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陨派山门,乃是他派前辈高人,测算天机运转,耗费力自太虚宇宙之中引来一颗天外陨星所化而成。这颗陨星,经过长年累月的风吹雨淋,如今已是与大地彻底融为一体,成了滋养一方的灵脉仙山。元武国中,之所以常年风调雨顺,无灾无病。可以说有大半功劳,都要归咎在这颗灵陨之上。灵陨虽有镇压天地灵气之功,然则狼毒之祸非是天灾,当属,这就不是天地元气所能涵盖的了。
此时正值日升之刻,二人立于一座突兀险峰,遥观胜景。远处灵陨峰上,山峦纡回起伏,淡淡云雾澜翻絮涌,在初阳的照耀下,变幻出种种绮丽光辉,尽显飘渺出尘之色。
杜焜仰望天中琼楼仙阁,不禁羡艳道:“名门大派,不同凡响啊。要是我能在这片灵气充裕之地虔心修炼,或许就不至……哎!”
凌别摇头道:“你太过执着于外骛了。未闻道,难者在法;已闻道,难者在财。尚未悟通凡尘俗世之法,即使寻得福地洞天也是无用。”
“哎?小哥儿,你怎得年纪轻轻,就这般喜欢讲大道理呢?你师尊一定是个老学究吧。”
老学究?那是自己徒弟。至于师父,叫他老不修还差不多。凌别心中无不郁闷的想着,又道:“灵陨宗就在前边了,这点距离你自己过去吧。我要赶回永安城,就不陪你进去了。你也不必羡慕那些名门大派,你此番将妖族阴谋报知灵陨派,这就是大功一件。也是你的晋身之阶。你若是凭借此功借机拜师,他们碍于颜面,是不会拒绝你的。”言罢,也不待杜焜回话,扬手抛出烈焰飞梭,飞遁而去。
“晋身之阶,晋身之阶……有理呀,此番行事虽是凶险重重,渡过险阻,这机缘也就随之而来了。哈哈,灵陨派,我来啦!”杜焜兴奋的驾起一片云霞,歪歪扭扭的向灵陨派山门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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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别全力御使飞梭,不一会儿,便飞至永安城上空。
城下战况,已至白热阶段。两军连日不断对射之下,双方重型发石机,弩枪机,不堪重负,尽皆报废。商洛军队所赶制而出的云台,冲车之类军械,全数损毁。相对的,永安城内,大量战争物资也是消耗得七七八八。城墙多处出现不同程度塌陷裂口。最大破损之处,已是能够容纳二人并行而过。幸好裂口尚算狭小,城内只需以勇猛之士死守缺口,商洛狼骑仍是不能寸进,反而在断口之处连连损兵折将,不断留下尸首,逐渐将破口堵死。弄得他们每次冲到城下,第一要务不是砍人,而是清理尸体。
“呀啊!砍死你,砍死你,砍死你!”凌驰一人独守一处断口,砍刀所过,支离破碎。饶是狼崽子们兽性浓烈,面对犹如凶神恶煞般的凌驰,也无人敢揽其缨。只是围在断口外围,龇牙咧嘴的咆哮不休。欲将他引出城外,合力围杀。他们是被凌驰杀怕,不敢上前送死了。
狼崽子虽说嗜血狂乱,但是明显送死之事,他们也是不愿做的。眼前这尊黑煞,连日来屠杀了多少狼族战士。各大部落接连派出勇士挑战,皆是被这杀神一刀两断,无有例外。现在又被这黑煞占据了地利,勇士们一个个冲进去,岂不是白白送死?
