盆中,几株叶片细长的蕙兰抽出了淡黄色的花穗,幽幽的清香时远时近,时有时无,沁人心脾,“好香呀,我要陶醉了。”董晓萱半闭着眼睛道。
  “你看叶子是多么平淡无奇呀,花朵也不美丽,可花香却这么清新。”苏佳宁用手抚着叶片说。
  “我妈妈可爱养花了,我听她说过,色大而艳丽的花不香,香气浓郁的不会很漂亮,叶片美的果实不会很好,总之,植物不可能把所有的长处全占为已有。”
  “牡丹花朵既大又美,香气也浓,国色天香可不是它吗?”
  “噢,我忘了它了,不过总的规律是色香味俱全的少,这和人也一样,咱们谁能把所有的优点都占全了呢?”孙卉反问道。
  “咱甭跟她讨论这些问题,我就是喜欢闻这兰花香,我现在什么烦恼都没有,心情别提多好了。”董晓萱依旧是一副陶醉的样子。
  苏佳宁忽然一抬头看到了正在走廊角落里弯腰工作的保洁员阿姨,只见她穿着天蓝色的工装,戴着橡皮手套,正在细心地擦拭着橡皮树的肥厚的叶片。苏佳宁突然想起了自已的妈妈,她不由地走到她身后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那双戴着手套的双手。
  “苏佳宁,我们要去吃饭了,你快来。”董晓萱的声音。
  那位正在忙碌的保洁员听到喊声回过头来才看到苏佳宁,看到这个漂亮的女孩儿盯着自已看,她笑了:“你叫苏佳宁?我总见你,但不知道你叫什么,你不去吃饭,看我干活有什么用?”
  “阿姨,你每天都这样忙,累不累?”
  “嗯,怎么能不累呢?我现在弯腰时间长了,晚上睡觉时腰就象折了一样,疼得不能挨床。”
  “那你每天还这样认真工作,稍微马虎点也没关系,谁也看不见。”
  “那怎么行?孩子,既然是工作,就得做好,一旦开始马虎,养成习惯了,叫领导批评多难看,还是认真些好,再说,看着这些花草长得这样好,我心里也美呀。”
  “阿姨,你有退休金吗?”
  “我前年就退休了,当然有退休金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有退休金为什么还来我们学校做保洁工呢?”
  “啊,因为我女儿在中央音乐学院念书,得花不少钱,我多挣点补贴她用。”
  “她比我们花钱多吗?”
  “是啊,她以前是学钢琴的,学乐器花销很大,现在上研究生,学的是视唱练耳,我女儿可优秀了。”一提起女儿,她的脸上泛起了光彩。“她从13岁去北京上中央音乐学院附中开始,就很少要家里的钱,她上完课就带业余小学生上钢琴课挣钱,上大学时,就给不少著名歌唱家的演唱会当钢琴伴奏。她的导师特别喜欢她,她也能拿上学院的一等奖学金。她总不让我出来挣钱,总说等将来工作后,要把我接到北京过好日子,我嘴里答应着,心里想着,只要把她供得学业有成,我就是吃糠咽菜也觉得是好日子呀。”她把盆里的花擦完后,又用喷壶往叶面上喷水。
  苏佳宁呆住了,定定地看着保洁员阿姨拎着工具上楼,她还在原地呆立不动。“原来,这世界上不止我的妈妈为我辛苦工作,还有这样多的妈妈们都在辛苦。别人的女儿那样优秀,我也要更优秀!”这样想着,她向排练厅走去。
  故事的蓝本,大抵如出一辙,当谢菲为自己的故事,构思一段恋曲时,一个男孩子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又毫不掩饰的延长再延长。直到,他身边的女孩子,在他耳边发出一声喂,他才很自然的移开了,一半的目光。
  只是,她还在他的注视范围里,不多不少的,刚刚好。
  她暗笑,她的多心。
  这些,习惯游移不定的观赏,才一转晴,就已散入记忆,可是,幻想,浮了起来,他高大而略泛霸气的脸,一下子,弯进了,她的生命。
  她有些不自觉地注视那道目光。
  仪态万方的造物主,假这玲珑目,汲汲着,看穿,可它永远未曾看穿,她又有些灰心。然后,她认出他身边的女孩子,一脸的娃娃相。她是那天在展厅上走掉的女孩子,人生的重逢,不期然而然。女孩子,努力地,向前拽动男生,他显然很不在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