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郅子守:
  掰掰手指我算了一下,我大美女潘云丽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有十七年了,十七年的时间里我和父母在一起的日子加起来只有不到五年,很少有被他们关心过。自己不到四岁就被送到了寄宿性质的学校生活,从此就很少和父母见面了,到现在自己已经独自生活了十二年,感觉像是被抛弃了一样。一座超大的房子,一个渺小的人,就是我的世界。
  经常会讨厌一个人的夜晚,不是因为单纯的厌恶而讨厌,而是因为喜极而厌。夜晚是最好的时间呐,可以哭泣,可以伪善,可以把自己的自私与不满统统的发泄到无辜的家居上面,可以让自己的身体赤果裸的摆放在痛楚上,而且不用有任何的歉疚感。就是单纯的发泄和疯狂。你不会想到吧,看上去文文静静的我经常会在夜晚把衣服撕到粉碎,你不会理解吧,触上去特别光洁的肌肤上面其实隐藏着很多用各种东西带来的各种疤痕。你当然看不到也理解不到,因为只有在夜晚,一个人的夜晚我才会这么做,在夜晚我可以麻痹自己的存在感,那一种过分的存在感。喜欢夜晚的原因就是因为如此吧。很过分的吧!喜欢一种东西到了极点就觉得讨厌它了。呵呵,你也会这样认为吧,认为我这样的道理很过分,对吧。
  事实上,我很难想象我自己竟然坚持的呼吸了十七年。之前我也都有过轻生的念头的,你也许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晕血的事情吧,不记得也没关系,那些我们的之间现在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我只想说,我讨厌见到血,那种暗红的粘稠的液体让我觉得恶心,我还是比较喜欢晶莹的,一眼就可以望穿到对面,没有任何隐瞒的真实感,真的很美好。
  因为怕血的关系很多用来自杀的方法:割腕,跳楼,撞墙等等等等反正只要是会出现血的方法我都选择放弃。吃安睡药,触电,上吊等等这样的方法又觉得死的太过于安静,也跟着放弃了,因此从六岁那次自杀失败到现在我都没有再去自杀过。自残倒是经常会,我喜欢把自己的身体搞得破败不堪,胳膊上,大腿上甚至是乳房上都有我用香烟烫出来的烙痕,那种被香烟烫后灼热的痛感会让我的神经麻痹,暂时忘记自己是存在的。每天晚上洗澡后,总要拿出香烟来烫烫自己才可以安心的入睡。
  反正从小就没人照顾我,反正一直都没有人在乎过我,自己随便怎么样处理自己的身体都无所谓的吧,只要留下一张干净的脸就行啦,笑的时候没有脸的配合是不美丽的。
  虽然脑子很小的时候就产生了问题,但是小女生惯有的心思还是会有那么一点点的,所以那天你来我家,帮我收拾房间的时候,我就不小心的喜欢上了你。你做菜真的很好吃呢,那一段时间,我甚至重新看到了生活的美好,我试着努力的学习做菜。我揣摩你做出来的菜的味道,按照你教的方法去做,做完之后就很快的整个吃掉,连盘子都要舔到很干净。怎么说呢,舔盘子的怪癖是认识你之后才有的吧,我想是因为我太喜欢你的味道了吧。你做出来菜的味道,你的味道,我统统的都喜欢。
  再到夜晚的时候就开始要模仿你的动作了,用左手食指擦鼻尖的动作,双臂放在胸前露出不屑表情的动作,天啊!我对你着迷了,哦,错,不是着迷,是着魔,我对你郅子守着魔了。我疯狂的想要得到你,得到你的身体得到你的人,得到你的一切一切,我不但要得到你,我还要让自己变成你。
  可是真的是很无奈呀,总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偏差,做菜的时候有,学你动作的时候也有,怎么都不相像,又一轮彻底崩溃的感觉袭击过来,比上次要猛烈百倍,害我快坚持不到了,我还真是懦弱呀,我又一次的选择了逃避。一个人的夜晚,在舔干净盘子后,在对着镜子学完你的动作后,我又点燃了香烟对着自己的身体轻轻的按下去,一下又一下,呵呵…
  奇怪的是再没有了痛楚感,我的那种独自存在在这个世界的存在感异常的清晰起来,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了,为什么我怎么做都没办法逃离掉自己,为什么?
