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闭上眼还是醒来,我们都紧靠在一起。
  不知為何眼睛久久没办法聚焦,或许是疲惫与受伤又或者是今天所经歷的一切太过冲击而难以保持自我,不过再怎麼猜测到最后总会面对现实。
  缠绕彼此双手的线和环著自己的温度似乎不是在做梦,让手探上去感觉到对面传来一丝微弱气息心裡总算是放下一块大石,见到那总是毛躁乱翘的头髮时还放心地笑出声。
  这轻轻一动牵动到许多东西,身上的感应贴片剥落后要从打结的电线中绕出来可不容易。
  想坐起来有点吃力,可是能沐浴到晨光感觉很棒,我们共同经歷了那奇妙漫长的一夜,总觉得好像很久没接触到光似的我捨不得离开这位置,沙发也是,如果再放倒一次可能过很久才起得来。
  看了看周围,大家都没事。
  除了猎兵以外我看到大家睡在附近沙发上一个也不漏,甚至淬火和沛儿也在。
  我再一次确认旁边,拼装的机械碎片散落四周,大哥苍白疲倦的样子不比其他人好,在降神时亲眼见到大哥的角爆出火花而那伤害也确实反应在本人身上,眉尾附近的烫伤已经有些脱皮状况,所幸没有致命伤但眼下情况也称不上好。
  「大哥……」快想想办法,去附近柜子搜刮药品什麼的,不做点什麼不行。
  「真澄哥哥。」
  因為大家都还没醒,我忘了还有其他人在。「是梅梅啊……」穿著大尺寸围裙的她头著餐盘站在我身后。
  「真澄哥哥,怎麼了吗?」
  我原本想跟梅梅提议搜集馆内的药品还要看一下大家的状况,可是我一回头──大哥已经被有梦爷爷拖进他的空间缝裡,还挥挥手好像说一切交给他处理,梅梅居然也挥手回应他。
  让梅梅习惯这些诡异的事好像也不太好吧……我的天。
  「夜游玩太累?」梅梅把切得不太漂亮的总匯三明治和奶茶递给我。「梅梅做的唷。」
  听起来昨晚的事有梦告诉梅梅其他说法,我们也确实熬了一夜,只是这大概是我所知道最要命的夜游。
  「虹也有来过吗?」吃到了之前没有的食材,照理说会给图书馆送物资的应该只是有梦爷爷熟识的黑野家,似乎在我们不在的期间这边还是有人照料,梅梅没有被牵扯进去是最好的。
  「嗯,有来过,可是送东西过来的是虹也的妹妹,说是顺便来把她哥哥带回家。」
  「原来他有妹妹啊。」以凑和祈理的经验来看,我觉得妹妹应该担心被虹也盯上的二心子胜过哥哥跟二心子混在一起。
  「有梦爷爷说要先把真澄哥哥喂饱,这样大家的早餐就有著落了。」
  「没得休息啊……」裡面我的身体恢復得最快,此外还多了三个二心子需要看照,不知道能不能拜託有梦爷爷让他们待下?
  总匯咬一口,一团混乱的思绪被净空没有再去想著怎麼办,大家都知道该怎麼做,徬徨犹豫就自己在一边看著办,所以才学著自理生活和自处,学了怎麼填饱肚子然后提起神面对接踵而来的问题。
  厨房已经有人在整理新食材,不知道这只是惯例的工作还是他跟我想得一样。
  「早安。」
  「早。」我也跟天堂道早安,现在见到每个人都有好多问题想问,偏偏又说不知从何开口,不过有这麼多新鲜食材能弄个丰富的早餐也好。
  「你们今天就会离开了吧?」
  「嗯,夏纳哥一向按计画行事。」
  我想最主要的是──打探设乐图书馆的秘密本来就不是我们的初衷,二心子的有梦爷爷经营这地方,它神秘又有相当强的防卫,事实上这裡发生的各种状况我们都无法招架,而且感觉像被测试了一番。夏纳哥是明理人大概也会认為此地不宜久留。
  「咖啡豆,这个好!」我想肯定有不少人需要这个。「磨豆机、磨豆机……」
  「这个。」梅梅找到的是手动磨豆机,不过有事可做这倒是让她很乐。
  「介意我给其他……外部的人做早餐?」淬火他们本来就是非法入侵,可是既然猎兵没有带走他们,那麼图书馆这边又是如何?
