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来整理一下目前情报。
  最初F团的行程本是前往据地為翡翠大陆、第一公会的主城落成典礼,因為顺路就在邻近的紫耀观光,迟迟没归队的柳生大哥也终於回来,邱比此时却脱口说出另一件惊人的事──
  「『Fantasia』那边有派使者来接我们喔,大约三天后到。」
  使、使者?
  我压没听过这回事……
  如果集体徒步到奈守津的话时间完全来不及,正处困进时却巧遇班长与其友人,还有个针对剎那姐的特殊委託,报酬丰厚外加招待全员到旅馆泡汤,看样子这委託似乎不简单,但是在进退两难的情况下当然只好选择后者!
  啊……其实我也有点期待温泉啦。
  ■■■
  流於此地的古老传说、悲哀又令人畏惧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一名贵族男子不在乎身分的差别而与民女相恋,每晚相约在河堤边幽会,儘管两人明知这是不被允许的爱恋仍不愿放手。
  某日,男子赠与民女独一无二的琉璃梳子作為约定。
  并且交换誓言,来日定取她為妻。
  但是这却為两人带来了莫大的不幸。
  时间磨去的爱情的热度,毫不留情地摧毁当时的誓言,直到男子当面告诉民女,他未来的新娘以不是她,而打算迎娶高贵的公主。美丽公主的身影取代过去丽人的影子,深深烙印在男子心中,為一亲公主芳泽能与其匹配的只有那把琉璃梳。
  分手也就罢了,连最后的回忆也无法保留。
  倘若什麼也无法留下,不如一起到另一个世界去……
  民女选择投河自尽,带著现在的怨恨、过去的恋情与定情的琉璃梳。
  惊慌的男子急忙将民女救起,可惜為时已晚,在他身旁的只是一具尸体,曾相互凝望的眼眸佈满血丝、亲吻过的冰冷嘴瓣微微打开。
  怨恨喉咙深处迴盪著……
  男子感到害怕,但也不想放弃琉璃梳,因為那原本就属於自己的。取回梳子后為将杀人的事实隐藏,男子找了牢固的麻绳和大石绑在尸体的左脚踝,让尸体连同真相一起消失在河的尽头,沉浸黑暗中。
  数年后,那条河流变多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传说。
  入夜后便会出现长髮的美丽女子坐在河堤旁梳洗,并路过的男人,脚不方便行动的女祈求善心的过路人可以帮忙。虚弱地单手撑起身体,有著不和谐脚步声的女子最后都会倒向男人们的怀裡,紧紧地捥住对方,倾诉她的痛苦,她遗失了两样重要的东西。
  為什麼恋人所送的梳子不见了?好想好好打扮再去见他啊。
  好痛!好痛!好痛啊……
  「我的左脚在哪裡?」
  ■■■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人家真的会怕啦!」
  「啊啊啊──小刀我、小刀我虽然是鬼妖可是还是觉得好恐怖啊!」
  从故事回到了现实,除了讲故事的雪爸以外,所有人都挤在同一侧,不知道邱比和小刀是怎麼拉到阿飞的围巾,偏偏他们和阿飞又是坐在两端。
  一群人被夹死在中间。
  连叫都叫不出来。
  而且……好冷喔!
  為了营造鬼故事气氛雪爸似乎放了冰系魔法製造效果,还跟大姐借了偽装磷粉将心灯火焰顏改成淡紫,在那样的气氛下进行就算加再多外套心裡仍会觉得凉凉的。
  由小刀和班长準备鬼轿,所幸班长有事刚好跟我们错开仅留小刀跟我们同行,对於我的存在也似乎没什麼疑问实在是有惊无险,身分何时会被拆穿以后再想了。所以现在我们顺利前往妖都,而这只是漫长旅途打发时间的小曲、少有的体验。
  「拜託──都是火系的不会点火取暖啊?」一隻手在我眼前弹指后便燃起了小火燄,我学NAO拿出Lyra点火。
  「原来F团的各位平常是这样联络感情的啊……真是太惊人了!小刀我实在是感动万分!是其他旅团学不来的!」不知為何突然燃烧起来的小刀。
  其实听鬼故事今天也是头一遭啦!
  「雪爸知道的东西还真不少……」上回意外发现雪爸是我和洛因的现任班导,现在更是对可以若无其事地讲恐怖怪谈的雪爸感到讶异。
  「嗯……毕竟人是容易感到无聊的生物,对吧?」
  是、是兴趣吗?雪花还裹著你的披风发抖喔,雪爸。
  「不过故事……不是真的吧?」邱比用些微颤抖的声音提问,一边把围巾捲回昏倒的阿飞脖子上……
  「有一半是我编的。」雪爸笑著回答。
  也就是说有一半是真的?
