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别通过甬道回到外间,吴老道还是躺在角落,不见醒。
凌别无奈,顺手从一边拿过一个酒壶,拔去壶塞,就要向老道头上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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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道吴明立于一片迷雾之中,心中茫然一片。
迷雾散去……
四周一片漆黑,目不视物,吴明隐约发觉自己正身处一间木屋之内。木屋小而破旧,却带给吴明一种温暖怀恋的感觉。
吴明闭目侧耳,心跳声,水流声,凌乱的脚步声,焦急的话语声。各种声响,纷纷汇集到吴明脑海之中……
忽然间,天边现出一道曙光。接着就是一声高喊:“生啦,生啦!孩子生啦。是个小少爷呢,一生下来就有三斤二两重。好福气哇!!”
“相公,快来呀!这是我们的孩子”柔弱的女声。
“哈哈哈哈我有儿子了,我有儿子了……”惊喜的男声
“相公,你说咱们儿子叫什么好呢?”
“……嗯,此子降生于日月交汇之刻,此乃吉兆,不如就取单名一个‘明’字,如何?”
女声欢喜道:“明?吴明?真好……”
屋内一片温馨
老道吴明此时已彻底惊呆,只知傻眼观看。
吴明生在书香门第,天赐聪颖,自幼勤读不辍。
六岁童试
中!
三年后乡试
又中!
神童呀!全家一片欢腾,全村为之骄傲。
可惜,好景不长,吴父卧于病榻之上“……咳咳……咳,不碍事,不碍事。我儿……有出息……比为父有出息,你一定比为父有出息!!”吴父含笑而去。
吴明心念亡父,无心备考。
来年会试
不中!
二年之后
不中!
二年之后
又不中!!
二年之后
依然不中
闲言碎语
“切,什么神童,狗屁不是!”,“好丢人哦……”,“百无一用是书生。”,“越读越穷,越穷越读。”
“……”
“娘,孩儿不孝……”
“没关系好孩子,慢慢来,没关系……娘支持你……”
老道吴明默默看着,泪流满面。
吴明立于后山陡坡之边,仰望星空良久:“爹,娘,孩儿不孝”吴明渐渐向前跨去。
“咦,流星?”
吴明走到小土坑边,捡起坑中事物。封面,烧糊,无法辨认。翻开,第一页,烧糊。第二页,烧糊。第三页,“……天地氤氲,万物化醇。阴阳媾精,万物化生。星汉聚易,万物归一……”
“这是?这是!”吴明大惊!
八年之后
“子耀,你贪恋鬼神,简直罔读圣贤,我等羞于你为伍哼!”几人甩袖而去。
“小明哥,我等了你十年!你为何不肯回头呢?”一个清丽女子
“你不懂!只有练成仙术,我才能救我娘!”
“……那我呢?难道你心里真的没有我吗?”女子幽怨道
“……”
女子挥泪而去。
老道吴明默默看着,心如刀绞。
一年过去
家徒四壁
“娘喝药吧”
吴母卧于病榻之上垂泪不已“哎为娘就是放不下你呀……”
“娘孩儿不孝”
“娘不怪你,咳咳……娘不怪你,哎娘只是担心,娘走了,谁来照顾你呢……答应娘,找个安生点的营生,安安稳稳过日子,啊?”吴母含泪而去。
老道吴明默默看着,眼耳口鼻开始渗出鲜血……
老道浑如未觉。
吴明掏出怀中道书,默视良久“修仙……?哈哈,哈哈哈……枉为人子……我简直枉为人子啊!!”视线转向一边燃着的药炉……
老道吴明一见吴明竟要烧书,顿然警醒。想要出声,口不能言!想要阻止,身不能行!
吴明双眼无神,一步步向药炉走去……
老道吴明急的满头大汗,仍旧动弹不得。脑中忽然闪现出拜师时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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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心可嘉!最后提醒你一句,修者的世界并非如你所想象那般美好,其中艰险实难以言语涵盖,如此,你还要拜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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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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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子年轻时常想,人生百年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若是人能突破凡尘束缚,立于寰宇之内,该是一番何等精彩景象……”
“……”
“弟子虔心求拜,望上师成全!”
“……”
“弟子无怨无悔!”
“……”
“弟子吴明,拜见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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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然,老道吴明只觉心中似有一处隐秘之所在破碎了,一股暖流由心田而出,贯通全身。
老道吴明全身金光大盛,跨前一步,大喝道:“不可!”
吴明浑身一震,转过身来,直视老道,问道:“有何不可?”
老道苦笑,忽然福灵心至,默念法诀。只见一道清光自天而降,围绕老道周身一转,老道脸上原本的泪水,血水,竟都消失不见。
老道吴明也直视吴明,轻声道:“弟子无怨无悔。”
吴明颔首微笑,把道书小心收入怀中,也道:“弟子无怨无悔。”
一阵迷雾漫过,老道吴明感觉自身如坠五里雾中,上下四方无有边际。老道吴明慢慢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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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别吃惊的望着全身金光大盛的老徒弟吴明,再次大惊!他只觉以前一辈子的惊讶次数都没今天一天那么多。
“不行,我要清醒清醒。”
凌别拿起酒壶,就往自己口中狂灌。酒壶瞬间见底……
凌别打了个酒嗝,再次审视徒弟,大喜道:“妙啊,我凌别的徒弟果然不同凡响。嗝呃”
老道吴明慢慢睁开双眼,起身,面相凌别,恭敬施礼“弟子多谢师尊指点!”