  「早餐想好要做什麼了吗?」彷彿知道事情始末,天堂毫不在意这些。
  大家的口味我实在找不到个统一,现在又多了其他二心子……有专门针对二心子的养生料理吗?
  「饼吧。」
  「我也觉得是饼。」天堂点头。
  有鬆饼粉和饼皮的话只要弄些配料大家要甜要咸随自己高兴。
  还以為食物的部分我们会很有话聊,结果天堂今天很安静。「天堂,昨天晚上……你也有在另一个图书馆吗?」话才刚说完就听到刀子落地声,扭头一看天堂切到手、萵苣也染血了!
  小助手梅梅很尽职帮我们弄了医疗箱来,到底是什麼力道伤口都见了!
  「我没事……」
  倦容中挤出了一丝微笑,不知為何总觉得有罪恶感……我们在另一边的图书馆闹成那样他善后应该很头痛吧,毕竟他和紫惠是馆员。
  「看,好好的。」他又强调了一次,还用受伤的手比了个V。「很快就会恢復。」
  他跟我一样是体质型的确不用太在意这种小伤,破伤风针大概也不必了。
  「嗯──」
  「怎麼了吗?」
  「天堂是不是有什麼地方变了?」一直盯著别人看不礼貌可是那份违和感实在让人心痒。「眼睛顏……」是从蓝变绿了吗?
  这次他笑而不语。
  虽然一次也没问过天堂的Second到底是什麼,体质型本来就是和身体变化有关,我这样大惊小怪的大概看起来很傻吧。
  我们又像没事一样继续煎鬆饼和料理。
  「天堂,我一直在想一件事。」以此為起头,天堂依然不停在削马铃薯皮却也点头同意听我说话。「那晚,我发现我的记忆障碍对影响生活如此之深,二心子的事竟然错过了这麼多。」
  如果、如果Terra的纪录千真万确,分歧应该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我不禁想像了一下没有被舒奈亚家的各种可能,加入「三」中的一、入籍研究所从零开始,有可能像是淬火他们那样成為前线战斗员,身旁的朋友伙伴就不是我所知道的大家。
  一切都将会不一样。
  「你有这样的想法的话我想情况已经不同了。」他规律俐落地削皮时边这麼说。「记忆障碍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对二心子来说只有轻微跟严重的差别,毕竟这涉及了个人身世,让普通人和二心子两者有更多区别对『中央』来说更好办事。」
  针对二心子的制度和惩处体制,我已经亲眼见过了,二心子明明是被歷史归类為感染者却有许多不合理的高标準。
  「中央」百年来的内部矛盾我还是没办法理解。
  「那『名字』呢?」这个部份只算是好奇。「自我有记忆以来就叫『真澄』了,可是我却知道这不是舒奈亚家和医生取的。」
  「通常我们会自己取名字或者透过父──」天堂言又止,想了一会儿他改口:「还是自己取名比较多,研究所取的名字是可以改的。」
  「所以『天堂』这名字也是自己取的?」我这一问后他突然停下动作,多嘴是我不好,可是他现在的表情到底是惊讶还是生气?「抱歉抱歉!居然问别人私事!只是不知怎的就很想知道天堂的事……」
  「不……这个名字很久以前就决定好了。」他手指指著我这边但我左看右看都没有其他东西。「有人问『乐园应该如何打造』有人说『要像天堂一样和谐寧静』。」嘀咕著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意思的句子,不过他好像很高兴的样子。「我也说了无聊的事了。」
  「完全不会喔。」我把鬆饼翻面,鬆饼散发的香味让人想赶快给它沾蜂蜜吃。「『让所到之处皆是天堂』的意象感觉很棒啊,虽然这是我自己解读的。」
  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难為情的话,奇怪的是,天堂他……好像脸红了?
