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俩吵什么啊?”段段终于停止发疯,从凳子上跳了下来。将啤酒瓶砰的往桌上用力的一放,醉醺醺的吼道:“自己要相亲相爱的懂不懂啊!”说着她推搡着我和冷奎峰的头。一阵数落之后陷入哀戚之中。
我虽很少喝酒,但并不代表我不会喝酒。事实上我喝酒不会像段段这样几瓶酒下去就语无伦次了。我很清醒,我只是需要一个理由让自己可以放肆的发疯而不遭到别人异样的目光。
“我跟你们说啊,你知道我们在商场和人干架是一场壮举吗?姐这辈子就没有这么high过!”她用力的敲打着桌子。”我受够了装淑女了。从明天起,我要做我自己!”
“对!做自己!”我举杯附和。
“为自己,干杯!”
酒水撒得到处都是,我们俩吃吃的笑着。我这一辈子都没有这么放纵过自己。在商场里小女友和段段扭打成一团,相互撕扯着,女人干架时的各种方式都用上了。至于我和阿驰为什么会受伤,那当然是我们俩也参与了进去。我和阿驰想把这两个发疯的女人拉开,事实上两个悍妇打起架来也是很恐怖的。在分开他们的同时我被小女友偷袭了,于是段段都报复在阿驰身上了。好像我们四个人在互相扭打,杀红了眼,也不管什么大庭广众,把人商场很多东西都给砸了。
段段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她趴在桌上嘤嘤的哭泣,最后彻底的安静下来。
“段醉了吗?”
她没有回答我。但我能够看见她身体在轻微的颤抖。
我看了一眼旁边的冷奎峰。这个男人真是不幸,交到了我们这样的朋友。我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酒,冷奎峰也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酒。风拂过我的脸颊,发丝粘在了汗涔涔的脸上,很不舒服。冷奎峰一语不发的伸手替我撩去发丝,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再没有说话。
我们第一次陷入了这样长久的沉默中。可是我不想开口,我疲惫至极,什么也不想做。我厌倦了总是开口道歉,我厌倦了总是卑微。
“你说句话要死啊!”我最终不耐烦的打破沉默。
“瑜诗,我现在不想说话。”我很害怕冷奎峰会这样回答我。我的眼泪忍不住涌了上来,带着哭腔说道:“你说话!不要装聋作哑!”我用力的敲打着桌子,这时我理解段段为什么会不断的用力拍打桌子。因为心太痛,揪着不放,除了大喊大叫,除了如此,别无他法。
我很干脆的擦掉眼泪,别过头去。眼泪会被风风干,不用担心留下伤过心的证据。
“对不起。”他说。
眼泪再次不争气的流下来。
他有什么错呢?我和他表妹闹了争执他说对不起,现在他又说对不起。
“你说什么对不起,又不是你的错。”我颤抖着倒酒,他用手封住了酒杯杯口。
“你不要再喝了。”
“冷奎峰,你凭什么管我啊!你是我的谁啊!”
“今天你心情不好,所以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在意的。但是你不要再喝了,一点也不像你。”
“为什么不像我?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你和我才相处多久,你以为你看到的就是全部吗?”
“虽然我和你没有相处多久,但是我相信我看到的就是全部。瑜诗,你不要这个样子,我看着心疼。”
我迷茫了。愣愣的望着他。他为什么会心疼呢?有谁会因为我的痛苦而难过呢?心疼?我完全没有概念。那是什么狗屁东西!
“段段,起来了。回去了!”我拉着段段起来,可是段段像一滩稀泥散在那里,我怎么也扯不动。”段段,起来啦!回去了!”
今天真的诸事不顺,老天故意在和我作对吗?
“你能自己走吗?”冷奎峰问我。我点了点头。只见冷奎峰将段段架在肩膀上,另一只手还拿着刚才他去药店买的药。我摇摇摆摆的走在前头,他不时的上前扶住走路不稳的我,可是这样又顾不得段段,真是手忙脚乱。
我有些想吐,但是忍住了。我冲他指手画脚。”你你把呃段段背着背着走。”
“我“
“快点!”我冲他吼。他这才很勉强的背起段段。我对自己的作为很满意,舔了舔嘴唇,转身向前走去,并不忘叮嘱道:“在这等我,我去叫出租车。”
站在路口,我扯着嗓子喊出租车,但是时间太晚了,大多数出租车已经收车了,这个时候想要打车真的很困难。我在路灯下招着手,突然胃部一阵翻腾,胃部的东西转眼就要喷涌而出。我发誓我只是下意识的想到一边呕吐,但是我没有想到我竟然向前迈开了一步,而就在那个时候一辆轿车向我驶来。我偏头看过去,强光照着我,我在亮白的光线下看到了惊恐的自己,灵魂似乎就在那一刻飞离身体。
我无从躲闪,胃部翻江倒海,在那一刻,我跌倒在地,狂吐不止
嗤!
我死了。
在车快要撞到我的时候我的脑海里冒出了这三个字。可是我到底没有死,车子在离我半米的地方停下来了,而我根本来不及多想,因为醉酒,我控制不住呕吐起来。
“要死啊你!他妈的想死的话到别处去死!”开车的人头探出窗户破口大骂。从他狰狞的面容可以看出来他很惊恐,我的出现搅乱了一切。但是我没有办法,我什么也做不了,心如刀绞的呕吐着。
就在这时有人将我拖到了路边,开车的人怒气冲冲的将车开走。估计他走了也在心头诅咒我,骂我是傻逼。
“瑜诗!瑜诗!”