  「不过故事的内容可不可怕并不重要,只是做為一种警惕而已,紫耀这方面的传说特别多,而且也是冒险区的攻略提示,不要光听故事就算了,至於剩下的那一半就留大家自己去做功课了。」
  连鬼故事都能提到做功课,真不愧是我的班导。
  原本一直保持沉默柳生大哥话:「明明知道东西是虚构的却还是觉得毛毛的,大概也只想得到心裡有影或做了什麼亏心事,但是因人而异,每人的见解都不一样。紫耀大陆『神鬼混杂』的,不管是要祈求还是对抗哪边……只要别盲目干比什麼攻略法都强。」
  这话听来后面的话带著刺呢,不想跟他争论更别说去看他的眼睛。
  搞不好会被石化?
  曾想过调查关於碧瞳杀手的事,绝非是因為那是挨了一刀小心眼想报復,只是一直有个疙瘩留在心裡相当不舒服。再者,我也不希望有玩家遇到角资料消失的事,尤其水实又有针对我的宣言,担心大家会被捲入想先做点调查也是人之常情,所以就跟属於官方的柳生大哥起了,不是大吵大闹那种……
  冷战!对没错就是冷战!
  如果能常只是捏个脸颊就罢了,话中带刺、不理不睬的态度真的很糟糕!把我那麼点意见全盘否定掉实在让人难以接受,没想到这人也有偏激的时候。
  正当话题尚未有接续时鬼轿紧急停下,出於突然大家因此全往一边倒。
  「拜託,快起来啊……」
  我是被压在最底下的那个。
  「看样子是到了呢。」剎那大姐对我说。
  不久前自己向大家提议让我一个人边走边练等级,却遭驳回而且想也知道第一个反对的是谁,不得以选折衷方法:先搭鬼轿道路程三分之二的地方剩下部分「独自」走完。
  「好歹也是个团长,总觉得我连『一丁点』威严都没有……」
  「谁叫团长是我们裡面『最弱的』一个。喏,补给药水、魔力药水、解毒水、异常状态解除……」正当大姐说话的同时我手上没两下就被药水瓶堆满满。
  「太、太多了啦!才这点路需要那麼多补给品?」药水快倒了!
  「有备无患,何况本姑娘以前就是在这磨练的,紫耀的魔物群可不容你小看,而且……」
  「而且?」
  眼神一闪,堆药水的手也停了一下。「其实啊,雪爸的故事就已经有暗示了,『水边』和『人型女魔物』是最难缠的类型,明明没有不强却很容易被耍的团团转……喔!再加个快速护符逃跑会比较快些,差不多就这样。」大姐说完后她的笑脸也一起被药水山埋掉。
  「话说……」
  「啊!什、什麼?齐克?」转身眼前不到五公分的距离是双看似想睡觉的深紫瞳,但是它主人的眼神本来就是如此。
  「不用那麼大声。」
  「抱、抱歉。」冷不防站在人家后面,任谁都会被吓一跳啊……每次跟齐克谈话都会觉得神紧绷,其实他意外好说话。正所谓不可以貌取人。
  「如果不知道路怎麼走的话沿著『人工水道』很快就可以到妖都。」极為简短的建议,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眼神稍稍移开一会儿后再度停留再我身上,似乎想听我说些什麼。
  「我也想过找艾儿,毕竟有治癒术的话可以事半功倍,不过……」肩,想想自己的决定反而有一种轻鬆的感觉。「与其跟我这个容易胡思乱想的一起,还不如先和大家去痛快的玩乐一下。素质差的我只有练等级的份也──」
  「这是肯定的。」
  「肯定得太快了啦!」
  「你慢走。」齐克比了个大拇指,觉得有点惊讶又有点高兴。
  药水塞进包包再做些最后的确认,艾儿似乎仍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开口:「真的没关係吗?」
  「没问题的。」
  「不是在说练等啦,是那边……」沿他手指的方向是指著靠在轿边的柳生大哥。
  「绝对没有问题,独自一个人也行!我会练高等级再回来--」
  「真澄,不用那麼大声啦。」
  而后迈开步伐朝林子深处前进。
  若无其事地把头转回去就算了,还把耳朵部份拆下来装作听不见……真叫人毛骨悚然!
