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药使他入眠,尹洛斯很不愿也很无奈,却是唯一替他减轻痛苦的方法。
  往后几天,威尔森除了睡就是吸收尹洛斯编织的恶意谎言,脑子裡的两股力量在相互争斗,真实的记忆不愿意被抹杀,极力对抗扭曲的虚假事实。
  「我不想吃。」
  看著推到嘴边的食物,威尔森本能拒绝,没来由的感到恐惧,无法理解為什麼会这样,眼前的人不是自己的亲密爱人吗。
  奥塞美术馆的相遇,毕欧的巧遇,尹洛斯没隐瞒更没扭曲事实,现在的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T-TO首脑,但还记得FBI的身分,此时的拒绝,是该强迫的,门外传来的急促叫喊声令尹洛斯只能暂时作罢:「你先休息。」
  这阵子,尹洛斯完全将T-TO拋之脑后,现在,他不得不出去,只因来人不是别人,而是阿诺德。
  拐上二楼的阿诺德缓下脚步看著尹洛斯,要是从自己房裡出来,倒不在意,偏偏是从那人之前住过的房间,贼般的举动更叫阿诺德察觉有异,一靠近,尹洛斯挡在他身前,一如往常的冷言问:「出事了?」
  应该还在阿富汗的人,会这时出现,肯定是事有变动,不然实在想不出有什麼大事能让他赶回来。
  「阿汉尼尔决定放弃计画。」的确是為T-TO的事赶回来,愤怒只為尹洛斯的消声匿跡:「你是怎麼回事,三天前就回报消息给你,為什麼不和我连络,还有,你拿TET做什麼?」
  先是毫无尹洛斯的回传消息,赶回佛罗伦斯后又从医疗团队得知这讯息,想也知道是没人敢问他,把这活儿丢到自己身上。
  阿诺德不明白他不回传讯息是為了什麼,但相信TET的事肯定和他心虚的举动有关,想著,便将人推开往房裡闯,就在手抵上门把之时,冰凉的触感从脑门传来。
  回头一望,阿诺德双眼瞠大了:「尹洛斯,你这是什麼意思!」
  认识近十年的人竟然敢拿枪指著自己,就当他酒醉不清,气愤的朝他狠揍一拳。
  施暴的手却在半空被拦截下来,阿诺德惊愕的看著阻止自己的人,不為这拳落空失望,而是终於懂了,原来…TET是用在他身上。
  阿诺德愤力的甩开尹洛斯,抓著一脸敌意的人:「威尔森,你还清醒吗。」
  威尔森已把眼前的人当成敌人,扯上尹洛斯护在自己身后,犀利的眼眸射出蓄势待发之气:「你是谁?」
  简短的问语让阿诺德知道為时已晚,无法相信尹洛斯会偏激到这种地步,而这人竟然还想保护他。
  阿诺德莞尔,目光一凝,推开前头的人,扯上始作俑者:「你在搞什麼!你难道不知道TET用不好会死的吗!你以為这样做他就会爱你?清醒一点,看看你现在像什麼样子!」
  「这是我的事,不用你著。」
  阿诺德愣了,是阿,是要用什麼立场来干涉,看看精神颇差的人,思绪一转,单凭朋友立场就足以让他插手:「威尔森,我不管你还记得多少,给我听清楚…」
  「阿诺德!」厉声叫喊,尹洛斯再次举枪威吓。
  阿诺德仅是扫他一眼,毫无作罢之意:「T-TO和FBI的对立你该不会也忘…」
  枪声响起,尹洛斯动手了,这枪是严重警告,弹火坐落在地上一角。
  「尹洛斯!」阿诺德怒了,反手击上他,力道之强,让尹洛斯蹣跚退上几步。
  这回威尔森没阻止也来不及阻止,只因阿诺德的一句话让他动摇了,脑海闪过的画面既陌生又熟悉。
  看著刚站稳的尹洛斯,阿诺德撂下狠话:「尹洛斯,有种再把枪口对著我试看看。」
  语落,又抓上一脸疑惑的威尔森:「你给我听清楚,你和他不是恋人,连朋友都不是。」
  不是吗?如果不是,為什麼不拒绝他的吻?身体还很熟悉他的触碰?
  威尔森迷惘了,散乱的记忆无法判断事实真偽,更无法分辨谎言出自於谁。
  明明不认识眼前这个男人,却有很熟悉的感觉,而他的话,正好让浑沌的思绪有了一点清明。
  逮住一丁点头绪,一丁点印象,威尔森努力寻找被锁起的真相,近日的,过去的情景如炸飞般一涌而来,真假记忆在激烈缠斗,强烈痛感再次报到,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眨眼间已汗水涔涔。
  「阿──」
  一声嘶吼,身子一软,终究还是败给令人疯狂的剧烈疼痛,抓上搀住自己的人,意识飘远前总算看清楚这人是谁:「阿…诺德…」
  「威尔森!」
  威尔森已经听不见阿诺德的呼喊,尹洛斯冲上前将人抢下,带回房裡。
  那声低喃令两人心情大不同。
  阿诺德毫不迟疑的离开此地,他知道,还有的救。
  反观尹洛斯就不这麼想,哪怕只是唤出阿诺德的名,这几日的辛苦也算白费,长叹一气,再次為床上的人施打药剂。
  尹洛斯知道他的意志力正在和体内的药效相搏,真实与虚假的记忆正在争一席之地,不信神佛的尹洛斯此时除了祈祷,也已经无能為力。
  阿诺德说的甚是清楚,TET用不好会使人致命,无所谓,真有万一,自己也做好打算了。
  这段日子,尹洛斯常常想起他邀自己离开的那天,要是还有选择,一定会答应他,跟他一起走。
  想不到他已经完完全全取代T-TO和汤玛斯家族,尹洛斯苦笑,要是能早点认清这点,或许今天就不是这样。
  但為时已晚,现在收手什麼都不是,无论是毕欧、叙国,还是马赛,甚至是争锋相对的局面他都记不得了,要是真实记忆战胜,恐怕只剩下…恨吧。
  也是,从独占到不信任,从禁錮到痛下杀手,能不恨吗。
  尹洛斯不堪,更恨命运的安排,既然是不同世界的人,為什麼要把他们拉在一起。
  「尹…洛…」
  细如蚊鸣的叫唤把尹洛斯从思绪中惊醒。
  惊讶他竟然这麼快醒来,惊慌他竟然呼喊自己的名,噤声不语,只因恐惧,理应清醒后什麼都忘记的人,竟然还记得自己。
  「尹洛斯…」
  威尔森的再次呼喊让尹洛斯心跳停了半拍,看见他虚弱吃力的伸出手,还是选择面对:「你记得了?」
  「记得什麼?」威尔森一脸疑惑。
  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会记得自己?為什麼跟前几次醒来完全不同?吻他,也没有拒绝动作和错愕神情。
  「你是谁?」尹洛斯不懂了。
  威尔森不懂怎麼会这样问,扬起苍白的嘴角,笑了笑:「你怎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