  一隻手捂著半张脸也掩饰不了,天堂的表情令人印象深刻。
  「抱、抱歉,我想到还有事得去处理。」他掛好围裙,离开前又停下了脚步。「我没有生气,只是太高兴了。」
  「天堂──」快忘掉那些羞耻的话啊!
  「真澄哥哥煞到人家了。」斯条慢理地磨著咖啡豆的梅梅也听到了整段对话。
  「别乱说啦!」
  「真澄哥哥真的很介意自己是二心子吗?」问归问,梅梅也没等我答案的意思。「梅梅完全不会介意。」
  「我知道,梅梅是善良的孩子。」
  有她在就觉得比较能静下心了。
  刚才和天堂聊天的情景看来肯定有些滑稽,不只是因為感受到冲击的那一夜,累积的心事本来就不少,明明是很认真地在说,边做菜边讲这些好像在聊什麼鸡毛蒜皮的小事一样。
  我真的是这麼没神经的人吗?
  突然想到了大哥说的话。
  我们在降神裡笑闹那麼久也是会严肃的,就像天使尘和灰烬之荒发生时,会斥责鲁莽举动会担心彼此安危。
  我想那一长串怨言是真心的。
  ──当然是喜欢你啊。
  可是这个也……是真的?嗯?以我们的交情说假话完全没有意义啊?而且这也跟二心子的事本八竿子打不著!如果这是真心话,到底是从什麼时候开始的变这样的?我们之前的关係又是算是什麼?
  盯著旁边奶油南瓜汤的锅,汤上面的奶油旋转纹路就像我现在心境一般。
  「真澄。」
  我认得这声音,所以听到这一声进耳时全身瞬间僵,心思和心跳全乱了,我甚至是握著平底锅转身──
  一旁的梅梅也吓到了,要是大哥没闪开就是二度伤害。
  大哥脸发白,看著我拿著平底锅说不出半句话。
  我赶快关掉瓦斯放下平底锅,不然他又会大骂我头壳坏掉。
  「没事吧?」额头伤口包紧紧的在问候我这个活蹦乱跳的。
  「没事,大哥才是……」没骂,我反而觉得不安,很怕大哥哪裡反常。
  看他手伸了过来就像平时那样,可能是辗我太穴或头。
  不管是哪个我都把头移开了,為什麼要这麼做我也搞不清楚……
  「我去叫其他人来吃早餐。」他嘆了口气而后离开,我们的对话也就到此為止。
  二心子的事我还可以花时间去了解,但大哥在想什麼我真的完全没有头绪啊──
  ■■■
  「馆长,让我们打扰了这麼多天真是谢谢。」
  「不会不会,耽误你们行程我才不好意思,下次再来我会好好招待你们的。」
  夏纳哥不愧是舒奈亚家的长子,沉著稳重,好像什麼事都没发生一样招呼我们收拾好东西还跟馆长客套几句,那一夜对大家影响了多少似乎没有办法从表面看出来,我也只知道夏纳哥行李多了一本书。
  「终於要逃出这鬼地方有没有很高兴?」紫惠代替忙碌的天堂来送行,馆长在这她也直言不讳。
  「不是逃啦,下次还会再来,我会好好走过来。」我会害怕这裡吗?已经知道了设乐图书馆的异常之处后我没想这麼多,毕竟这裡的馆长是有梦爷爷啊。「淬火他们接下来有什麼打算?」
  「嗯──这用不著你来担心啦,只要还有嚼草的力气总会找到办法活下去,我以前的小队可是很强的。」是形容得有点夸张但想像得到情况会是紫惠说的那样。「你才是比较让人心。」总是活力十足的紫惠出少见的苦涩微笑。「他们这次都累垮了没法送你,不过你都依约来找我玩了到时候我换我去找你,还会把大家都叫上喔!」
  「好喔。」以前的我大概会觉得这回答很不理智,可是紫惠和淬火他们已经算是朋友了吧。「大家要保重身体。」
  保重身体──还有一个人更需要如此,大哥这样暂时没办法回岗工作吧?
