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裂的脑海里浮现的那个红衣女子,让秦裂望着帘子里那个身影的双眼变得动容。
是你吗?
帘子里的了情叹道:“世上,只有青灯流年的了情,而再无少侠脑海里闪现的那人。”
当沧海变成了桑田,人世间的种种变迁,都让人感觉得到时光更迭,岁月已经悄然逝去,就在与我们擦肩的刹那,我们并未发觉,直到很久以后才会想起,时间,真的已经过去太久了。
记忆中的那个红衣女子已经不会再出现了,她只会出现在秦裂的记忆中,秦裂明白,所有的悲欢离合不过像是一场梦,梦醒了,就再也见不到了,是吗?可是总有些人会苦苦执着。
秦裂眼前的那个女子,隔着帘子犹如隔了一层天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她选择的是青灯流年伴古佛,而秦裂曾几何时,不也是选择了白仙儿吗?
在记忆中的白仙儿是那么的纯洁,恍惚间错以为是落下九天的仙女,可自从再酒肆见到她的时候,一切都变了,阴谋,血腥,杀戮,她的生活其实跟自己没什么两眼,异同的不过是谁技高一筹,谁权势更张扬。
而这涵虚城不就是这个样子吗?窥伺着城主宝座的人岂止是军师和乐华麟,或许还会有人将自己那私心藏在黑暗中,仅仅的包裹,不让人发觉,想不想当城主,能不能当城主,那就要看自己的本事,看自己的手段。
江叶城主谋害老城主,而取得城主之位,军师步步为营,细细谋划多年,终于能跟江叶城主平分秋色,甚至更胜一筹,但始终没能逃离那个阴谋,而如今,却是军师与乐华麟的较量,这些纷争无休无止,就算平复了也会再燃起战争的火焰。
这些事与秦裂无关,但却在他身边一场场上映,你方唱罢我登场,乱哄哄的一台戏,可是秦裂却不能将自己置身事外,江叶和江小鸢两条血债,秦裂都要向乐华麟去讨,但是,对于白仙儿,却只能将恩怨一笔勾销。
白仙儿救了秦裂两次,可是她毕竟亲手杀了江叶城主,秦裂无法做到跟他隐居桃花村,更不能向他寻仇。
秦裂是下定决心去向乐华麟寻仇的。
纷纷扬扬的大雪已经停了下来,不太刺眼的阳光挂在了天空,秦裂的伤已经养好了,准备向她辞行。
现在的这个女子,应该称作了情吧。
或许皈依佛门也是个很好的选择,总好过江湖上无休无止的刀剑厮杀,丢了性命且不说,那些难辨是非的恩怨,就足以让人耗尽了精神。
“叨扰了几日,秦裂也是时候离开了。”傍晚的时候,秦裂准备向了情辞行,没能再一起在飞雪前饮酒,其实并不遗憾,有些事,在不同的时候,不同的地点,不同的场面,是不会有当初那种感觉的。
“要走了吗?”帘子里的了情轻叹几声,是舍得还是舍不得呢?都是人,难以做到超凡入圣,无情无欲的,是吗?
“我必须去向乐华麟寻仇。”秦裂坚定的道,这是他如今唯一值得用生命去做的事情。
“你有把握杀得了乐华麟吗?”了情道。
秦裂没有把握,他只能趁军师与乐华麟火并的时候,暗中下手,这也是秦裂最擅长的,一个杀手,最有把握做的事情。
“军师不仅雄才伟略,胸襟更不是乐华麟可比的,我猜,乐华麟一定会死与军师之手,而军师必定会战胜乐华麟,可是他们之中却出现了一个僵局。”了情缓缓道。
曾经军师帐下的大将有吴茂,凤凰等人,而如今凤凰已死,吴茂自亡。江叶虽死,但乐华麟出任城主,虽然秦裂除名,徐岸叛变,但总的来说还是军师损失过大,导致了两边出现的平衡状态,如今军师那边正欠缺一股力量,可以席卷乐华麟势力的力量。
“你是想让我投靠军师吗?”秦裂道,这是他不可能做到的事,就算要杀了乐华麟,他也不做叛贼。
“你之前问过我,徐岸为何要投靠军师,那我说他根本没有投靠军师而只是不肯效忠乐华麟呢?”了情缓缓道。
秦裂疑惑道:“此话怎讲。”
“在前几日,你昏倒在我的府前,正是徐岸将你送给来的,他跟我说,他跟军师之间有一个契约,他辅佐军师登上城主之位,而军师则帮他杀了乐华麟,因为乐华麟是直接导致江叶城主死亡的人。”
“徐岸跟我大概说了一下如今的形式,双方势均力敌,只要你肯帮助军师,那么军师一定会打败乐华麟的,就像两根被稻草压住的骆驼,谁的背上再放一根草就会压死谁。”
秦裂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却没想到形式不断的演变,自己却成了决定性的力量。秦裂虽然不肯投靠军师,但如果只是一个契约,应该是没问题的,只有更军师合作,才能杀了乐华麟吗?
