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第二天再去咖啡屋的时候,那里果然已经换上了新的店主。我站在外面很久,看着那家店,所有的回忆犹如此刻的雨水一泄万顷,幻岚的速度果然是快,昨天告知我,今天竟然真的已经来人了。
最后一场雷阵雨,天空中雷声大作,我站在门口,店里面的老板看着我,连忙冲出来拉我进去,我进去之后,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来,他问我,为何要独自站在门外,外面雨下得这般大。
“因为没有地方可以去。”
我一边流泪一边小声的说,低着头,头发湿透,想必老板也觉得我十分可怜,一下子便露出了同情的目光。说要不要就在他那店里打个小工,我想了想,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这是我最后一次到这里来。
而等到雨停之后,我再次回到幻岚的家中,我发现,家中的衣物已经全部清理干净,而这里的门锁却还是旧的,没有换。
他这是什么意思?我忽然很想知道,他是不是就打算把这屋子留在这里,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呢?我忍不住大笑,这可真是一个绝对的笑话。因为一场莫名的变故,原本亲密的两个人忽然成了陌路。
我忽然就冲出了门外,找到千绪,我千方百计打听幻岚的最新住所,千绪皱着眉头,很为难地和我说,“蓝心雅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只是幻岚都摆明了要躲开你,你再这样纠缠着不放有意思吗?”
这话,可真是说得好,我自己也不断问我自己,还这样纠缠下去有意思吗?又不是真的喜欢你,只不过是对你格外好,格外照顾罢了。
况且,你还害的他姐姐变成那个样子,你有脸再去找他吗?
“千绪,我就见他最后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最后,我咬着嘴唇低下头,低声说,其实有何尝不是因为他对我比别人对我好,所以我才会这么喜欢他?我自小所受关爱甚少,加之朋友又少,忽然出现这样一个对我好,凡事为我考虑的人,我又怎么能够不喜欢他呢?
千绪看我这般模样,后来不忍心,咬咬牙就告诉了我幻岚的新住址,最后十分高兴地同他道谢,他最后又扭扭捏捏地说,“蓝心雅,你要小心,幻岚的新家就在幻敏的附近。”
我心里十分难受,一颗心始终跳个不停,又喃喃说了句,“为何?”为何,难道他现在连住都要守着幻敏吗?好歹也是他的姐姐,难为他这个做弟弟的这么不放心她的人生安全?
千绪那家伙,看上去欲言又止,可我到底也不能够从他的口中套出更加多的话,他又和我说,“不要招惹幻敏,蓝心雅你是聪明人,他们姐弟俩个之间的感情,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受到任何打击的。”他说的这么坚定,我却是大吃一惊,莫非他们之间的感情比我想的要更加深刻吗?
“无论什么都不会吗?”
千绪很肯定地点了点头,“无论什么。”
我闭上眼睛,说,我知道了。
我不会再去招惹幻敏的,而事实上,我也确实没有招惹过她。我们俩之间唯一的谈话,也是她主动约我出去,而后正好碰上了那群该死的绑架犯,之后的事情,顺理成章,我和幻岚分开。
而这一刻我的脑中好像闪过一些火花,一些事情,好像可以串联起来。
“蓝心雅,蓝心雅!”在我的思绪被打断后,一切又都恢复正常。
“记住,不要强求,知道吗?”这是千绪最后同我说的话。
我深深地记住了,甚至记了小半辈子。
不强求,这是最后一次,我的努力,若是还没有成功,那末,我不会再强求了。
我匆匆赶到幻岚的新的住址,又是一栋白色的别墅,这次不是在郊区,而是明显的富人区。成片的别墅区,沿着整片整片的湖面,周围绿化很好,别墅区以内是一片祥和,别墅区之外就是整片的国际商务区。看上去,就很高档。
站在别墅外面,我在想要如何面对幻岚,在路上我已经想好要说些什么,可是到了这里,我倒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和他说,我是被陷害的,他不信。和他说,我不是故意的,他又有录音,录音,该死的录音,就连这段录音都是有人刻意事先安排好的。
那么,我应该还能够和他说些什么呢?