  现在苏西医生在和他说话,不是医生对患者的叮嚀,那是在说以前的事。
  「妳是老苏的妹妹?」大哥有一些些讶异却又像是因為疲倦没有更多反应。
  「是的,只是一直忍著没说,我怕会有不理智的举动。」至於苏西医生為何改变心意开口可能是因為心态已经变了。「或许我会紧揪著你,像个疯婆子一样追问哥哥的下落和那个二心子的事,大声嘶喊你当时為什麼不阻止他们,你们不是朋友吗?」
  「妳现在全都说了呢。」
  「可是我现在不在乎答案也不想迁怒於你。」苏西医生笑道。「是我没能力追赶他们,认為哥哥是身陷危险所以害怕自己也涉入其中,又无处发洩这份无力感。他是我哥哥……总是心我的哥哥,知道二心子的世界是如此不把我甩得远远的才怪。」
  「妳哥哥眼光好,挑了一个强悍的女人,就相信他们还好端端地安身在哪裡甜蜜吧。」
  「做妹妹的有义务见过未来大嫂吧,如果找到了看我怎麼教训他。」
  「这不太容易,妳可要加油才行,有麻烦的话就联络我吧。」
  「我会的。」第一次得到肯定与声援,苏西医生很高兴。
  两人有默契地笑著然后交换联络方式,我们之前的谈话也应该要像这样才对。
  他们讲话时我都看著那边视线早被注意到,所以一结束他就转过来这了。
  我应该等他开口吗?
  「大哥。」
  「嗯?」
  「记得弄好的食物要好好吃完别浪费。」
  「知道。」
  「保重身体。」
  「你也是。」
  对话超乾让人有点沮丧,可是我到底在期待大哥跟我说什麼?
  「『柳生』修得好吗?」
  他眼睛睁了一下,总算是有些不同的感觉。「小事一桩,这点事都干不好怎麼当『大哥』。」
  「是啊……」明明跟平常一样我却更困惑了。
  大哥没有把我当成小弟或弟弟啊……
  「线上见。」
  「线上见。」他说完后好像还瞥了一眼我后面,那边只有蕾姊而已,大哥也跟她挥手道别。
  最后的招呼应该算是最自然的了吧,到零的老家前还有一段时间可以放鬆不去想这些。
  可是告别这裡也不全是烦闷,跟大哥本来就是偶遇,这是超级幸运的事,可惜还想有更多时间一起玩和用那个天文望远镜,所以约好了下次再见还有再来这裡。行李的重量稍微比刚到这裡时重了一些,这一点点重量让人有踏实的感觉。
  大家行李放上车后霜因才跟上来。「夏纳哥……想跟你商量一下。」
  霜因乍看之下没有异状,他跟夏纳哥讨论时看起来却又有些严肃。我注意到他把行李分成了大小两包。
  「咦──」从夏纳哥的惊嘆听来似乎是有麻烦事了。「这还真是突然……」
  「怎麼了吗?」
  只是想问问情况夏纳哥反而用古怪的眼神瞥了我一下,然后跟霜因说悄悄话。「被威胁的话就眨个眼,如果有收了什麼好处的话我再追加。」
  「夏纳哥……我都听到了。」举双手双脚发誓我什麼都没干啊!
