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筱君渐渐地张开双眼,继而闭上,如此循环了三次。周遭的一切在瞳孔里忽明忽暗,一会儿亮晃晃的,一会又变暗,她本以为是梦境,她以前做梦总会这样。渐渐地才知是自己的眼睛一张一合的关系,周围还有细碎的说话声音自耳畔传来,一阵一阵的,不知道说的是什么,声音却很是熟悉。待她想听清楚,那声音却顿时就停了下来。麦筱君偏头一看,全是自己熟悉的面孔。
看了一眼后慢悠悠转过头,继而她又快速地转过头,想不到韩以东也在此,看到自己醒了,正朝着自己走过来,她顿时懵了,竟一下子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瞬间便清醒过来。
“我这是在哪里?”麦筱君迅速把手肘放在病床上,欲支起身子,才发觉自己手上插着针头,往上一看,一瓶葡萄糖针水一滴一滴的往管子流进她的身体。
韩以东忙走上前,弯下身子,“你先别动,先吃点东西吧,你已经躺了一天,定是饿了。”韩以东扶着她双肩,再次把她放到床上平躺,抬头示意费盈把一旁的保温锅拿过来,费盈见状毫不犹豫地递给他。韩以东曾在医院服侍过赵守环一段时间,喂病人吃东西已是熟络了而顺手的,费盈在一旁看得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韩以东的动作,生怕他不会喂麦筱君喝粥。一看他整个系列的动作倒是傻了眼,整一专业的护士般细心熨贴。
费盈与韩以东接触不多,只时常听麦筱君提起,印象倒也不是完全没的,知道他有个开公司的爸爸,生活自小无忧,爱养猫,爱玩素描,为人不善言辞,有些愤世嫉俗,但人还是挺好,至少在麦筱君的描述里,没说他半分的坏话,今日一见果然不差。不由在一旁淡淡的笑了,脸几乎靠在一旁柯子杰肩上。
柯子杰见费盈靠自己如此之近,也没说什么,只看着面前韩以东与麦筱君,内心里不知道想什么。费盈这样靠着柯子杰,一动不动,有那么一瞬间是真以为柯子杰就是他的恋人,见他没反对的意思,她直接把重心放在他身上,整个人都靠下去,她实在是太累,几乎一枕着他肩膀就睡觉。
柯子杰见状示意韩以东照顾好麦筱君,他要将费盈扶出去,韩以东明白,点头示意他们走,麦筱君也见到费盈样子,心痛道:“快出去吧,她已经好久没睡过一觉,快点带她回家。”
他们走后,病房似是霎时间安静了不少,因人比较少,麦筱君细细的喝着韩以东喂的粥,脸上平静如无风的湖面。
“你怎么来了?”喝完最后一口,麦筱君终于开口,刚才脸色苍白得形同刚从冰箱里捞出,现在好了许多。
“你说呢?我怎么来了?你病了我就不能过来看看?你可知道你已经躺了一天?我若是不来你就不让我知道是吧?要不是费盈我还真的是什么都被蒙在鼓里,你还当不当我是家人?”韩以东脸上有细微的生气神情,但他声音并不大,连夜赶车风尘仆仆来这里并非是要责怪她。
帮着麦筱君把嘴擦干净了,他脸沉着,继续道:“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你可有什么打算?还是一直这样被他百般折磨下去?”韩以东是气得口不择言,本来昨日晚上费盈与他说的时候,他还能镇定自如帮麦筱君想着应付的法子,告诫自己不要开口提出这件事,费盈也是千叮咛万嘱咐,但一旦见她这样便不再管什么劳什子夫妻复合的可能等等屁话。
“你是说费盈把所有的事情都跟你说了?”麦筱君突然起身,紧紧攥住韩以东的手,似是很紧张他知道自己的事情般,但随即知道自己反应过了头,马上又放开。
韩以东把碗放下,轻叹一口气:“你以为纸能包得住火么?你以为你极力的为他掩饰这是对他好吗?你别傻了,这是家庭暴力,你懂吗?家庭暴力最近可真是流行。”韩以东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沮丧,说到最后变成了讽刺。但此刻又不能骂她,他从没与什么人说过大道理,此刻他顿觉麦筱君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连自己的权益都不顾。
“那就离婚啊,我不在乎。”门口处插入一把冷冷的声音,韩以东和麦筱君下意识看向门外,来者正是马晓晴,她正倚着门,是极为夸张的装扮,与医院的氛围格格不入,像是站在自己家里一般弄着自己的直接,脸上是一副乖戾的样子,若是给费盈看着定是大有想抽她几巴掌的冲动。
