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来的太快,元兆昜丝毫感觉不到疼痛,看著开了洞的身体,看著水柱般的血泉,看看底下那张美丽的脸庞沾满了红,伸出手擦拭那些有碍美感的液体:「我…我要娶你做老婆。」
  叶秋咬破自己的嘴抵挡强烈睡意,湿润的眼框深情凝视他,对现况,叶秋充满不甘跟绝望,当身上的人软软倒下,再锁不住愤恨的泪水,搂著他厉声一吼:「安德鲁,我要杀了你!」
  叶秋的拥抱,叶秋的气愤,元兆昜感觉到了,而他最想听的那句话也说了,心中再没有半点遗憾,眼皮闔上前,还不忘擦擦他脸上的泪水,忽然,耳边听到一句气声呢喃。
  「夏恩要做…小霸王的老婆。」
  元兆昜眼前闪过很多陌生画面,耳边听到很多人的声音,而说话的叶秋已经支撑不住,意识飘远,期盼已久的求婚词令叶秋回到最绝望也是最美的十三岁那年──
  个子不高的男孩急走在长长迴廊上,晶亮的眼眸含著大量水液,他知道自己的身分,更知道眼泪有损麦奇尔家的顏面,即使他对麦奇尔这个姓氏极度憎恨,高傲的自尊也不许在公共场合做出丢人的表现,来到不显眼的角落,查看四处无人后才缓缓蹲下身子,把俊逸美丽的脸庞藏在双膝裡无声哭泣。
  他快要崩溃,他想要逃,他不想跟名為父亲的人上床,他内心的苦没有人知道,这种事不能说,就算想说也没有谈心的对象。
  死吧,死了就可以结束这一切,死了就可以摆脱骯脏的皮囊。
  绝望的心让寻死的念头更加坚定,拿出藏在身上的匕首,锋利的刃气划破他的手指,鲜红的血珠沿著刀身来到刀尖,凝聚成一小颗色彩鲜艳的硕果,他著魔似的割伤自己,想用自己的血缔造出无数个美艷果实,他相信要是能在这片迷幻中死去,污秽的灵魂一定能被净化。
  一滴、二滴、三滴,当红色血液在亮面地板上积成一小滩血泊,他满足的闭上双眼,反握镶著宝石的刀把,决定给自己一场痛快,就在这时候,稚气的声音闯进他的世界:「喂,我要娶你做老婆。」
  他吓的睁开眼,看到的是一个比他还矮小的男孩,男孩打扮的十足大人样,痞痞的挠著圆润下巴打量他,歪了一边的嘴发出恩恩喔喔的评论声,片刻过后忽然勾起他的下巴:「就是你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老婆。」
  「我是男的。」
  「我爸说只要是美人就要娶回家做老婆。」很显然,男孩受父亲的影响甚大。
  男孩扯开颈子上的小领带,捞起那隻沾满血液的手綑了几圈,乍似在仿效某部电影裡男主角耍帅的情节,只不过动作笨拙,更不自觉自己的样子很滑稽,还勾起一抹自以為绅士帅气的僵硬笑容,在他手心上又吻又舔:「亲爱的,你叫什麼名字?」
  「夏恩。」寻死的念头就在男孩乱七八糟的社交礼仪下消失殆尽。
  「我叫元兆昜。」
  麦奇尔这个姓代表的是地位跟财富,对夏恩来说却是如烙印般的恶梦根源,看男孩骄傲的报上名字,夏恩羡慕极了。
  「亲爱的,我带你去我的休息室。」
  「我叫夏恩。」
  「我记住了,亲爱的。」
  夏恩不喜欢这麼亲密的叫法,不过男孩的样子实在逗趣,笑了笑便不再纠正他。
  「你笑起来真好看,不过哭的时候更美,好像什麼梨子带泪。」他的小脑袋想不起那句形容词,受外国教育的夏恩也不懂他想表达什麼,两人不多研究的并肩离开阴暗角落。