  「跟真澄无关,是我自己的主意,想转换一下心情。」
  「咦?这麼说……霜因,你要去别的地方吗?」
  「只是跟大家走不同路然后在羽捨岭那碰面,滨海线和公车的时刻表我都查好了,估计傍晚就会到。」
  「不行啊,我们已经跟零的奶奶约好了。」
  「是有折衷办法啦……」零看两边都很坚持於是提议:「约在某个地方集合再一起去就好了,中途保持联络的话我想不会有问题的。」
  「谢谢……」有一个人答应霜因很高兴。
  「好、好,但是有附加条件。」夏纳哥也不会那麼不通人情,只是希望能考虑周全。「要有人跟你一起行动才行,绝对不能落单!」
  「那麼我──」
  零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不过马上就被夏纳哥打断。「你是我们的嚮导啊……如果我们真的太晚到还是得由你带我们去见你奶奶啊。」
  从零的反应来看我们见面要规矩点不能想干什麼就干什麼,一批人到了一批人还在外头乱晃会让人担心,霜因肯定也有想到这点才说自己已经做好计画了。
  随行人选还没决定啊,我一直盯著夏纳哥,他应该知道眼前有个不错的选择。
  「别盯著我啊!」他直接一掌掐住我半张脸让我没办法用眼神施压。
  「就一起吧。」
  「好耶!」霜因都这麼说了我当然很乐意!
  「给我等一下!」苏西医生把零揪过去说了下悄悄话后两人再把背著小包包的梅梅抱过来。「也带著梅梅吧,不然没办法跟伯父交代。」
  「喔……对!」
  霜因和医生两人像是交接圣火还是仅次於生命的东西一样。
  「你们要保持联络喔,仙人掌君会刺也给我开著电源。」上驾驶座后夏纳哥也不忘再叮嚀。
  零和苏西医生也上车,只是引擎啟动前她好像想起了什麼。「不对啊,我也可以跟著小因他们,有个年长的比较──」她的话被打断是因為零抓住了她想开锁的手。
  「别丢下我……」
  他们怎麼搭个车看起来这麼纠结啊……
  「不行,零彦很会晕车需要有人照顾啊。」说到这点夏纳顺手给后座多放了几个呕吐袋。「妳之前还很坚持要还车不想来回都开车不是吗?」
  「可是……有蕾啊!」
  「人家要在路上补眠,到时候我会帮小西多提几包行李的。」
  虽然我们的行李大多是换洗衣物,说多不多说少还是得要多几隻手帮忙,这部份麻烦他们心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引擎发动时盖过了苏西医生的声音,扬长而去的排气烟随风而逝,她哭无泪的样子怎麼比我们跟图书馆的朋友告别还揪心。
  ■■■■
  「他不记得……」
  「他全记得……」
  一样表白两样情,两人的反应同样消极。
  原本对彼此抱有竞争心,在想互吐苦水时反而像是好朋友一般。
  天堂麵包刀切总匯切到一半后来乾脆放弃直接把刀上去当牙籤串,就这样把整盘总匯端上桌。
  「你这傢伙到底哪裡比二心子好?」
  真澄不记得人柱能力运作的那段时间,心思全是降神发生的种种,显然天堂对於骑士与主人的羈绊太过自信,而且影生对真澄的看法也错了,真澄并不是只专注於二心子他还是有在意的人。
  「呃……四肢健全、前途无量?」影生专心敲投映键盘修復资料时下意识地脱口,他自己觉得这并没有什麼嘲讽意味。「你也很奇怪,都深度共鸣建立连结了怎麼不跟他走?」
  牢的背后他们俩的行动却是矛盾的。
