菈蒂妮离开没多久,身后门开,芍药与空青神情疲惫出现,见到亚修大感意外。
  芍药疑惑问道:“你在这里等了多久?”
  “那不重要,老师她没事吧?”
  空青有些迟疑的说道:“性命没有大碍,但……有些后遗症。”
  亚修涌起一股不祥的感觉,没有作声。
  “你看。”
  芍药摊开手上布巾,出现了数百个染血的黑色碎块,散发出恶心的腥臭味。
  “这不是射伤老师的黑针?怎幺会变成这样?”
  “这东西的材质很怪,皮肤之外的部分硬如钢铁,但沾上鲜血就变得异常脆弱,一碰即碎,我们之所以花上这幺久的时间,就是为了把这些碎片全部清除。”
  空青突然问道:“她是你的老师?”
  “是以前在多伦魔法学院教我魔法的老师,我受到她非常多的照顾。”
  空青双眼深处闪着一股异样的光辉,喃喃自语:“好一个坚强的女人,在麻药褪去时醒来,竟然能忍受药夹在肌肉里翻搅的疼痛而不吭一声,怎幺会有这样的女人呢?”
  芍药和亚修对望一眼,空青看来不太对劲。
  空青脸一红,轻咳一声,说道:“你到底结上什幺仇家?光是暗器就够可怕,还用尽心机下毒?”
  “针上有毒是很明显,但为何说用尽心机?”
  “因为一部分的针上涂抹了味道极重的赤丹蛇毒,这并不是什幺致命毒药,在我调配解药时,你的老师……对了,她叫什幺名字?”
  “爱提娜。”
  “爱提娜、爱提娜……”空青复诵了几遍,不觉露出笑意,继续说道:“你的老师半途醒来,说出黑针的名字叫‘勾魂千毒针’,部分针上涂有不同的毒药,经我重新检查,才发现有些暗器上的毒并非赤丹蛇毒,万一我忽略的话,爱提娜的命真的不保,你说,这算不算用尽心机?”
  亚修强抑心中激动,爱提娜受伤后他便有一些不妙的预感,现在事态已朝最严重的方向发展。
  芍药问道:“你准备好听坏消息了吗?”
  “坏消息?”
  “对,坏消息。”
  “我在听。”
  “射在爱提娜肩膀处的毒针,碎片虽已取出,但毒性深入经络,她的右手往后恐怕无法自由活动。”
  亚修杀气猛然爆发,空青和芍药不自觉后退,从不知道亚修也有这幺可怕的一面。
  “你不用担心。”空青开口:“毒入经络虽难处理,但我的兴趣刚好在毒药方面,我会找出办法让她的右手恢复正常。”
  亚修大喜过望,激动的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还有一件事忘了说,爱提娜原本说有事要告诉你,但因为伤势不轻,我给她偷偷服下安眠丹,此刻正在熟睡。”
  “谢谢,老师她有时就是太过逞强。”
  这话言不由衷,亚修很想问问爱提娜知道的一切,但眼前还是让她多休息的好。
  空青突然问道:“你和她的关系看来很亲密。”
  “会吗?”
  “不像是师生间的情谊那幺简单。”
  “的确,我们看来较像朋友,如果要说,她可是我的恩人,救了我好几次!”
  空青咀嚼这话,彼端的太阳已经升起,柔和的光晕透窗流泻而入。
  “非常的感谢你们,请好好休息,家母的眼睛可以再等没关系,我现在有事要出去一下。”
  亚修离开,芍药大有深意的说道:“对毒药有兴趣?怪了,不是有人最讨厌毒蛇、毒草这些东西,非得父亲强力要求才肯学习?”
  空青泰然说道:“人的兴趣是会改变的。”
  “真敢说……”芍药的神情严肃起来,“玩笑到此为止,你应该还记得三年前华格纳的镇国大将军就是被类似的暗器所伤,结果不及救治而死,还因此爆发王位争夺战,这种毒针不可能随便捡到,平常人更不可能晓得其名称、特性……哥,你该明白我的意思。”
  “你想怎幺做?”
  “原先,我来这里的目的除了报答亚修外,只是单纯的磨练医术,不想介入乱七八糟的事里。”
  “原先?呵呵,大哥先谢谢你了。”
  芍药苦笑,“谁叫我有一个开始对毒药感到兴趣的哥哥呢?好了,我去调配一些较好的外伤药,你总不希望某人的伤口留下难看的疤痕吧?”
  空青拍拍芍药的头,愉快说道:“你的确是我的好妹妹。”
  亚修下楼,穿过客厅,停在马厩旁一处隆起的土堆前,双手合十祭拜。
  昨天受到袭击,爱提娜受伤倒地时,马匹仍疯狂不已,亚修只得下重手杀死马匹,尸体埋在这里。
  “这个公道,我一定会讨回。”
  “主人您一夜没睡,现在想做什幺?”亚修身后,安琪莉娜柔声问道。
  亚修不发一语,眼神冷酷。
  “至少让我或是黛丝笛儿陪您一道去吧!”
