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莎用涂了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正了正胸前的身份卡,伯明顿这才发现上面竟写着“主任助理”四个字,伯明顿有些怒了:“我不需要助理,也不需要司机,你给我走!”
丽莎突然搂住伯明顿的脖子,她涂着高档唇膏的嘴和精亮的牙齿吃人似的说道:“您的家在伯明翰,您是多么想念您的妻子,还有你那五岁的孙子更是可爱非常,前天您的孙子在楼梯上滑了一交,不过放心他什么事都没有。我这个助理不懂研究,说得更清楚一点我只是你一个人的生活助理。”
她松开伯明顿带着一种慎人的笑声原地转了一个圈:“请吧,尼尔西的办公室现在是您的啦!”伯明顿的怒火来得快消失得更快,他深知丽莎在暗示什么,自己家中的一切她都了如指掌,这不是关怀,而是在警告,或者可以理解成是一种威胁。
他坐在尼尔西曾经坐过的老板椅上不禁在想:“尼尔西是不是也曾受到这样的‘优待’?”他打开电脑输入密码,上面详细记录着研究计划的每一个细节,隐形人计划已接近成功,现在正在进行试验,只要试验结果让人满意,他便可以早一天脱离苦海,脱离国王组织的监视。
在墙壁的屏幕上实验中心正在进行第七十二次手术,前七十一次的结果都以失败告终,当然失败的同时七十一个人造植物人也诞生出来,为了科学研究伯明顿已经对生命变得麻木,当然这种麻木并不包括他的家人、朋友和自己。
这些实验品,可以称之为人,也可以称之为载体,他们或自愿出卖自己,或干脆被强摞而来,总之不管是国王组织,还是被雇佣的打手总有办法送来优等的实验品,在伦敦成千上万的失踪人口中或许能找到他们的名字,可是又会有谁真正的去找呢,在这里人命值钱,也不值钱,生命宝贵,也过份贫贱。
他拿起电话拨通斯威尔的手机:“视网膜取出来了吗?嗯,很好,你千万不要看,等着我,我马上到!”伯明顿急匆匆冲出办公室,丽莎就在他的办公室外面:“主任,我帮您开车!”伯明顿没有理她一直冲进车库,他钻进驾驶室将所有门窗锁住,任凭丽莎在外面穷拍一阵。
轿车一溜烟的驶向皇家医院,他担心斯威尔会做出傻事,他的直觉告诉他尼尔西博士的视网膜一定会告诉他一件可怕事情,而这件可怕的事情绝非斯威尔一个人可以应对。医院家院经过几番折腾已冷冷清清,大部分医生和护士都被放了长假,病房里的重症者也被转移到附近的兰贝斯医院。
伯明顿的轿车直接开到大厅的入口,如果不是有十几级台阶立在眼前他恨不得开车撞进去,把守在这里的国王组织成员刚想部上来可他们又乖乖的远远的媚笑着施礼,原来他们发现伯明顿的胸前挂着国王组织高级成员的暗标,当然这种标志只有国王组织内部成员才会知晓。
伯明顿冲进解剖室:“斯威尔,斯威尔!”寒气袭人的解剖室里空荡荡的,除了花白的四壁就只剩下一张解剖台,斯威尔并不在这里,伯明顿的心猛提到嗓子眼儿,他开始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天已大亮,化验室的灯仍在亮着,伯明顿用力推推房门,门被反锁:“斯威尔,斯威尔,我是伯明顿!开门,开门!”
里面并没有回应,侧耳倾听甚至没有一点声响,伯明顿拿出手机拨通斯威尔的电话,清脆的手机铃声竟从里面响起就像永不休止的勾魂乐。伯明顿大急,他用手肘敲碎消防门的玻璃,将里面的斧头拎了出来,他拼命的砸砍着房门,木质的大门和球形锁扭曲变形失去作用。
门被打开,化验室里一片狼藉就像被加勒比海盗打劫一样,突入的风令满门的纸片漫天飞舞。果不其然,斯威尔侧躺在化验台前的地面上一动不动,桌上的手机还在闪动着一红一绿的信息灯。伯明顿冲过去抱住斯威尔,他声嘶力竭的大喊着:“斯威尔,斯威尔!”