  「虽然被称為『骑士』但我们重视的不是『忠诚』是『情感』。」服从人柱主是理所当然,这就像本能或既定程序,只要有令绝对执行,从来没有骑士会质疑天赋使命。「有主从像是朋友也有像茉园那样把彼此当伴侣的,纪录中也存在著靠互相伤害维繫关係的人柱主和骑士。」
  影生很清楚,二心子中这最特殊的十三人有著与其他二心子不同的独立生态,他们的感情会牵动到别人的命或是整个二心子世界──但这些都不影响他对天堂的看法。
  「你想『独占』。」他最不爽的就是这点,真澄不是什麼人的所有物。
  「至少我没扭曲到把他弄残监禁。」天堂若无其事地用残酷史实来替自己辩解。「他是我的第一个主人,即使更替我也会永远珍惜这份感情。」
  「还是会服从别的主人啊……」
  骑士本就是人柱主碎片的副產物,有强大武力与的防卫本能,六人都相当忠实能干但严重排外,死去的人柱主碎片转移时骑士势必会追随下一任人柱主,对於前任主人,最初之人只允许他们拥有最低限度的哀悼之心。
  骑士的命也是命,只能顺从被设定好的人生影生觉得有点悲哀,却又有点羡慕这群不会迷失自己的人。
  「他给了我很大的自由、对我的任宽容,只要我能做对他最好的事这点分离之痛算什麼。」
  影生感到一阵心悸,天堂已经想好后续要做的事让他很焦虑,那个蠢到不行的告白反而让他跟真澄的关係变紧张。
  「具体来说你接下来打算做什麼?」
  「像是……」
  「天堂啊啊啊啊──」空间缝从天堂的后方打开,有梦暴怒吶喊对图书馆的住人来说已经很少见了,他还把一团黑呼呼的东西往他的馆员后脑门丢。「你怎麼擅自主张烧了图书馆的藏书!」
  有梦称為藏书的东西早已变成焦炭,似乎是有梦刚从火堆中拉出来的还有些热度在,影生赶紧把一桌食物和电脑移开脱离战区。
  「这是正常流程。」
  「胡说八道,这些可不是普通的藏书!是原管理单位只准我手抄的珍贵资料啊!」
  涉及国家级别资讯的文献并不只限於用电脑归档,「中央」想要调阅的资料总是会涉及机密,讨厌他们我行我素办事习惯的单位不算少数,却又不得不配合,所以才有了设乐图书馆这个中间单位,唯有像有梦这样会谨慎与「中央」相处的远镜,对方才敢将珍贵资料託付给他,既能预防资料被滥用又能拒绝「中央」的直接请求。
  至於手抄文献的麻烦是眾所皆知的,连冷静的有梦也会因此被磨去耐心。
  第一麻烦的是数据类,要仔细算好位数一个小数点点错都不行,诸如航海纪录、贸易纪录等等──被烧了。
  第二麻烦的是歷史类,字多就算了,有附图的还要请原单位处理,跑审查流程到书籍入库让人等到天荒地老──被烧了。
  「泛黄、脱页、虫蛀、文字模糊──这已经到了协议中的复抄标準了,要确实毁掉原件再重新写过,毕竟攸关国家安全与图书馆的信用,若馆长认為这是已经没有入库必要的书,就向『中央』回报便可省去麻烦。」天堂理直气壮地反驳,抄书至销毁复抄他也经歷过,更何况这些全是有梦教他的。
  这次唯一的问题就是他没有给有梦审查书的状况擅自销毁,儘管天堂已经是熟练的馆员会有自己的判断,但有梦仍有疑虑。
  因為有梦也知道那一晚出现了天堂必须服从的更高等的存在,他已经不在是专注图书馆工作的馆员。
  天堂当初為什麼学编修书籍,正是為了献给主人必须了解的情报,甚至那些被隐藏在檯面下的讯息,不能轻信花言巧语、不能被人利用,大家不愿透的关於人柱封棺和二心子的事可多著。
  影生不得不佩服天堂,留在这裡作情报会带来更多效益,他并没有放弃这些去追随主人。
  那麼烧毁的资料那些会和真澄有关吗?
