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為什麼还能背著我…
  看著他的背影马垣哭了,在他递上枪枝的那刻就知道他还是信任自己的,没想到竟是百分之百的信任。
  马垣拾起石块,忍著悲痛在地上留下最后讯息。
  哪怕有满腔的话,满腹的歉意,都比不上让他认清雷绎重要,他使劲力气凿上“强暴我的人是雷绎”。
  就算死,他也要拖雷绎一起,严恩司会信的,将死之人不会说谎,死人更不能跟另一个当事人对质。
  哼,慢慢解释吧,真相,就让我带进黄泉。
  马垣又哭又笑的掐著手中石块,就连划破掌心也毫无知觉。
  他缓缓走向他,依偎在他背上,该高兴吗?是呀,是该高兴,能死在他身边是多麼美好的事,下一秒,已将枪口指在自己头上。
  呵,我又要把你弄脏了,但这是最后一次了,如果有来世,你还愿意让我当你的影子吗,我发誓,下回…我一定不会再犯错。
  马垣伸出空閒的手抱住他,严恩司不拒绝,更紧握他颤抖的手。
  「生命就跟夕阳一样美,你说是吧。」
  马垣点点头,他说的都对,他说的都是真理。
  诀别的泪水洒在严恩司背上,能如此平静地迎接死亡马垣感到很满足,他紧握他的手,笑了笑扣下扳机。
  喀一声,惯用枪枝的他对这声音很清楚,马垣一脸愕然,不浪费时间的弯曲手指连开数枪,但入耳的尽是空匣声。
  「恩司…為什麼,為什麼?」马垣激动喊著,更比手画脚询问他。
  「跟我回去。」严恩司说的很轻却是无庸置疑的命令,绝不原谅他,早在他找上门那刻就想杀他了,一路上的沉寂更几度燃起了结他的冲动,不杀他只是看在昔日情份带他来祭坟。
  这裡,绝对是他最好的葬身之所,但在听到他咽哑的声音,杀他的意念终究动摇了。
  虽然他不是严恩司,却有著同样的高傲,怎麼能当个哑子,怎麼能残,当下,赫然发现杀他也无济於事,哑了,或许是他应得的惩罚。
  那晚已经过了,屈辱更吞了,他想给他机会,一个原谅他的机会,所以撤下弹药,背过他。
  在他靠近的那刻,在他没把枪口指向自己时,严恩司终於有了说服自己宽恕他的理由。
  身后,只能是名叫马垣的人,无奈疯癲的马垣令他恐惧,昔日的马垣却令他心安。
  没关係,如此矛盾的情绪绝对能用时间来抚平……
  严恩司收起他手上的枪枝,无视他的惊愕,更不愿為他解惑,既然活下来,就要他用一辈子的时间来赎罪,更要他活在自责愧疚裡。
  不管马垣跟上没,他逕自走在前头,视线却被地上的字锁住,他哼笑,转身淡问:「是他把你弄哑的?」
  马垣重重点头,更呀呀嚷著雷绎的名。
  这雷绎到底要玩到什麼程度才甘愿。严恩司紧掐著手,说没受影响是骗人的,早知道雷绎的偏执,没想到竟然……
  还能抽身吗?还能吗?!严恩司除了气愤更有许多无奈。
  马垣从他怀裡摸出手机,按上藏著联财產的保险箱密码后递上。
  严恩司才伸手,一声巨响,接到的不是手机,而是马垣沉沉倒下的身体,抬头一望,入眼的是沾满鲜红的雷绎。
  马垣心口一痛,错愕仅是一秒,跌入他怀裡那刻是喜悦的,看到他惊愕的神情,马垣笑了……
  想抓牢他的手已无力垂落,他的眼一直看著他的神,直到嚥气那刻也不曾闔上。
  「马垣…」严恩司很愕然,他的胆怯、他的服从,顿时在脑海中浮现,眼框一热:「马垣,我原谅你。」
  「恩司…我们回去。」
  一隻被血液染红的手印入严恩司眼帘,他抬眼看他,该发怒的,该质问他的,但看到他一身鲜血根本开不了口,连关心也没了。
  该死的死了,不该出现的出现了,很好,很好。
  严恩司轻笑一声把马垣带回车上,不管基於什麼,都做不到让他曝尸荒野。
  瞥见地上的讯息,雷绎神情大变,失控似的拉扯严恩司手中的人:「马垣、马垣,你连死都不能让我安静!你连死都要拖我一起!你一个人去地狱,不要拉我!!」
  「放手,你……」举枪的手被严恩司扣住,他抬眼唤他:「马垣……」
  马垣…还没死?不是,他是严恩司,不是马垣。
  雷绎甩甩头,看看地上的马垣,再看看严恩司,倏地退上几步。
  看他神情不定,严恩司啐了一口夺下他的枪,把人拖上车。
  雷绎精神不济地喃喃著:「原谅我好吗…」
  严恩司不表态,此时的心情极端复杂,他想求什麼原谅,原谅他杀了马垣,还是原谅他强暴了他。
  「原谅我,我求你不要告诉他…我求你,就像那天你求我一样……」雷绎说的不激动,但他的双眼却直视严恩司。
  严恩司突然感到可笑,他週遭的人都疯了,没一个正常。
  但,跟他在一起不也是疯了,严恩司看著远方笑的很轻。
  山脚那一撞早把雷绎撞的头昏眼花,他昏沉沉地闭上眼,思绪已陷入黑暗之中。
  醒来,四周的医疗设备已让他知道身在医院。
  「欸,给我躺著。」
  雷绎才起身又被按回床上,他定眼一看才知道说话的是雷格:「恩司呢?」
  「没看到,幸好没撘你的顺风车,不然我也要陪你躺了。」雷格一脸兴灾乐祸,探探时间:「我要回去工作了,森在外面,有事交代他。」
  雷格无视他的兇眼,难得正经起来:「哥,就算森是老太爷的人又怎样,他效忠的还是雷家,好好养伤吧,你撞的可不轻。」
  雷格不再说多,只是他前脚刚走,雷绎就翻身下床,他的脑子可没撞到,昏厥前的一切都还记得一清二楚。
  杀了马垣,并不代表他赢了,而是真正的东窗事发,现在哪还躺的住,一拉开房门,森挡住他的去路:「滚开。」
  「在雷爷回来之前,你还是雷门的执权者,而我的工作就是看著你。」
  雷绎怒到极点,咬牙说:「既然这样就记住你的身分,你只是雷家养的狗,无论我是雷门当家,还是雷绎,只要我姓雷,你就要听命於我。」
  森笑了笑:「当然。」
  「让开。」
  「雷绎。」见他不顾身上伤势动起手,森也有了情绪,虽然负责监视他,但昔日薄弱的情谊可是无法抹灭的事实,叫森无法再做个只会听命的傀儡。
  「你还不知道放走马垣的是谁吗。」森跩著他回病房:「你要钝到什麼时候,是严恩司把他放走的,你真要被他宰了才甘愿是不是。」
  很有效的一番话,雷绎体内的激动因子霎时全静下来,瞠口结舌的看著森。
  「马垣失踪,你从没怀疑过他,你还不承认你失常,你冷静点吧,严恩司根本不是善类,你已经被他迷到晕头转向。」
  「怎麼可能,他怎麼知道马垣在……」这叫雷绎怎麼信,突然间,他对他陌生了,认识六年的人,用力去爱的人,怎麼突然不懂他的思维了。
  「不可能…」
  如果他知道,為什麼不说,他不是要杀他,為什麼还放他?
  他是什麼心态,什麼用意,还是企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