“你是谁?”韩以东说着,但心下已经能猜出几分,这一问不过是多此一举。
“你说我是谁?你就是麦筱君那个念大学的小弟弟是吧?我听伟鹏提起过你,经常过去他们家,毫无血缘关系,不知道图的什么。”
“啪”的一声,是响脆的巴掌声,没待她说完,费盈一个结实的巴掌就拍在她脸上。费盈眼眶通红,黑眼圈很是清晰,是久未睡觉的后果,这一巴掌她已经酝酿了好久,这下终于有了机会,打完还甩手,似是弄痛了自己。
马晓晴恼羞成怒,捂着脸,一脸的不可思议,随即一个巴掌挥起来,在刚停在费盈的脸不远处便被另外一只手紧紧握住被迫停下来。
柯子杰一脸的平静,似是要阻止马晓晴这一巴掌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但他连看都没看她,直到她脸色苍白,双手发颤,直直用力自他手里把自己的手抽出来,瞪着高跟鞋刚走几步便迎上了一路赶来头上还包着纱布的张伟鹏。
马晓晴一见张伟鹏便扑到他怀里哭了,听着甚是委屈,不知道真相的人还以为全世界都欺负了她。但张伟鹏只尴尬地拍拍她肩膀,便轻轻把她推开,只因费盈和柯子杰都目光炯炯看着,他一脸的不好意思,看的费盈憋了一口想吐的闷气,头直甩到一边,捆手站着。
他往前走了几步,走到病房门边的费盈面前,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后,便把头往病房里面探探。马上迎上了麦筱君淡漠的眼神,他头往下一低便马上抬起来了,再看一眼后面的马晓晴,只见她一面捂着脸一面摇头,眼角里闪着泪花,明显是示意张伟鹏别进去。
但他终究还是选择了进去,费盈在一旁想着,刚才去他病房与他说过的话,他定是决定此生都不放了,也不知道检讨自己的懦弱,一切像是理所当然,马上生出厌烦的情绪,走到一旁的座椅上靠着,闭上双眼,但里面的情景张开眼睛还是一目了然。
“你来做什么?”韩以东说着站起来伸手便往他衣领似是要干上一架,柯子杰马上拉开韩以东,韩以东一阵无声的挣扎,眼里满是愤懑,继而站在一旁。
麦筱君把脸撇开,显然是不想再见到他。
“我知道你如今不想见我,但无论你怎么不想,你终究是有了我们的孩子,你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呢,我知道我错了,我其实也不是那样想的,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就那样说了出来……我不该那样对你,一切都是我自作孽。我想好了,我回去,我们回家,我哪里都不去了,就陪着你把孩子生下来。”
“你说什么?孩子?”麦筱君从病床上坐起来,打断了他的话,紧紧揪住张伟鹏衣领,一阵不敢相信的神色。
韩以东看了一眼门口坐着的费盈,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自柯子杰身后走到前面,柯子杰本以为他还要打张伟鹏,条件反射般抱住他。韩以东示意他放松,柯子杰便慢慢放开了他。
“你真不要脸,孩子又关你什么事?你莫不是认为孩子没你就不行了吧?啊?你现在是做一个男人该有的态度吗?你在玩始乱终弃啊?这个游戏很好玩是吧?你说啊!你是个男人你凭什么打女人?你还有脸回来这里见筱君?”韩以东脸上满是怒气,似是要喷出火来把张伟鹏给烧死。
费盈看着挺是心惊肉跳,忙站起来过去拉了一下韩以东衣袖,“以东,你姐的问题还是你姐去解决,我们出去好吧,让他们谈谈。”一面扯着韩以东衣角,一面示意张伟鹏坐下。
“还有什么好谈的!这种不要脸的人渣,我都见不得我姐哭,他竟然打了她,你叫我怎么还敢让她在他身边!?”韩以东似是真的要朝张伟鹏挥拳了,一把挣脱费盈的手,走过去扯起张伟鹏衣领,柯子杰和本是哭丧着脸的马晓晴一同奔过来,阻止了韩以东。
正待韩以东想开口大骂,麦筱君一把扯过被子盖住了头,悠悠说道:“你们都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可是,筱君——”张伟鹏还是一脸的不愿放弃,似是这次出去就再没机会了。
“滚!”麦筱君几近是嘶声力竭地大吼,似是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见她如此,费盈马上像是赶小鸭子一样把他们统统赶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