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就拿去。」
  「无论你拥有什麼,我都会毁了它。」明知道他的枪口又指了过来,雷绎仍逐步上前:「不管你做的再多,也是无济於事。」
  「是这样吗?」严恩司摸上他的耳垂,将他搂入怀裡:「雷,你很该死,真把我当病猫在玩,我警告过你,别把我瞧扁。」
  他的碰触让雷绎感到喜悦,他的言语把雷绎惹笑,他挼住他的手,更贴近他:「我从来没瞧扁你,是你太耀眼,我碰不到,所以我只好把照耀你的光芒熄灭,这样你才会爱我。」
  严恩司推开他来到电灯开关旁,啪一声,屋内瞬间通明。
  「恩司……」雷绎这才看到他的悲伤,他的痛苦,在他最无助的时候也不曾有过那麼受伤,那麼低落的神情,而他的双眸正锁著悲痛泪水。
  「想玩,我奉陪,可是你玩不起。」严恩司大叹一气:「你知不知道我很痛苦,我一次又一次的原谅你,你却一次次的让我失望,你要我怎麼撑……」
  「无论是杀了马垣,还是关著他,我都不认為我有错,他对你做的事本来就该死,一枪杀了他还便宜了他。」
  「雷绎!」厉声一吼,严恩司再次把枪口指向他,逐步上前:「你利用我对你的信任毁我联,吃我严家產业,真以為我不知道。」
  见他面有惊慌,严恩司吁口气,再说:「我承认,这段期间的确很依赖你,信任你,更爱上你,我告诉自己雷严本来就是对立,我说服自己这些本来就是要捨弃的,所以我原谅你,接受你……」
  「你哪时候知道的?」
  「跟你上床之后。」
  雷绎瞠口结舌,那时正為他一点一点陷入自己的温柔深渊暗暗自喜,更忙著算计怎麼让他爱上自己。
  「既然知道,為什麼还跟我在一起?」
  「我刚不就说了,因為爱你。」
  雷绎轻呵一笑,又问:「马垣真的是你放的?」
  「还不懂吗,我原谅的是你,不是马垣。」严恩司满是无奈地看他:「你关他,就得用多少个谎言骗我,不过没关係,我懂你的无奈,我懂你的痛苦,但是……」
  「你知道我最不能忍受的是什麼吗。」严恩司手一伸掐住他的下顎,神情气怒地凝视他:「是你对他的执著,无论你多恨他,在梦裡你喊的是他的名字,或许你真的爱我,但是在你心裡,恨已经大过於爱,可笑的是我竟然忌妒我的影子,忌妒一个毁了我的人……」
  「放他,你知道我有多不甘愿,在看到他的瞬间我恨不得杀了他,没这麼做,是因為他会自己找上门,我想知道你们的事,想知道你们之间究竟有什麼。」
  「当我知道那晚你也在场,你知道我的感受吗,当我知道你跟他上床……」严恩司垂下眼帘,自嘲一笑:「我不断说服自己去原谅你,但是我只是人,我不是马垣口中的神,更不是你知道的那个冷静傲慢的严恩司。」
  「我恨马垣背叛我,更恨你对我用尽手段,这些都算了,看到他哑,我才明白他的可悲是你造成的,而我的悲哀就是爱上你。」
  死的人解脱了,执著的人永远不明白自己的错误,严恩司轻笑一声,哪怕承认落败有多不甘愿,再也不想在他们的黑色牢笼打转。
  「你知道我有多痛苦了吗,你们都要我原谅,都要我信任,结果呢,背叛,伤害,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原谅任何人了,放过我,不要再逼我。」
  「联,优尼尔,我会用自己的力量拿回来,至於我爸,子湛已经去接他了,南加州的一切我不再需要,马垣不在了,严家不能倒…我有义务留下来。」
  严恩司倏地转身,才踏出一步,身后传来上膛声和雷绎的命令:「站住。」
  「你比马垣还可怜。」
  「是吧。」雷绎颤抖的双腿缓缓走向他,一靠近便将他按在地上。