  ■■■
  现在的心情就如我的素质「火」一样猛烈地燃烧,魔物变成了迁怒的对象,但鬼妖领地的魔物意外地少,绝大多数不是丧尸就是被鬼魂附身的机关人。
  「总觉得……很没劲。」
  收起双剑环视四周,觉并与一般森林无异,但气氛和先前大大地不同,清完怪的区域一点风吹草动也没有,鸦雀无声。向上伸展的树木枝叶紧密交错,明明还是白天光线却逐渐变得微弱,越是向前越有……走入牢笼的感觉。
  「我果然已经开始胡思乱想了。」
  在此时停下脚步给自己口气,顺便确认路线也好所以叫出了好久不见的灯灵小澄。
  「午、午安唷,呼啊──」
  一副没睡饱的样子。
  「我想看区域地图和妖都的位置,麻烦你了。」
  「地……图?」
  哎?总觉得小澄有点不对劲,最后不该是用疑问句回答才对啊?
  「就是地.图啊,或是显示所在位置的什麼都好。」
  「喔喔──」豁然开朗。突然伸出它的小短手跟我要什麼东西。「需要枝条或小棍子唷。」
  「啊?」
  最初提问的是我,反而被弄得一头雾水,除了乖乖照著它的话做也别无办法,捡了个小树枝给他。树枝大约比小澄高一个头,看他吃力地拿著那东西在地上大力「挥毫」,平坦的地面只有圈圈和点组成的图画。
  「该不会……」
  不好的预感。
  「关於紫曜大陆的地图资讯只有这──麼多唷。」
  「為、為什麼?跟在水晶的时候差太多了吧!」
  「依种族分配该大陆的玩家本来就会附内建地图,可是到其他大陆的话必须去聚会所类的地点补充地图资料才行.唷。」小澄解说最后带著职业级微笑附两个红晕,明明是自己的脸此时却很想伸手去捏他。
  这回是我自己的问题,没好好用功……笨哪。
  偶然侧耳听见沙沙声,森林忽然出现了动静,因过於安静再细小的声音都容易让人察觉。
  声音越来越明显并在不远处停下,虽然手握武器警戒著却没看到魔物的影子。正在考虑怎麼防守时不明物从背后蹦出来,在转头之际直直扑到我脸上。而后被某种滑溜又溼黏直袭,一次、两次……想制止对方却没有停下的跡象。
  「不──别、别、别了!这样好痒喔,雪花!」
  「嘻嘻,被发现了。」
  灰蓝的大眼瞇了一下,小小的白狼摇著尾巴,在可爱的恶作剧最后又用头了一下我的侧脸。
  「那是狗才会这样吧?」
  「啊呜……雪花还不懂怎麼当狼嘛。」
  在我离开的时候变成利於适应地形和追踪的兽型跟在偷偷后头,真不愧是雪花。
  「这样没关係吗?有先告诉雪爸吧?」
  「没有耶,爸爸多吓晕一下就没事了。」
  对雪花本人来说似乎是无关痛痒的问题呢。
  「对了雪花,妳有补充过地图资讯吗?」
  「没有,怎麼了吗?」
  糟糕,用一句话来解释就是……
  「我迷路了──」
  「呜嗯……今天的真澄哥哥说话总是很大声呢。」
  我是没有特别感觉,比起这个眼前的窘境才叫人难堪。
  「可是、可是!」雪花用球了一下我小腿肚,似乎有好点子。「齐克哥哥不是说过延著『人工水道』走很快就可以到妖都了?而且雪花确定附近的确有水的味道喔。」
  「雪花真聪明!」一被提醒就想起来了,这小段路有可靠的雪花作伴真是幸运,反正现在要雪花独自回去找大家应该是不可能了。「那我们就一起走吧。」
  「呜喔!」
  「啊,如果兽型也能用魔法的话就一直保持这样吧,以免我突然出问题会顾不到雪花。」
  「真──没志气。」
  苦笑。
  靠著雪花的鼻子,森林的另一侧确实有条源源不绝的河流,仔细一看河底铺满石砖有人為建造过的痕跡,但是与普通道路分开就非得涉水走。
  「雪花似乎搆不到底的样子?」水深至少到我小腿部份,变成小狼后似乎也有不方便的地方。
  「雪花会游泳喔!」
  「是喔?狗爬式?」
  「啊呜!雪花是狼所以应该叫狼爬式。」
  应该没人这样叫的。
  「哎呀?」
  问题一个接著一个来,水道走了一段路后出现了分歧,不知道哪条才是正确的。一眼看去左右两条路延伸过去的景明显不同,右边充满光明的感觉做边却瀰漫著谜般的紫雾。
  「选对了就是天堂,选错了就是龙发堂这样?」
  龙、龙发堂?