也难怪这些商洛士兵拿一个凌驰没有办法。商洛狼骑作战,其精要就在快,准,狠,三字之中。快是指商洛骑军纵掠驰骋如风,快马奔驰之下,日行千里也非是虚言。其强大的机动能力,往往能在对手措手不及之时,施以致命打击。准是指他们的箭术,不论马上马下,都能发挥出水准以上的威力。令人防不胜防,难以招架。狠,则是狼子作战凶猛异常,其残忍嗜杀之态,时常令一些没有经过战火洗礼的新兵蛋子心颤胆寒,生出不敌之心。
凌驰守在断口之后,不动如山,狼骑快攻之法,根本无法施展。且因他身着全身重甲,又有凌别玉符护身,不要说区区冷箭,就是直接被巨石弩枪命中。最多也就被顶翻个跟头。爬起身来,跟个没事人似的,继续再战。至于狠,凌驰杀人,从来都是不留全尸的,狼崽子再狠,能狠的过专业屠夫?凌驰砍到兴头,根本没有把对手当作人看,而是当作一只只待宰牲口,刀光闪过,身首分离。
茫茫草原之中,最稀缺之物,便是各种金属矿藏。那是他们每年都要耗费大量牛羊,同异国商旅高价换取的宝贝。一件上好兵刃,在商洛国中可是能够抵得上数头牲口的紧俏货品。至于铠甲,那是贵族勇士才能穿戴的玩意儿。普通狼崽子,能够有一件发了霉的皮甲遮体,已是极大的荣耀了。就凭他们这种装备,在凌驰面前,其实跟赤身也差不多了。
正在凌驰杀得兴起之时,商洛军中响起一声古怪啸声。啸音尖细绵长,令人牙根发酸。商洛士卒听见啸声,立即相互推搡,分开一条通道。凌驰看见,自人群之中,行出一手拄漆黑拐杖,身挂凌乱兽骨,肩披五彩鸟羽的怪异人物。怪人低头而行,整张脸,都深埋于宽大兜帽之中。凌驰看不清他的面貌。
“这次又是什么鸟人要来单挑吗?老子就站在这里,你有种就进来。”凌驰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懂,大声喊着。此种情况,他连日来已是遇到多次。每每都是有一身着华丽铠甲的狼崽子,站在城外手舞足蹈一番,然后冲进城来被自己砍死。呃……像今个儿这般消瘦孱弱之人,倒是头一回遇到。“难道狼崽子的大将都被我砍光了吗?怎生派出这种瘦猴似的鸟人前来送死……”凌驰有些不解。
身披鸟羽之人褪下兜帽,抬起头来。他的脸上,也不知以什么染料涂满各色奇异花纹,配上一身古怪装束,凌驰觉得这人不像是来打仗的,而是来唱大戏的。这人的眼睛没有瞳仁,一双惨白空洞的小眼无神的望向前方。却令凌驰浑身一个激灵,生出一种被毒蛇盯上似的感觉。
“妈的,这死瞎子够邪。”凌驰从腰间暗袋之中取出一枚透骨钉,直朝怪人眼中射去。这是一种江湖之人常用暗器。是东阳义特地送给他防身用的。凌驰本能的感觉到眼前这人不好对付,他毫不犹豫的使出了暗算偷袭手段。别看凌驰平常大大咧咧,真到对敌之时,他也是无所不用其极的人物。
怪人微一侧身,避过暗器偷袭,就听他身后响起一声惨叫之声。不用说,定是有哪个倒霉的狼崽子做了替死鬼。
怪人看也不看身后那倒霉鬼一眼,口中念念有词,自乞丐服一般破败的衣衫之中掏摸出一把绿色粉末,又叨念了几句,突然尖叫一声,扬手洒出粉末。粉末一遇空气便剧烈的燃烧起来,化作三团碧绿磷火,扑向城内凌驰。
“哎呀!有妖法!”凌驰大惊之余,急忙举刀相迎。二团磷火被凌驰刀风吹飞,砸在城墙之上,瞬间便将墙面腐蚀了一大块。另一团飞至凌驰身侧,轰然爆裂,散发出大量绿色浓烟的同时,也将凌驰炸飞出去。周围军士被绿烟波及,就如被沸水烫到一般,皮开肉绽,倒地惨嚎。