  「…别动。」雷绎做个噤声动作,手上的枪缓缓移动,最后停在自己头上:「我不要你原谅,今天我才知道原来我让你这麼痛苦,可是,我没办法看你走,更没办法看你爱上别人…所以……」
  「雷绎!」瞥见他手指轻动一毫,严恩司赶紧跩住他的手。
  「那晚,我想喊停的,可是我知道那是让你爱我的机会,留著马垣,是他的命有让你依靠我的价值,毁你家业,是為了让你只有我,恩司,我真的很爱你……如果可以重来,我还是会这麼做,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有人伤害你。」
  「爱一个人对你来说可能很简单,对我却很难,我是这麼用力的爱你,你要我怎麼放手,你教我,你告诉我…」雷绎笑的很苦,轻拨开他的手:「让我在死前的最后一秒还能看到你,如果你喜欢就当我向你赎罪吧。」
  赎罪?严恩司瞠大眼看他,脑中一片空白,他的举动全成了定格动作。
  砰一声巨响,疼痛敲醒严恩司的混白思绪,定神一看,才知道自己早一步扣住他执枪的手,见他无恙不禁鬆口气,压抑许久的情绪再管不住地爆发。
  「你还能爱我吗!你还能爱我吗!真的要死,不如让我杀你!!」严恩司抢下他的枪枝,反将他扑倒在地。
  他怒狠的神情在雷绎眼中就像马垣,甩头眨眼,艰难地说:「我爱你。」
  「不要再骗自己了,在我身上你看到的是马垣不是严恩司,这样的你还能爱我吗,结束是让你自己解脱……」
  严恩司知道马垣早在他心裡扎了根,唯有离开,他才能真正轻鬆。
  雷绎清楚这心魔是自己召的,捧著他的脸,吻上那抹苦涩笑容:「如果我死了能让你快乐,我的命给你。」
  「你可能不知道…我对感情也很执著,不会输你,所以…我给你逃开我的机会。」严恩司摸过他的脸,他的眼,他的唇,缓缓靠上他,捞起他的手紧握:「等我醒来,如果你还在…这辈子我就不放手了,好好想清楚,没有爱,没有原谅,更没有信任。」
  雷绎醉在他的耳边呢喃:「我不会走,让你著我很高兴,我愿意……」
  严恩司笑的很轻,缓缓闭上眼,他的我爱你就像催眠曲,他的吻就像烙在心裡深处的印记,而他的拥抱彷彿让帆停靠的港湾。
  早就堕落了,早就有无数个原谅他的理由,嗅著他身上的气味,曾有过的美好一幕幕在脑中涌现,思绪逐渐被黑暗吞蚀,抓著他的手已悄悄失力。
  「恩司?」
  冰凉的身体,突然鬆开的手,雷绎推开他才发现身体被他的鲜血染红。
  如果这是错误的代价,雷绎愿意承担,早在开始就没有后悔的资格。
  如果活著是為了赎罪,雷绎认命接受,但这张罪恶的网捕捉到的是数之不尽的毁恨和失去他的苦涩果实,是该怎麼吞,又该怎麼嚐。
  雷绎将他紧紧锁进怀裡,执起旁侧的枪枝:「我是自私的人,所以我不放手,就算死也是。」
  雷绎吻上冰凉的唇,将枪口抵在自己心窝,一个用尽力气的拥抱,手指缓缓弯曲。
  就此同时,一声巨响响起,厚重大门被人撞开,森手中武器还燃著硝烟,稍早的枪响令他不安,闯入,想不到入眼的竟是:「雷绎!」
  哪怕没有爱、没有原谅、没有信任也没关係,雷绎深信一定能把失去的一切找回来,时间绝对能抚平所有伤痛。
  天空很蓝,云很淡,清风打乱他的髮,暖阳拉长他的影子。
  「身体跟影子果然密不可分。」站在马垣墓碑前的雷绎打从心裡这麼认為,如果甩之不去的梦魘是得到他的附属品,那又何妨,哪怕这条罪恶枷锁会束缚一辈子也甘愿:「你说是吧,恩司。」
  严恩司抿著唇不发一语,用著漠然神情望他,明知道他的爱是致命毒药,早就吞的甘之如飴……
  『等我醒来,如果你还在…这辈子我就不放手了。』
  看著被他紧握的手,雷绎嘴上的笑容很轻却很满足。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