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在诺尔眼中的兰斯有著无人能及的美,那对晶亮的蓝色眼眸不同於族的诡譎暗紫,更不同血液乾枯的深沉黑色。
第一眼,诺尔就知道兰斯是王让他找的人,凭的是一种感觉。
『当你看到他就会明白。』
即使不懂王的篤定,诺尔也只是领命,然后离开,跟著就把这件事拋到脑后,直到在玛弗村见到他,诺尔瞬间明白,他就是掌握世界命运的人。
将他拎回族领土对诺尔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当下却只是在他身上做了记号,便去寻乐子。
人类是越杀越乏味,还怎麼杀也杀不完,近年,诺尔总算找到耐玩的对象,一得知他们的动向,立马去坏他们好事,找他们晦气,把他们搞的灰头土脸,士气低迷才愉快离开。
循著气味来到丛林,看他奔逃,将小傢伙藏在草堆裡,被银狼嘶咬,最后出手击倒饿狼,救活泰鷌,為他疗伤,不為王,就只為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眸,而现在,脑子全是他為难的样子:「族真的有那麼可恶?」
噗──!二度晬水的红龙洒了一口。
宰了人还问死者喜不喜欢!冯大人…你到底怎麼了?
兰斯是人,还是个很普通的人,所以他无法理解兽的思考逻辑,千想万想也想不到诺尔的来歷竟然令二隻兽化敌為友。
「本大爷迟早宰了那个小子。」兀娑的锐牙撕著兔腿肉,小路义愤填膺的掐著双手:「兀娑!你别搞错了!我也要為族人报仇!!」
这二隻兽呀,打从诺尔离开那天后便同仇敌愾地站在同一阵线。
「无所谓,谁宰都行,本大爷是兽族的叛逃者,可不是让族差遣的。」
「什麼是叛逃者?」
「就是被流放的罪徒。」
小路眨巴著眼,好奇的问:「你犯了什麼罪?」
「吶。」兀娑高举双手,现出手腕上的深红烙印:「本大爷吃了同族,所以被判流放。」
同族相食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小路抖了抖身体,扔下手上花朵:「我鄙视你!」
二隻兽常常理念不合各自散去,隔天又聚在一块讨论復仇大计,每回总让兰斯看的哭笑不得。
「那滋味,太可口了,美味到永生难忘……」
兰斯无法忘记兀娑当时的神情,牠在笑,笑的狂傲,甚至疯癲,一口一口的啃食兔肉,锐利的眸子望向远方,猛一瞬间,兰斯看到兀娑眼中有著既深沉又悲痛的情感。
每当觅食时间,兀娑总是朝夕阳西斜方向而去,而牠的背影是那麼寂寥。
兰斯好生羡幕,无论是小路、兀娑,还是阿格妮,他们都有强烈情感,自己却是平平淡淡。
兰斯讨厌这样的自己,尤其当二隻兽交谈时,那份格格不入更叫人难受。
「兰斯!」
「烫!」
即使小路不出声,托著腮帮子神游的兰斯也让著火的树枝烧的正著,扔掉树枝的同时,红肿的手立刻落到另一人手上,诡异的冰凉正好浇熄皮肤上的灼热。
霞月拉长地上的影子,营火照亮与黑夜溶為一体的诺尔,兰斯痴痴的看他為自己的手吹气,完全忘了疼。
「你又来干嘛!」小路踩著兀娑,拍动翅膀,跳到兰斯肩上,就為了和诺尔的视线平行,这是兽性,明知道敌不过,小路也不想被扁低,可恶的是,诺尔竟然连一眼都不看牠,只顾著搓兰斯的手,注视兰斯的脸。
「兀娑!别睡了!我们一起杀了他!!」
趴在营火旁的兀娑慵懒的撑起身子,甩甩身上的银色毛髮往另一棵树前进。
「兀娑!你要去哪?不是要杀他?!」小路气的在兰斯肩上暴跳。
「吵死了。」诺尔受不住小路的尖锐聒噪,夹住牠的翅膀便将牠丢给后方的红龙少年:「把牠带走。」
张大嘴的红龙準确无误的叼住小路,厚实翅膀一拍,卡在红龙牙缝裡的小路惊叫大喊:「救我!兰斯~~」
兰斯推开诺尔追上,红龙已刮起一阵狂风自黑夜消失。
「别担心,没我的命令,皇牙不会吃牠。」
「你不是来杀我们?」
诺尔愣了一下:「我来,是想见你。」
诺尔的曖昧言语、耳语轻喃让兰斯吓了好大一跳:「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我身上也没有东西可以给你,再说,你不知道小路和兀娑想杀你吗。」
「那又如何。」
是阿,那又如何,他是风,是旋带血腥的风,他欲来就来,欲走就走:「如果你不杀我们,请你体谅小路的心情,别再出现可以吗。」
「不可以。」
「你这个人真是奇怪,我很感谢你救了我们,救活小路,可是……」
「你太紧张了。」
兰斯清楚这不是紧张,是杜绝,只要他一来,自己就变的奇怪,当他离开,心裡就有莫名失落,甚至期待他的下次到来。
「明天就要进镇了。」四目相交,兰斯随口提及行程,诺尔应了声,眺望山道彼端的村镇:「釷瓦基,是和平的城镇。」
和平?照他这种跟法,明天过后就不一定了:「我们以前真的不认识?」
「以前不认识,现在认识了。」诺尔轻轻笑著,抚摸兰斯的脸庞。
「我…好像很久以前就认识你。」
「是吗。」
「以前的事我全不记得,救我的人说,族杀我亲人,毁我家园,我应该跟小路他们一样痛恨族,对吧。」
「对,这是定律。」
「连你也这麼觉得?」兰斯愕然,嘴上缓缓说著:「我的父亲、母亲,说不定还有弟弟、妹妹,都让族杀了,可是我感受不到,為什麼我不能像小路他们一样有憎恨,我想為我的亲人悲痛,為我的亲人復仇,就算是不切实际的幻想…我……」
小路和兀娑的愤恨是那麼鲜明,是人都该受影响的,為什麼就是没办法,兰斯激动的甩著头,脸上有些湿润,伸手去摸,才知道掉下二颗泪。
发现诺尔的视线,兰斯胡乱抹去泪水,身体却被诺尔的手搂著。
「你……」兰斯小小挣扎了几下,诺尔将人圈进怀裡,腰上的手沿著背脊向上移动,最后停在髮尾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圈著兰斯的褐色髮丝。
兰斯心跳加速,二颊泛红,完美的脸庞近在眼前,冰凉的鼻息洒在鼻尖上,当看到诺尔的唇逐渐贴近,双手一伸,将人推开:「你想干嘛!」
诺尔扬起媚惑笑容,指著自己的嘴:「吃你。」
「你…你你……」兰斯你了老半天也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心想诺尔原来也和兀娑一样是肉食性的,他那麼神通广大,就算要逃也逃不掉…吧,看著俊逸丰采的诺尔,兰斯做出生平最大胆的举动:「好,我让你吃,不过我先吃。」
一按住诺尔的肩,便吻上总是微扬的嘴,反正横竖都得死,兰斯不再彆扭,自第一眼见到他,心魂就让他无声无息的夺去,不好好吻各几口就白活了,不过他的嘴怎麼跟手一样冰?还像个木头。
「算了,换你吃。」兰斯不太满意的结束这各吻。
诺尔神情复杂,就连一贯的笑容也有些僵硬:「你不是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