  身体上,再没有地方可以再容纳香烟的时候,我决定去死了。曾经在我的梦里出现过一个叫做【缨子】的女孩子,她是从花里面出现的,粗壮的藤蔓屹立在昏黄世界的尽头,天空是昏昏的没有云的轮廓,然后一道光出现,跟着在藤蔓的上方一朵晶莹的鲜花慢慢绽放,花瓣都是透明的像是玻璃。整朵花绽放完毕,【缨子】她就慢慢的从花的中心站起来伸展开双臂舞动着曼妙的身材,轻轻地对我说,来呀,来呀,这里是晶莹的世界,我是晶莹精灵我在等你呀。
  很漂亮的花,通体晶莹着散发着光芒将整个昏黄照亮。我想这个世界是没有这种花的吧,只有【缨子】才有,我要去找她。
  今天我又看到她了,她说她等不及我了,她要离开了,所以我亦决定跟着她离开去绽放自己的晶莹。
  到生命的最后,最想说话的人是子守你,因此这些字就送给你了,希望你可以看到我晶莹的美丽。也希望我从颈部放空的血不要影响到我的晶莹。
  拜
  晶莹云丽
  终字
  子守握着云丽这份遗书的手不停地颤抖着,手腕处青筋暴露,血管肿胀着,是在用力吗?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来拿住这份遗书?
  “你都不喜欢有生命的,你的死跟我完全没有关系,完全没有。”
  “怎么没有关系,如果你把自己给到她之后,她就不会自杀了呀,对她来说你就是最晶纯洁莹的存在。”
  “不!跟我没关系,都是她自己啦,都是她自己啦,是她自己选择要去死的。”
  “是你逼她死的,是你——”
  “不是,是她自己要去死的,是她要去死的,去死的,去死啦…”
  躺在病床上面的子守不停地喊着:去死啦,去死啦…郅伟成听到后慌忙地跑进病房摇晃着他的身体:“子守,子守你快醒醒,快点醒来。”见子守醒不来就对着门外喊,“医生,医生,快来啊。”
  医生匆匆忙的赶来对护士说一声:“0.1毫克安定”护士麻利的将注射器扎进子守的胳膊上,很快子守就停止了喊叫,平稳下来,继续保持安静的呼吸。窗帘轻轻晃动一下,世界又重归于平静。
  郅伟成帮子守把被子盖好之后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他站起来打算去洗把脸。昨晚一整个晚上都在担心,没办法睡着,身心都已经疲惫到了极点,用冷水刺激一下会更能保持清醒点吧。可是刚刚站起来,郅伟成就晃动了两下,又坐了下去,为了照顾子守已经累得站不起来了,还是…?郅伟成再次站了起来,他努力的控制着晃动的身体,两分钟之后终于能够不再颤抖了,他长舒一口气,心里稍微安静下来:看来只是因为太累了,或者吃点东西会比较好一点。
  刚准备要去吃饭,就看到子守的额头上脸上也全是汗,于是找来毛巾轻轻地帮子守擦去脸上的汗迹。一边擦,一边忍不住的滴出泪水来:“都是爸爸不好,爸爸应该多陪陪你的。”郅伟成感到很歉疚,因为和妻子感情不和的原因,他和妻子结婚五年之后就离了婚,离婚后的他,脾气变得特别的暴躁,经常无缘无故地打骂子守,把对妻子的不满与妻子背叛他的怨恨统统的归咎于子守身上,可怜的子守却很少和他争吵,多半的时间都是在聆听,在忍受。自己经常不回家,一回家就看他不顺眼,乱发脾气。子守的童年除了孤独外还另外拥有的就是忍受。
  越是想到子守的小时候,郅伟成就哭的越厉害,他没办法原谅自己,他打算用自己的余生来弥补自己的愧疚。子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更让他心痛异常,一年前子守刚刚精神分裂的时候他每晚都在哭,每晚都在悔恨。
  人们都是这样,都是要在得知自己时日无多的时候才要去想起身边的人,才要去想到自己的过往。我曾经都做了些什么?我以前怎么可以那样的对待他?我好后悔呀。
  后悔!一生中最后的时间多半都是在后悔中度过的,完不成的梦想,给不到的爱。如果再给多一点时间一定可以的。
  再给多一点时间,不是给过很多时间了吗!你不是都用了那些时间去伤害了别人了吗?再给多一点时间让你继续去伤害别人吗?还是早点死掉的好。
  或者我们都应该早一点死掉的好。
  这样说会不会太消极了,是太消极了。那好吧,我们都把明天当做是自己人生中最后的一天好了,用力的过好今天,用力的去完成梦想,用力的去给别人爱。用力的呼吸这个世界表面的美好,昂着头不向下面看,不去看下面的那些肮脏与污秽。一直昂着头向着光明过完今天。
  郅伟成挺挺自己的腰板暗暗的发誓,在下面的时间里,子守我要给你全世界最好的爱。手指轻轻的充满爱意的帮子守整理好有些凌乱的秀发。
  三个月以前,郅伟成被查到患了晚期肝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