他已记不清这是今天第多少次呼唤斯威尔的名字,可是现在斯威尔再也无法听见他恩师的呼唤。斯威尔的脸扭曲变形,全身肌肉僵硬非常,他的双眼瞪得特大,这简直就是尼尔西博士的翻版!伯明顿盯着他的眼睛,他渴望从中能够看到斯威尔死前看到一切,可是斯威尔的眼睛里一片迷朦,似清非清,似明非明。
伯明顿感觉浑身火烫仿佛置身于地狱熔炉之中,烈火灼烤着他的皮肤,他的脂肪变成一点点油汁让大火越烧越旺,皮肉发出的吱吱声如同自己变成肥肉被穿在铁钎上烧烤,这滋味难受无比。突然伯明顿的手机响起,他大叫一声瘫倒在地上,大理石地面传来的冰冷的地气令伯明顿骤然清醒过来。
原来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然而这一切恍如实质,伯明顿掐掐自己的皮肤虽然表面没有烧伤但在皮肤之下却有难忍的疼痛,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原来是丽莎打来,没想到这个讨厌女人的一个电话救了自己一命。伯明顿擦擦头上的冷汗:“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他瞪大眼睛再看斯威尔的眼睛,斯威尔的眼睛竟然变得一片空洞,里面什么也没有,简直就是两个黑窟窿。他从地上爬起看着实验台上的显微镜,他知道罪魁祸首就是显微镜载波片上的尼尔西博士的视网膜。一股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他,甚至让他忘却了斯威尔的尸体就躺在他的脚边。
他俯下身子,双眼距离显微镜越来越近,突然他的身子停住,一个声似近而远的声音在他耳边低沉的唱呵着:“不要,不要……”仿佛是死去的尼尔西和斯威尔在另一个世界告诫着他什么,伯明顿啪啪给自己两个耳光,这两下打得他清醒过来,他知道自己看一眼尼尔西的视网膜,其结果也将和斯威尔一样。
他从显微镜下拿出尼尔西的视网膜,将它装进保鲜箱内,他提起箱子匆匆向外走去,他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斯威尔,他咬咬嘴唇:“斯威尔,我不会让你白死!”他从另一侧的电梯下楼,钻进轿车急驰而去。
对于伦敦这座古老的城市而言,无论发生任何不可思议的事都不会让人过份惊讶,伦敦本身就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存在。这已经是怪事发生的第三个夜晚,凛冽的寒风开始在伦敦的大街小巷里肆虐,幽黄的天空只能看到月亮的一点轮廓,泰晤士河慢慢流淌,古老的伦敦塔如同守护大河的巨人傲然屹立。
伦敦作为世界上繁华的大都市之一,不夜城自然也成为它的代名词,有第一座城市有光明的大道就会有黑暗的角落,有繁华的楼宇就会有低矮的贫民区,伦敦亦然。无论是旧肯特大路还是牛津大街川流不息的车流成为城市的主动脉,而在临河的北岸一股股旋风吹卷着地面上的废纸和垃圾在空中飞舞。
一条黑影步履蹒跚的从萨瑟克大教堂的方向走来,他披着一件破旧的风衣,头上戴着一顶不知何处捡来的礼帽,一路行来只能用连滚带爬形容,他的眼睛好像分不清方向,他的大脑似乎支配不了他的双脚。
这个人便是失踪了的“尸体”吴天昊,手术失败后吴天昊并没有死,他的脑电波时断时续,在被送到停尸间后他又苏醒过来,只不过开颅之后的脑袋已经大伤元气,他从停尸间找到医生的大衣穿好后迷迷糊糊的走出皇家医院,他迷失了方向只想回家,可是他的家在哪里他遍不清了。
吴天昊的眼前一片迷茫,此时的他根本没有意识,就像一具僵尸般行走,脑后传来的疼痛让他时而清醒时而昏迷,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甚至他不知道自己是人或者是狗,更不明白自己是否活着。