  他们所在位置是元家的名下產业,萨满饭店,今晚是元氏一年一度的招待饗宴,夏恩是以麦奇尔家公子身分出席的宾客,元兆昜则是来开眼界的主人方。
  说是饭店,却仅有十二个楼层,不过位置隐密,平时只接政商名流的单,今晚却特别严厉,若没有邀请函,管他是什麼达官贵人也不得进入。
  二个年纪不大的孩子来到最顶楼的总统套房,门外的青年推开颇具中国风味的厚重铜门,走在前头的元兆昜大气的说:「要喝点什麼,红酒香檳?还是汽水果汁?」
  无论灯饰、桌椅、就连最裡头的大床全是中国风,更是奢华品,生长在富豪之家的夏恩对佈置不感兴趣,看他拿了掂脚椅爬到酒柜上:「你好矮。」
  元兆昜立刻从小板凳上跳下来,来到夏恩旁边比了比:「你几岁?」
  「十三。」
  「我才十一岁,再过二年一定比你高。」一说完,他突然瞠大眼张大嘴:「噢~NO,亲爱的,你居然比我大二岁!」
  他懊恼的托著圆下巴,夸张的来回踱步,听到门边的人发出细细笑声,他咆哮:「把门关起来。」
  「狗东西,居然敢取笑本少爷。」青年一把门关上,他故作气愤的说出在某部影集看过的台词。
  「什麼是狗东西。」夏恩的导师自然没有教他粗俗的辞汇,他也没看过东洋影集,这一问反而把元兆昜考倒了,他只是觉得说这话的时候很有气势,哪研究过狗东西是什麼玩意儿,挠挠头想了想:「狗东西就是小狗的东西。」
  「那你不就是小狗?」
  元兆昜嘴边还掛著得意笑容,听夏恩这一说,好像不太对吶,他甩甩头,乾笑二声:「小狗就小狗,我是最厉害的哈利。」
  「哈利?」
  「我家的猎犬哈利,牠是狗王,所有的小狗就牠最厉害了。」他边说边撩起裤管:「你看,这就是哈利咬的,总有一天我要咬回来。」
  无论是十一岁的元兆昜还是长大后的元兆昜都跟可爱扯不上边,但在夏恩眼中他可爱极了,尤其当他展露特别保养的牙齿时,不禁笑出声。
  「亲爱的,你的手还会痛吗?」
  「不痛。」夏恩笑了笑,看他说话什麼痛都没了。
  元兆昜捞起夏恩的手,领巾全都被血液浸湿了,一把人带到一旁便吆喝门外的青年进来替他上药,看著看著,又托起下巴:「你的手真好看,手指跟手指都是分开的…」
  噗一声,青年克制不住自己的发出声,赶紧把头别开,夏恩盯著他的手:「难道你的手指不是分开的。」
  元兆昜举起自己的手看了看:「不一样,你的就是好看,金碧辉煌…好像洋葱。」
  「金碧辉煌是形容建筑装饰华丽,还有你是要说青葱吧。」青年再忍不住地开口纠正他。
  「囉唆,青葱跟洋葱哪裡不一样,还不都是葱。」十一岁的他根本无法分辨葱有许多种,更没有被指正的羞赧,还往弯著身子的青年头上猛敲一记。
  「你们是朋友?」从未跟下人这麼说话的夏恩问著。
  「他是我家少爷。」
  「他是狗东西。」
  两人同时开口,元兆昜的答案却挑起青年的脾气:「谁是狗东西!」
  「你。」
  青年名叫祁罗,是元兆昜十六岁前的贴身随侍,就因為受不了元某人的性子,后来自暴自弃转投元一飞麾下,现在已经是暗地產业的一方领导者。
  青年咬著牙收拾医药箱离开,他前脚一走,元兆昜追上前喊:「我是小狗,你当然是狗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