  「咳咳!也有可能是教堂、池塘……」
  「不用勉强配合搞笑啦。」
  对不起我果然没天份。
  站在交叉的水道踌躇时,忽有花瓣自左边水道漂来。倒披针形、向外翻卷,丽的鲜红花瓣不断从脚边流过,看似无关紧要却又让人在意。
  「雪花,我们刚刚一路走来都没有遇到魔物对吧?」
  「嗯啊。」
  「好!那就走左边吧!」
  看似简单的选择可是也有可能是自己想太多,就算是陷阱也管不了那麼多。
  左边的甪一直没出现异状,心裡的警戒也无丝毫鬆懈,直到遇见一个如同噩梦般的存在。
  「有什麼声音。」竖起耳朵的雪花察觉到了什麼,歪著小脑袋似乎是难以确认的东西,河面漂流的花瓣随之增多表示我们正接近著某样东西。
  水道的尽头是座水浅的小湖,身著纯白和服的女在此沐浴著、优雅地舞著,岸边满是曼珠沙华盛开彷彿分裂了天与地,是合谐风景中的一道痕,以这片赤红衬托出来的是若隐若现、成熟女的胴体,美丽但不怎麼让人感到愉快景象。
  雪花在我的背后,女子的红眼四目交望的第一人也是我。剪齐的瀏海与髮尾有古典美人的味道,纤指颇有玩味地捻了捻有如鸦羽黑的秀髮,不时注意著衣袖及水面。
  「你们,喜欢什麼样的顏?」在女子笑容下,若有深意的问题。「白的衣服朴素了点,所以正想给它染个漂亮的顏。」
  「红……吗?」
  「我喜欢红,尤其是像这花丛的红,明明很多东西都被赋予红但它们不同的,在我眼裡万物皆有属於自己的顏。」
  她每说一句话我的听力便逐渐减弱,连眼睛也……
  「真澄哥哥!」
  「我喜欢红,此时我对另一种顏也感兴趣了,存在於人类心裡──充满困惑与迷乱的顏。」
  彷彿某种东西在心裡震盪,一阵晕眩终失去了站著力气。彷彿某种东西脱离,眼前的景象扭曲不成形,她手中去拿著某种……本属於我的东西。当永夜没入眼底,我便失去了所有知觉。
  ■■■■
  「那该不会是……心灯的火?」雪花迅速专為人型,努力帮头部浸在水裡的真澄翻身,转头瞥见那女人手中的浑浊不堪火燄,她只是爱怜地轻抚著它。
  「把那个……还来!绝对冷冻气!」挽起袖子后毫不客气地使用广域魔法,将湖面冻结,找到立足点后施放冰柱魔法。
  十三连!
  「有件事妳一定不知道吧?」女子伸出另一隻手高举著自身力量形成的火焰,火焰随女子手移动的轨跡起舞,冰与火只是轻轻接触变立刻灰飞烟灭。
  「属相剋!」
  「我对小女孩没兴趣,虽然很可怜也只有杀掉了。」原本留有的一丝丝高雅和善的气息顿时消失,取而代之的……属於魔魅的笑容。染成深红的湖面上佇立的是货真价实的上级魔物。
  「雪花要……专心才行……用全部的魔力!」
  雪花闔上双眼,双手在前交叉全神贯注施法。在破冰的狭缝中无形力量凝聚,一声迸裂后其完整的姿态显现在眼前──从头到脚都為冰质的野兽正狂嚎。
  「纯白吗?」面对著比自己大上三倍的魔法聚合体,再次捻了捻髮尾,似乎兴致来了。
  「冰纪嗷啸!」
  雪花的手挥下的同时,冰质的狼向前狂奔,伸出利爪击退敌人!冲击的烟雾袭来,强大的风压足以让身材娇小的雪花离开地面数秒。
  留下的只有女人、碎冰块与一道细小伤痕,其餘则是──化為乌有。
  「相当……可爱的魔法,可惜用错地方了,妳的心并不是我理想的顏,就让它变成死白吧。」彼此间力量的差距令人咋,不因水而灭,不因寒而失温,那妖火锐不可挡的力量一点一点接近雪花。
  她不逃也不躲。
  本该如此,身体却在并非出於本意的情况下迴避了。
  「雪花,不用担心!还有在下!」
  不知从哪现身的阿飞将雪花往后一推,没站稳的雪花一头栽进了湖水中。
  「爱现!」雪花怒瞪自己的伙伴,心裡想笑出来却忍住了。
  「抱歉抱歉!」而后拿起武器面对魔物。「好了『飞缘魔』,在下绝不允许妳在动他们两个,心之火也乖乖交还!」