在我犹豫不决,又不知从何下手的时候,老天都忍不住要推我上前,那别墅的大门忽的就打开。
我睁着一双大眼,惊讶地望着那门里面的人儿,幻岚正好站在门口。一双眼睛里面比我的惊讶,多了很多。我有些局促,双手握住两边的衣服,此刻,连抬头的勇气都已经没有。
我们两个人沉默了很久,最后还是幻岚先开口,他身子往旁边一站,稍微让出了一条小道,“先进来吧。”
我慢吞吞地跟在他的身后,想是,此刻的幻岚,身上那股子的气要削减了许多。估摸着,幻敏的身体应该已经完全恢复了吧。
我坐在他的对面,他一开口,竟然便问,新良的身体。
其实我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开口,所以,有些结巴地说,“好,已,已经好很多了。”之后我看见他微微点了点头,还是那副子英挺的眉,又是柔顺的侧脸,午夜梦回,我总会梦到的男子,真的坐在了我的面前。正和我心平气和地交谈。
“幻岚。”我说。
他抬起头,“怎么了?”
其实我想开口,真的强烈地想要表示,关于幻敏那件事情,我也是受害者,可是我见到他的眉头又开始皱起,仿似知道了我要说的话一般,至此,到了嘴边的话又迅速被我遮掩过去。
“我们还有可能吗?”我也就厚着脸皮问了他这话,虽然他已经说了要和我分手,但是我希望这次得到他的确切的回答。我看着他的脸,在听我问出这话的时候,脸色忽的变了,幻岚这一刻,好像失去了方向的风筝,我能够看出,他的迷茫,可惜,他自己却并不能够看出。
最后,他朝着我摇了摇头,没有开口说话。
我恩了一声,双手忍不住颤抖,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我想,果然,他不喜欢我。
这是真的,若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管他什么姐弟情感,管他什么事情,认定了谁,还有忽然说放就放的道理么?
又不是明天就是世界末日,又不是,明天就要魂归故里。可是,幻岚和我说分手,却不过就因为一件事情,而且,还是关于幻敏。
每次只要事关幻敏,他的情绪总是很激动,上次的避孕套事件是这样,这次的绑架事件更加是这样,我摇了摇头,朝着幻岚说,“或许以后,我们还可以是朋友,但是你姐姐,我恐怕是再也不愿见到了。”
很明显,在听到他姐姐的时候,他的眼里才从刚才的空洞迷茫,展现出一种强烈的恐惧与保护感,这次的绑架没有给幻敏造成心理上的创伤,倒是让幻岚的心里出了不小的问题。
“雅。”当我要离开的时候,我也不知为何他忽然又叫住我,我连忙回过头去,只是,看到他的眼里面好似也有雾气,那浓重的,飘渺的,哦,幻岚,你的心也会在这一刻体会到不舍吗?
你的不舍,在你姐姐出事之后,你对我的冷漠中,我已经体会到了千万遍了。最后,我挥了挥手,和他说,“既是如此,就这样吧,是我强求。”
强求来的东西,谁都不能够不归还。
当我走到门口,我还能够感觉到幻岚的目光盯着我的背影,然后在我打开门之际,我才听到那个熟悉的女声唤着他的名字。
我甚至不敢回过头去,我不知道,原来幻敏一直在这个屋子里,那么刚才的对话她是否听到了呢?抑或这本来,就是幻岚给我的最后表决,让幻敏在暗地里故意听着他说我们不可能的话呢?她不是一直希望我离开幻岚吗?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现在幻岚终于能够帮她实现她的心愿,心甘情愿地让她听到,我们分手了,我们再也不可能了。
我像个落荒而逃的小丑,一个人奔跑在这片空旷的大道。什么时候奔跑着出了别墅,什么时候,离开了这个别墅区,又是什么时候,对幻岚真正的彻底地凉了心。
我看,我也不知道了,唯一能够通晓得,便是,晚上这间酒吧里面,我曾经第一次和幻岚亲密接触过,而今天,却是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了。
一打伏特加,一打究竟是什么概念?在我灌了自己一打之后,惊觉竟然一点儿醉意都没有。我哈哈大笑,好似发了疯,眼里面的泪水滴到酒瓶之中,沾染上了酒味儿,才觉得更加苦,也更加金贵。
再要来一打,连醉都这么难吗?
我的爱情,就如那昙花,轻轻一碰,谢了。
不再回,不再长。
我的爱情,就如那飞鸟,稍稍一冷,迁徙。
不再有,不再有。
我嘴里不断念着这首诗,眼前的那个男人,眉眼干净,会温柔地朝着我笑,会为我做早餐,会真正关心我。可是,也是伤我最深的人。
今后,我被他狠狠伤了之后,我想起以往他问过我的那句话,若是你是那戏中女主角,你会如何?
我会毫不犹豫地放手。可是,当我真的成了那戏中女主,我却没有能够做到毫不犹豫,而在我尽了最大的努力,却被他狠狠用现实羞辱了一番。
我的心,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