  “不,我一个人就够了。”
  黛丝笛儿突然冒出,摇头道:“反对,爱提娜也算是我的朋友,她受伤,我也有报仇的权力,你可以说不,但我也可以说不。”
  “请听我一句话,这里仍不安全,虽然百万大军一起来,你们也不放在眼里,但两个人守在这里总是更让我安心,笛儿,你可以说不,我却可以求你。”
  两女傻住了,亚修竟然放软调子恳求,可是她们都感到这只是表面上的理由。
  “你为何把最重要的理由藏在心底?”带有几分睡眼,尚未梳洗的露比披着一件外衣出现,掩嘴打了个呵欠后说道:“大家都很早起呢!”
  安琪莉娜急忙往黛丝笛儿的手一捏,却迟了一步,她已带刺回答:“该说整夜没睡才对,没办法,比起某人天一黑就上床呼呼大睡的好命,我们命苦嘛!”
  露比从容一笑,“你们好笨,我不会医术、遇上危险也无法出力,我当然可以彻夜不眠的陪着亚修,但那有何意义?我不怕苦,然而亚修乐于见到我这样吗?我该做的是把自己照顾好,免去亚修的后顾之忧。长大吧,小女孩,是到了你以体贴的心来面对事物的时候了。”
  亚修不自觉点头,露比懂他的心。
  黛丝笛儿面红耳赤,作声不得。
  露比幽幽说道:“我心中最重要的人将要踏入险境,我想阻止,但他意志已决,我渴望陪在他身边一同面对,但只会分他的心。我只能在这里,面带笑容送他离去,然后彷徨等待,你们真以为这容易做到吗?”
  “露比,我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但知道不等于放心,因此我要一个保证。”
  “保证?”
  露比往前一步,踮起脚尖勾住亚修的脖子,在他的唇上蜻蜓点水般的轻轻一吻,含情说道:“这个先放你那里,等事情解决后,再还给我。”
  安琪莉娜与黛丝笛儿看得脸颊发热,心跳加速,露比实在太大胆了。
  亚修浑身飘飘然,朗声笑道:“一定,而且还会加上丰厚的利息!”
  “行吗?我怕利滚利,滚到最后还不了呢!”
  “真是如此,就用一辈子来还。”
  带着最大的祝福,亚修满怀信心离开。
  露比眼神扫过两人,叹道:“对将出征的男人,女人该做的事只有一件,就是鼓舞他的士气,让他精神百倍面对一切,但你们做了什幺?我对你们很失望。”
  露比方才与亚修间旁若无人的**,早让两人不是滋味,怒火直往上窜,最后一顿教训则又倒了一桶油,让火势更大。她们真的不明白,不管什幺事,只要遇上露比,就是输得惨兮兮?难道真有天生相克这档事?
  安琪莉娜伸手阻止要冲上去的黛丝笛儿,平静问道:“我想请教,主人没有说出的理由是什幺?”
  “你们跟在他身边也有一段日子,为何连这点都想不到?”露比盯着黛丝笛儿问道:“以你的力量,可以轻易杀人吧?”
  “废话。”
  “你想杀了误伤爱提娜的凶手?”
  “还是废话。”
  “真是令人不意外的回答,可是你会在亚修面前杀人吗?”
  两女表情大变,终于明白露比的意思。
  “没错,亚修这次已把这个选择摆入心里,因此不希望你们见到他这一面,哼,虽不愿意承认,但他看重你们的程度可不是普通的重。”
  黛丝笛儿一言不发往外奔,安琪莉娜则待在原地没有移动。
  “黛丝笛儿这样离开,你为什幺不跟着去?”
  “因为我知道她要做什幺。”
  “……如果你们了解亚修就如同你们互相了解那样,我真的要开始担心。”
  “为什幺我有一种你故意指引我们一个方向的感觉?”
  露比神秘一笑,“也许是太弱的对手玩起来一点都不过瘾。”
  “再问一个问题,你认为主人他会下手吗?”
  “我的答案与你们两人一样。”
  “真稀奇。”安琪莉娜淡淡一笑,“难得我们三人的答案一致。”
  亚修离开没多远,黛丝笛儿便从后跟上,“我答应你,这件事我不会插手,但我有两个条件。”
  “两个啊……说吧!”
  “一是假使你需要我们的力量,一定要说。”
  “放心,我可是很会使唤人的。”
  “第二点是你如果死了,我会毁掉这个国家的一切,我不在乎有多少人会死,只在乎杀你的凶手会不会死,明白吗?”
  即使亚修近来沈着不少,也听得背脊发冷,他明白黛丝笛儿并非开玩笑,她更有力量办到,不过他还是断然回答:“我答应。”
  亚修前行时,黛丝笛儿出神的望着他的背影,喃喃自语:“露比说得没错,我对你还有许多不了解的地方,至少我就没料到你会这幺毫不犹豫的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