砰的一声他摔进了沿待的垃圾堆里,两个结伴而行的应召女郎捂着鼻子快步从他身边走过,生怕被这个流浪汉抓上一把恶心半年。这条街寂静非常,除了风声和纸片在地面上滑过的声音外再也没有一点生机。
半个小时过去了,堆在一起的垃圾桶动了几下,这个怪人从垃圾里爬了出来,他企图扶着垃圾桶站起,但是他的双腿就像面条一样不听使唤。不知经过多少次努力,他终于站起继续前行,在前方他一定有秘书追寻的目标,是这个目标指引着他,给他以力量。
在他后面一辆大巴飞驰而来,司机一边大按着喇叭一边拍打车门:“滚开,找死吗,滚开!”大巴从他身边开过,车身轻轻擦了他一下,这一下不要紧失他的身体骤然失去平衡,他噔噔噔向着河边跑去,他努力的想控制住自己的身边可是却无法实现,砰的一声他一头栽进泰晤士河里。
远处几个沿河而行的人将这一幕看得真切,他们既不营救也不报警,而是选择转回身离去,在这个繁华热闹而又异常冰冷的城市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清晰的,那是一种建立在金钱与利益之上的经济关系,每天都有人因不习惯这种游戏规则而选择跳河轻生,因此没有人会理会这些跳河的人。
一艘垃圾清理船从远处驶来,船首那个巨大的垃圾清理装置将河面上的漂浮物统统绊到船上,两个老船工一边喝着烈酒一边开着玩笑,船上的大灯一照数百米,将面的河面看得清清楚楚,两个人一个是酒鬼汤伦,另一个是瑞尔林特。
瑞尔林特晃着臃肿的身体打味道:“老酒鬼,你可真有福气,五十多岁的人了还能娶到四十岁的老婆,不知道你晚上能不能满足她!”汤伦哼哼着:“福气个屁,娶到家三个月我连她屁股是黑是白都不知道,她说我身上臭气难闻根本不让我上床,咱们干这个的能不臭吗!”酒鬼手里拿着铁耙子比划着。
瑞尔林特大笑:“老酒鬼别郁闷啦,上好的XO来一口,这可是刚在上个河段捞上来的。呀!是不是我眼花,你看前面那是什么?”汤伦伸长脖子向远处河面一看:“是人!”
两个人立刻将船靠了过去,对于他们来说在河里捞上个把人十分正常,这样的事几乎每天都能遇到,他们才不管谁死谁活呢,更不会良心发善的去收尸,只想从死人身上发点小财。他们捞上来的人正是那个一头栽进河里的怪人。
瑞尔林特将手电往这具“死尸”脸上一照:“是个中国鬼,搜搜他看他有什么给咱们哥们留下!”汤伦低头一看:“这不是皮特医生吗,他怎么跳河了!”瑞尔林特吃惊的问道:“你认识他?”
汤伦一边摸着尸体的前胸一边说道:“当然认识,他就住在我家不远的公寓里,他可是一个大好人,医术相当高明。上帝他还有心跳,快过来帮忙!”难道是吴天昊命不该绝吗?幸亏他落水之前已经昏迷,否则泰晤士河的河水足够将他淹死。
两个人开始救助这个仍未死透的吴天昊,突然吴天昊睁开双眼,两个迷糊的影子在他面前晃动,有人用慢得不能再慢的声音呼唤着他的名字:“皮特医生,皮特医生……”吴天昊青紫的嘴唇只能重复一句话:“送我回家,送我回家,我要回家。”吴天昊又昏迷过去。
在伦敦精神康复中心这个隐形人计划的研究基地伯明顿坐在办公室里盯着那只保鲜箱发呆,他正与自己进行激烈的斗争,他不停的在问自己是否有勇气一看究竟,看一看尼尔西的视网膜上究竟有什么东西。为了解释这一系列可怕的事情他知道自己必须弄个明白。
他拿起电话:“丽莎小姐,请给我准备双倍剂量的强心剂和镇静剂。”很快丽莎扭着屁股敲门而入:“主任,您要这个干什么,您的身体不舒服吗?”伯明顿挥挥手:“这里没你的事了,出去吧。”丽莎的眼睛不停的扫视着伯明顿,恨不得钻进他的心里看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