“我要怎么才能见到军师。”秦裂道,他不知道军师的所在地,所以,只能问眼前的这个人了。可是了情也不知道。军师的所在地有很多,而很少有人知道其中一处。
“找不到了吗?”秦裂叹道,无论军师还是徐岸,他现在想找到他们就像大海捞针,更不能去光明正大的说要去找军师,说不定军师没找到,却招惹来了乐华麟。
了情道:“我在上午的时候,便已飞鸽传书给了徐岸,说你的伤已好,而徐岸也回信说,如果你肯帮助军师,那么再今晚子夜,他和军师便会在北街的一条胡同里等候你,那个胡同很好找,因为无人居住,而北街无人居住的胡同就只有那一条。”
秦裂打算休息一下便去,转眼间夜幕就要来临。
秦裂是准备向了情辞行的,这一去,估计是再见无期了,她始终隔着帘子,说话也不像以前那样充满魅惑,看来真的是一心向佛。
“要走了吗?我再用琴声送你吧,要要归期,再无相见之日。”了情缓缓弹奏,琴声阴郁,诉尽了离别,秦裂缓缓叹息道,既不回头,何必不忘。
离开了了情的府上,秦裂便直奔北街的那条无人胡同,也许他穷极一声,再也见不到那个女子了,再也无法看到他红衣婉转,魅惑时间苍生。
但记忆却永远停留在大雪纷飞的那个季节,记忆里,有杂乱的欢笑,有融化了冰雪的温暖。
秦裂停留在房顶上,斜眼瞰向下面的风景,有风拂过,秦裂的发丝微微错落。
子时的时候,军师如约而至,不止是他一个人,他的身后还有徐岸,韩侍,鬼狐,慕渊庭。
“军师大人,你就如此确定秦裂会来,这都子时了,都不见他的人影。”说话的是慕渊庭,他对秦裂一向都不抱有好感。
“为什么不相信,我们就在此等候他好了。”说话的是军师,军师所有的一切都藏在了黑袍里面,无法看到他的一切,但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无意间有感觉到是笑,很有城府的一个人。
乐华麟的强大已经出乎了军师的意料,徐岸鬼狐两大高手联合起来,竟然在了华麟的手上讨不到一点好处,交起手来还处于下风。
上一次在红梅林中,要不是乐华麟见江小鸢已死,无心恋战,说不定徐岸和鬼狐还得负伤离开。
“渊庭啊,你觉得哪些人联手可以杀得了乐华麟呢?”军师问道。
慕渊庭却沉默了,他的武功比不上鬼狐,而鬼狐在乐华麟的手下只能逃命,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军师长叹一声,缓缓道:“这个乐华麟乃是天生奇才,我记得十年前他加入涵虚城的时候,里能举定,双手能开八百斤的铁钛弓,已经罕有敌手了,这些年来他更是苦心修炼武技,光是论招式,他就在你们之上,或许目前只有韩侍能跟他斗得了几招。”
军师的话已经足够让几人惊讶了,韩侍已经算得上是武学奇才了,可是光凭招式,韩侍都不是乐华麟的对手,要是再加上他的千斤之力,就算放眼整个涵虚城,都罕有敌手。
军师缓缓道:“但是,就算是斗武也并非全是比拼招式,没有手段,是很难站到最后的,秦裂是杀手,精通刺杀之道,杀人是不需要招式的,只要乐华麟露出破绽,那秦裂便能置之死地。”
军师虽然说得淡然,但众人明白,乐华麟的破绽是很难寻到的。
军师又道:“或许韩侍和秦裂二人联手还能与乐华麟一战,但是谁来完成刺杀这个任务呢?”
下方的所有谈话,秦裂全都听得一清二楚,自己的武功是乐华麟教的,乐华麟有多强,他的心理大概有数。
当即秦裂便从房顶上跃到几人的后方,缓缓道:“目前乐华麟不知道我会跟你们合作,那么就由我去刺杀好了,鬼狐的身法与我在伯仲之间,而起心思诡异,善出奇计,江叶城主视之为左右手,再加上徐岸跟慕渊庭,一定能牵制住乐华麟的。”
“你终于来了。”军师缓缓转过身去,其实他并不担心自己的下属不能牵制住乐华麟,军师手下猛将如云,并非只有这几人,军师早就料到秦裂会偷听自己与下属的对话。
既然秦裂来了,那就表面,他愿意合作。
那么,压死骆驼的那根草,就落在了乐华麟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