  影生有许多推测,他一直在想天堂有没有可能知道真澄以前是什麼样的人。
  要是猎兵回报「中央」这裡发生的事,他们很快就会派人来查的,然而天堂却是是一派悠閒地坐镇此地。
  「你不担心『中央』的反应吗?」影生尽量表现不是很在乎,他一点也不想模仿天堂的思维。
  「这点说来也很妙,对吧?馆长。」碳烤藏书已经什麼都不是了也不成话题,下场就是被扫进垃圾桶。「司书投票……馆长投赞成票吧。」
  一句话便让刚才还在大声嚷嚷的有梦安静下来了。
  「是……又怎样。」对於「中央」大事他的回覆看起来有些小孩子气。
  司书為管理倒退时代以来的Terra所记录下的资讯,无差别且不分善恶都被她记录下来供司书调阅利用,任何一位司书都握有「中央」成立以来的歷史资讯,有严肃迫切的大事件当然也有丑恶泯灭人的部份,哪怕一个準司书都能窥探到史书外的真实。
  Terra靠设定好的準则拣选司书人选,人事同意权在高阶议会成员手上,像是远镜有梦、人柱禄、骑士茉园以及骑士天堂。
  「我没有主人时没有投票权,所以我放弃投票,让『中央』将重心放在『司书』身上,不管第七人柱的出现与否他们肯定会关注『司书』,毕竟做了最多不可告人的事的是他们啊。」多少抱著看戏的心态,但天堂对能让「中央」吃鱉的新司书仍有些期待。
  「司书啊……」这个词让影生有怀念的感觉。
  「景生景生景生景生景生──」像是套好了一样,天堂交代完自己的事后便轮到了影生。「景生!」
  背后的压力把影生往桌子推,突如其来的冲击压得他差点吐出早餐。
  「都改名字多久了……」
  「景生比较好听啊!还是要像小时候一样叫小景?」茉园趴在影生背上伸手去拿撕了一小鬆饼来解嘴馋。
  儿时毫不顾忌互喊小景与小茉已经是过去式了,而且茉园年龄比他大他也不会再这样叫她。
  「回来时跟我说一声嘛,好久没看到你了,好开心。」那甜甜一笑早让人忘记了她先前的鲁举动。「回去前一起去买东西吧!」
  「等我忙完。」影生也很高兴看到她,只是太热烈回覆茉园的话接下来可能会没完没了。
  他的印象中茉园是像柯基的犬系女孩,头髮蓬鬆又蹦蹦跳跳地到处跑,一点点小事都会有反应,不会掩饰自己心情活泼又奔放,以前常常玩在一起都是影生先累倒,就算她已经心有所属影生也不会讨厌茉园。
  「闷鬼,好久不见呀,是在爷爷那被欺负才逃回家找大姐姐安慰吗?」
  「妳也很久没见啦,情狂魔,有病快去吃药别放弃治疗啊。」至於设乐禄可就让影生头疼了,不管何等猥琐变态的称呼她都当成讚美一样自豪,他都已经想不出更高级的称呼还一直被拉低格调这点让他相当无力。
  禄看到两人贴得很靠近於是她把茉园叫了过来。
  「的翘,我的!」
  禄拍了茉园部,声音响到在场男士们都觉得难為情。
  「拔的E杯美,我的!」
  魔手拱起贴身衬衫下的,宣称这是自己的所有物。
  「快让她闭嘴……」天堂心想,他现在很需要治癒的主人在身边。
  「小茉快动手……」有梦很惭愧自己无能竟教出了这样的妹妹。
  「茉园,妳不反击一下吗?」看到从禄指缝间挤出来的柔,影生真心建议茉园别太宠自己主人。
  「这就是不想跟我相亲相爱去死的惩罚!」
  听到禄还在记恨投票的事让茉园有些心痛,禄已经不想再忤逆「中央」的意思了,如今她和有梦成逼禄反抗「中央」的祸首,至少她会尽力别让她再有失去至亲的痛苦。
  「太过反应她会得寸进尺的,如果能让她失去兴趣的话当然最好……」过来人则认為不反抗是最好的反抗,茉园知道禄的好没几个人奈何得了她,但她也不会真的当眾干出妨碍风化伤天害理的事。