凌别夸赞道:“做得好,没想到你竟然在引气初期就能打破心结,渡过心劫,而且还功力大进,真是让为师大开眼界了呀。了不起!了不起!”
老道吴明苦笑,发觉自己发髻纷乱,道袍肮脏,忽然福灵心至,默念口诀,只见一道清光凭空而生,围绕老道周身一转,一切肮脏污垢在这青光一绕之下彻底消失。老道周身回复洁净,还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新香气。
凌别又是大惊。
“清净诀!我没教过你啊,你顿悟的?了不起!了不起!”
老道恭谨道:“弟子能有此成就,全凭师尊点化之功。”
凌别点头道:“这次是我疏忽了,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快就渡过一次心劫。你坐下,趁你有所体悟之时我就仔细与你分说修者的‘三劫’。”
“弟子恭听师尊教诲。”老道原地盘腿而坐。
凌别怀中胞妹,就地一坐,说道:“修者不尊轮回,又擅调天地元气为己用,实为偷天。所以冥冥中才会有诸多劫数降下,摧伐我等心智体肤。一个不慎,就会落得万劫不复的下场……”
“修者劫数,分为三劫,互为对应天,地,人三才。最为显见的,是天劫。此劫乃是应修者私蓄元力而生,因此修者每每借取天地之力突破自身境界之时,天劫必至。一般情况下共计有三次天劫,分别为孕丹之劫,元婴之劫和最后的大成之劫。此劫只可力敌,不可取巧,否则恐将引动其他二劫,反而难渡。天劫皆由天地间错乱的五行元力而成,因此其变化也不离五行之法。只要功力足够,便不难渡过。”
“你方才渡过的,即为心劫,此劫乃是应了人心各种执念而生,‘名,利,富,贵;贪,嗔,痴,爱;酒,色,财,气;妄想,骄傲,好胜,昧心……’种种浮念,皆可为劫。变化出奇,层出不穷。又因各人心结不同,需渡劫数,也各有演化,故又称‘造化之劫’。修者若行于世,便会引动此劫,故也称‘地劫’。”
“心劫最大特征,即为无常,不知其何时来,也不知其何时去。如是渡不过,可能心碎而亡,也可能蒙蒙无觉。渡过了,可能功力大进,亦可能一切如常。其中缘由,皆由心起。执念越深,渡劫失败的反噬就越大,但渡过的好处,也就越多。对了,你方才遇到的又是哪种劫数,你可明了?”
老道吴明神思片刻,苦笑道:“弟子所遇,应该是痴心结……”
“痴心……你又是如何破之?”凌别问道
“无悔。”
“无悔……既已无悔,痴心自消。破得好,破得妙。哈哈说起来,为师时常自命心思无漏,心神如一。前生今世,只遇过二次心劫,却都没有勘破。这点,我不如你。”凌别毫不犹豫的说出自身渡劫不过的丑事,仅凭这点,名劫,好胜劫,就与他无缘了。
“师尊,是否浮念一生日后必遭心劫?”老道问道。
“否,心劫者,心结也。心中有结,才会应劫。若是心中无所挂碍,自是清净自在外魔不侵。比方说,你在街上忽见一绝色清丽女子,便多看了几眼,这也是浮念。然过后不久,渐渐将这女子淡忘,心中无物,即是无劫。倘若不但不忘,反而昼思夜想,却又不能得之。时日一久,必生心结,这劫数也就随之而来了。你既已自悟清净诀,只需勤加修持,勿妄动杂念,以后这方面的劫数就会少很多。”
吴明老道恭声应是。
“最后一劫,即为人劫,此劫既非天生,又是天生。其中玄妙,在三劫之中最为复杂莫测。有些关窍,为师至今都没有头绪。只知为恶是劫。为善是劫。不为,亦是劫。应对之法,唯有见机行事四字。我前世虽然是在三劫齐至之下才不得不转世重修,但主要还是应在了这人劫之上。其中关窍错综复杂,就不与你分说了。免得吓着。呵呵”
吴老道心想,干什么事都要遭劫。我已经被吓到了。当下不敢多说,又问:“师尊,渡劫之后,又是何等景象?”
“呵呵,你这老小子连一次天劫都还未渡,问题倒还不少。也罢,今日就一并于你分说个明了。日后也好有个想念。渡过三重天劫者,可引天地仙灵入体。从此五元平衡无碍,化生演绎,全在一念之间,这是地仙业位。如能再破去所有心结,达到无漏心境,则是天仙业位。如还能再进一步,臻至明心见性,不昧因果的境界,那就是金仙业位,也就是传说中的不坏之境。据我所知,在我们这块地儿上,的确有那么几个地仙存在。不过都是些个怕死的老鬼,整天躲在仙府之中惶惶度日。不敢出门应劫。只会派些不明因果的小辈弟子外出行事,替他们消灾挡劫,当替死鬼。还美其名曰参悟天道,自在清净。哈哈。剩下的天仙,金仙,那都是传说中的境界了,反正为师是没见过此类人物。”
“师尊,这天劫如此可怖,修炼者难道非要受尽所有劫数,没有例外吗”
“当然有例外”凌别笑道:“据我所知就有数种先天之体,举手投足间便能沟通天地元气,身与天合,可免天劫之扰。但仍旧要受人,心,二劫之苦。或者脱去肉身,转修鬼道,也可免去一些修者的劫数。不过鬼体难成,其中艰险也不亚于修者的三大劫数。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没人会选择这条道路。好了,今日就到此。这么些时间上面的战斗也该完结了。我们上去吧。”
师徒二人起身,向地面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