凌别在天中看到凌驰被炸飞,立即传音徒弟前来支援。他继续隐在空中,观测下方动静。这个怪人的攻击手法十分特殊,但是威力不大,凭借凌别炼制的防御玉符完全能够抵御。所以他并不急着下去救援凌驰,而是想再多看看这人还有些什么古怪手段。“粗浅的手法,释放这么一点儿毒火都要借助材质咒语之力。真是太弱了。狼崽子终于凝聚出自己的力量了,这点值得警惕……”
怪人举起手杖,发出数声啸音。招来一阵怪风,吹散了绿雾。享受着周围众人敬畏的目光,大摇大摆的跨进城墙。他懒洋洋的用拐杖拨了拨躺倒在地的军士,满意的点点头,从腰间取出一把雕琢精美的骨刃,就要向这军士脖颈割去……
“妖人敢尔!”正在这军士身首即将异处之际,老仙吴明堪堪赶到。一道晶亮黄芒飞旋而至。瞬间聚起大量碎石泥尘,凝成一柄黑岩巨剑,直朝怪人心口扎去。
怪人感到危急逼近,飞快的发出一长串低沉怪声。墨色木拐冲天而起,猛然爆碎,化作一团粘稠之物,迎向飞剑。同时,周身兽骨发出阵阵荧光,结成一道透明光幕,护在身前。
黑岩巨剑沾上墨色粘液,剑身冒起浓重黑烟,狠狠刺在光幕之上。霎那间,怪人周身兽轰然炸裂。晶岚剑微微一滞,便破去了古怪防护。巨大剑身直接将怪人一分为二,飞上天际,忽又以剑脊沉沉压下,将这断成二截,一时仍未死透的怪人碾成了肉饼。
晶岚剑散去岩体,灵巧的飞回吴明袖中。
商洛军士见怪人被杀,俱是悲嚎一声,撒腿便逃。片刻之后,城外响起一片低沉号角——狼崽子们暂时收兵了。
“这样还差不多。”凌别落在徒弟身边,对他的杀人手法表示认可。
凌别指了指地上一滩血肉,问道:“感觉怎样?这个怪物。”
吴明传音道:“十分古怪的手法,那种黑色的粘液应该是一种污秽之物,好在弟子使出塑剑诀,才侥幸得胜。”
“这回你的判断没有错,看来狼崽子已经初步掌握了元力运用的法门,并且形成了一种新的体系。既如此,他们的日子也就不多了。面对能够驱使天地元力的狼崽子,人族修者是不会袖手旁观的,因为他们已经有资格威胁人族的统治地位了。面对可能的威胁,正魔二道一定会暂时放下成见,联手将这新兴的势力扑灭在襁褓之中。本城只需再撑几日,便会有人来替我们解围。你去看看那些中毒之人吧。死了的就赶紧火化,此种受到毒火沾染的尸体如不尽快处理,定会引发尸变。没死的就用碧翠丹兑水救治,嗯……这就需要你以自身元力护持一番了。不然他们受不起。”凌别指点了一番徒弟,返身而去,此刻的吴明已是化去心中善恶执念。所以他很放心的传授了救治之法。
凌别走到被炸得老远的凌驰身边,随手凝出一颗水球,泼在凌驰面目:“爹,醒来。”
“唔……哇呀!下雨啦?咦,儿子怎么是你,狼崽子呢?”凌驰看了看四周,迷迷糊糊的问着。
“狼崽子退兵了,爹你没事吧。”
凌驰黑脸上泛起一丝尴尬之色,梗着脖子道:“当然没事,爹会有什么事呢?我这是在睡觉。”言罢,直挺挺的躺倒在地,发出了响亮的鼾声。
凌别哭笑不得的看着这个搞怪的老爹,说道:“要睡也要回军帐睡呀,我回家去了,你自己小心一些吧。”
直到凌别走的不见人影,凌驰这才不好意思的爬了起来,懊恼的跺了跺脚,向城头行去。
“倒霉啊,难得出一回丑,怎么就被这小子给撞见了呢。”凌驰郁闷的想着,他觉得自己在儿子心中的光辉形象受到了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