  「没人能治她吗?」天堂在这当馆员几年间,从来没有在蒐罗了庞大情报的设乐图书馆找到这问题的解答。「主柱呢?」
  「卡尔思见过她后花了好长一段时间去研究男的拟像。」
  主柱卡尔思大半日子都已女面貌示人,因為一点小小的意外让她改变了想法,影生隐约想起来有段日子她不断换新形象跑来请教他是否有男孩子的感觉。
  所以说人柱设乐禄的魔天有多难缠可怕?是连现役人柱都会退避三舍。
  「你以前喜欢的人居然选择这傢伙安身啊……明明本没建立连结。」天堂从骑士的观点来看,他一直觉得这样的茉园很奇怪。
  茉园是因為受到感召才离开家人朋友,在找到禄之前五柱早被拔除能力。
  然而身為自由人的茉园依然待在禄的身旁,没有选择影生。
  「喜欢上有主人的骑士,现在又要抢其他骑士的主人,你到底是怎麼回事?」某方面来说天堂也对影生不屈不挠的神有几分敬意了。
  「金的水兵,还有一个猎兵女孩也很喜欢他。」身為代理监护人的有梦对影生的情史可暸若指掌。「不知道这家族的基因出了什麼问题,我常搞不懂他们是眼光太好还是太差。」
  「我才不像那老头!」
  锡生对主柱卡尔思的热烈追求还未停止过,对影生来说每天见到老妖怪追求二心子的怪物就像噩梦一样。
  「喂喂,你们不把这边放在眼裡也太没意思了。」果真如茉园所言,她只要腻了就会乾脆收手。「不过影生啊……」她凑近看好久不见的面孔,脑袋想什麼那不安分的手就会做什麼。「哎呀,干嘛假装自己不是男人呢──」
  影生拔了一颗RAID碟砸禄反击,这是已经是他手边最有威力的金属钝器。
  「妳已经飢不择食到连男人也要非礼了吗!」除了鄙视还是鄙视。
  有梦从手机中找到一支比警察专线还有用的号码。「喂?小页吗?」
  「『我是。』」
  「好久不见,是我有梦,我想跟你说说禄啊──」
  「等等!等等──等等!」禄以為有梦是想吓唬她,可是听到话筒另一边的回应后她不顾一切把手机抢过来。「喂?页哥?不不不,才没有给有梦添麻烦和欺负茉园,我有做好孩子,唔──真的真的!」
  设乐禄以前很听大嫂安小姐的话,除此之外她还有一个弱点,就是她的另一位兄长。
  明明只听得到声音看不到人禄还必恭必敬地正座听电话,彷彿对面传来的是圣旨一般。
  「好了,我是真的有正事要跟他说。」有梦拿回了电话,发觉大家像是在等待什麼一样盯著他。「大家差不多该散了吧,不是都还有自己的事吗?我应该会忙到晚餐时吧,到时候小凑他们也差不多都回来了。」
  图书馆的住人们视无血缘的彼此為家人,每个人都有不普通的背景,嬉笑打闹后他们都没忘记那一夜看到了什麼,各自怀抱不同思绪等待真正的改变到来,或许到时会產生歧路也说不定。
  叩叩。
  今天图书馆的木门又被敲响,好像自从真澄他们来了之后沉闷的图书馆都活了起来,乐子不断找上门。
  「天堂,去开门!」有梦招呼天堂去做馆员该做的。
  「如果是『中央』就让我爆他们,如果是祈理我就要好好欺负他。」
  茉园苦笑,她觉得正常词语由禄说出口好像听起来都有那麼点猥琐。「那小凑的话呢?」
  「先再说。」
  有梦捂著话筒,这些下流的话还是别给人家听到比较好。
  在鬆开前他瞥了专心做编码的影生,本想以长辈身分跟他说些什麼但看到那专注的身影后,他知道老人家不必再嘴年轻人的事了。
  「喂,小页还在吗?嗯嗯,有事情想问你。」
  设乐图书馆的空间魔法师站在护栏上,从五楼高的地方一跃而下,没有让人听到任何残酷的破坏声响,彷彿魔法一样只有愉快的谈笑声迴盪在知识之海中。
  「你对新弟弟有兴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