我抬起头看,是冷奎峰。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一双眸子惊魂甫定的望着我。我说不出话来,余光瞟向一边,见段段正昏睡在路边。
啪!
感到右脸颊一阵火辣,是他打了我。
“你他妈的到底在干什么!你就那么想死吗?”
我的酒意早在轿车向我驶来的时候就醒了一大半,惊吓加上呕吐已经让我虚软无力。冷奎峰用力的摇着我,似乎将我从醉生梦死中拉回来。”人生还有很多值得去珍惜的东西,你为了一个男人要生要死,郑瑜诗,你他妈的太懦弱了!”他将我痛骂一顿,我跌坐在地面,初春的地面冰凉一片,我感到无比的寒冷。泪水啪嗒掉到地面,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哭。委屈吗?
我没有要为了阿驰要生要死,我也没有想要终结我可爱而宝贵的生命。那是为了什么呢?为了冷奎峰误解我,为了我差点丧命,为了我刚从鬼门关回来而冷奎峰却打了我骂了我吗?我只是在这一刻想起,这么些年来,有谁真正的在乎过我?我有弟弟,但我们没有感情;我有朋友,但基本不联系;我有房子,但除了我自己再没有其它。我只是在这一刻,被这个愤怒的男人感动得稀里哗啦。
“你哭什么哭!”他还在骂我。一点也没有看出这个时候我极度的需要安慰。他大概是被我吓坏了,他需要做点什么来疏散他心中的害怕。这个温柔细心的男人第一次对我发火,我一直以为他不发火的,原来他也有忍耐的极限。显然,我触碰到他的底线,瞧我多有能耐,冷冰冰也被我激怒变成了盛怒的火山。
“我我没有想死“我小声的解释。”我只是想吐,结果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我想我那个时候脑子大概短路了,所以会往马路中间冲。我肯定也是不怕死的主,不然我怎么那么无畏的无视急速行驶的车辆?
我披头散发,酒气和呕吐物的气味混合在一起,真令人恶心。
冷奎峰的表情有些僵硬。他看着坐在地上的我,又看了看车水马龙的街道,苦恼的拍打着额头。最后他将我从地上扯了起来,一点也不温柔,大概对我已经完全失去耐心了。
我伤心的想着,可能明天他就不想见我了,我们也做不成朋友了。于是我又不顾形象的哭了起来。
“你哭什么啊?”
“冷奎峰对不起,我不该惹你生气。你不要不理我,我没有什么朋友,如果你不理我的话会哭的。”
“你现在知道我的重要性了?”
我憋屈的点头。我不知道我的酒到底醒了多少,但好像又有些昏头了,不然我怎么会说些这么孩子气的话呢?我扯着头发,犯错小孩般站在他的面前。他比我高出一个头,我只能到他的胸口。我没有多想,伸手就抱住了他。
“我抱住你了,我不会放你走的。”
后来的事在我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便记不清了。我只知道我差点出车祸死翘翘,我还记得回到家之后冷奎峰给我擦到药。我很配合,整个过程不哭不闹,任由他摆布。
我头痛欲裂的醒过来,鼻青脸肿。望着镜中肿胀的脸,我有些后悔打架了。段段从醒来就尖叫着说毁容了,整个楼层都能听见她杀猪般的声音。
“我说段,你能不能淡定点。昨天也没有见你这么不淡定啊!”
“昨天是昨天,我现在可后悔了。这要是不小心毁容了,真是得不偿失啊!”
想着昨晚那场差点发生的车祸,就后怕不已,双腿发软。
“姐妹儿,你还真是命大啊!前一阵子我一个同事可就没你这么幸运了,当场就被撞飞了,那手。脚都不齐“
“咦你不要再说了,说得我直恶心。”
“好在当时有那个冷奎峰在,不然你怎么死的我都不知道。”
“可是我记得他昨晚上好像打了我,你看看,我右脸肿这么高,肯定是他那一巴掌造成的。”我不想承认自己的过错。有时候我不得不承认自己不仅虚伪而且还很任性。
段段给我一个你活该的眼神,便对着镜子擦着药了。我们还没有进入深谈,没有去细想昨晚发生的种种,我们很有默契的忽视,彼此不去触碰彼此的雷区。
门铃在这个时候响了,我和段段相互看了一眼,然后我认输的去开门。
“肯定是冷奎峰来了,你去开门没错的。”
“你会算命吗?”
“不会,但能够猜到。”
我白了段段一眼。心念着要不要用什么把脸遮起来,免得冷奎峰看见我这幅鬼样子,影响了我在他心目中的美好形象。但转念想到昨晚我已经把我原本塑造的形象给毁灭殆尽了,还有什么好遮掩的?哎呀!管他的呢!
于是我开了门。
“你好啊,老姐!”我家的老弟提着一袋水果谄媚得出现在我的面前,他嘴咧得很开,一拍白牙露在外面,以至于见到我青肿的脸时僵硬得收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