  看见阿飞,飞缘魔习惯地捻髮尾,托著脸颊思考了一下。「我是『魔罗』,别叫『飞缘魔』,我不喜欢。」对不美丽的名字有意见,宛如小孩子闹脾气的宣言。「心之火要还给人类少年当然没问题。」魔罗頷首,后嫣然一笑。「得加点东西才行。」
  转身摘下曼珠沙华的花瓣放进心之火裡烧尽,过程仅短短几秒,阿飞和雪花万万没想到之后会变成难以收拾的后果。
  「妳做了什麼?」
  魔罗看著阿飞恼怒的表情反倒觉得有趣,摊开双手早已什麼东西都没有。「我啊,今天玩得够尽兴的了,只不过在拖拖拉拉的话会赶不上『我们的祭典』的。就是这样,再会了。」语毕的同时魔罗在双掌燃起火焰,让自己燃烧,熊熊烈火中已不见她的身形。
  「跑掉了吗?」不打算去追究便收起武器,以现况来说比较担心心之火是否确实归还。
  「啊!真澄哥哥好像醒来了!」
  真澄有点吃力地坐起,手背眼睛半睡半醒的模样。
  以為总算让人鬆一口气,阿飞却从真澄恍惚的眼神中发现了不同的东西。
  「雪花!」
  阿飞跳上前去推开雪花自己挨了一刀,不敢相信深深刺入肩膀的凶器……竟是Lyra,转眼间口又被剑鞘重击。
  「……不会吧?」
  好不容易站起来身体仍有些摇晃,手背拭去跑进眼裡的水。
  原為伙伴,现在却以利刃和不熟悉的双眼相对。
  ──赤红的瞳。
  「為什麼?怎麼会这样?」
  「雪花,冷静点,这点小是难不倒在下的。」说完拿出创伤药和补给品做简单的紧急处理也把一些分给雪花。「只是单纯的狂暴状态,我们两个绝对行的,快把生命值和魔力补一补吧。」
  出乎意料地冷静,慌乱的雪花也回復平静,大口大口将整瓶回復水灌完。「雪花的魔法对真澄哥哥起不了作用啊!」她对属相剋这点没自信,犹豫著要不要把宝贵的魔力药水喝下。
  闻言,阿飞只是嗤嗤笑。「攻击的话那还得了!当然是要来妨碍和消耗体力,狂暴状态时角的行动就没那麼人化了,雪花就放手做吧,在下会找到机会让他復原的。」分析出来的结果让人觉得执行上不会有太大的困难。阿飞回头瞥了一下尚未復原的伤口。
  人类与狂战士之间差距究竟有多大?
  眼前摇晃不定的身影终定了下来,甩掉Lyra上的血渍收好后──拔剑!
  一蹬步上前便以火焰斩武直劈,阿飞则是跃到上头,不巧Lyra再次出鞘,在半中勉强迴避另一方面却被逮住机会,小小的苦无本无法完全挡住长剑Aquila的攻击。
  从未见过的俐落动作。
  打破等级限制的力量。
  可比利刃的尖锐眼神。
  以及,红暴力。
  「雪花!」不知道為什麼雪花迟迟没有使用魔法,阿飞按捺不住才大喊。
  「咳!呸呸……等、等一下啦!」高级药水通常混合材料量是比普通还来得多的大杂烩,不管哪方面的味道都难以忍受!尤其狼的嗅觉灵敏,噁心的感觉更甚。
  「怕味道的话捏著鼻子喝下去啊!」
  「知道啦!」雪花娇叱。被阿飞这般看待显得特别不悦,只好豪迈地一口灌完!「好了!」当下立即使出绝对冷冻气后接冰柱五连。
  果然如预期,一见冰系法术便以火对抗,不断消耗与浪费自身的魔力,虽然急著剷除麻烦,充电完毕的雪花相当有耐心慢慢磨去真澄的体力。
  注意力完全转移。
  「好!」阿飞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了真澄身后,在手腕部分一扭Aquila便脱手。「缝影术!」将真澄压倒在地,阿飞右手按住真澄肩膀,空下来手则是用苦无钉住他的影子。
  「雪花,拜託妳做一面墙以防万一,不能让他跑掉。」他把Aquila和Lyra丢旁边,边从腰包裡掏出粉药水,面凝重地对雪花说。
  儘管不解用意為何,雪花依要求确实在武器与两人中间的位置做出一道冰墙,下面厚实往上渐薄有些弧度的墙。
  在冰面的苦无没办法像平常可以完全固定住影子,真澄依然可以挣扎。
  要瞬杀一个贫弱的刃使对他来说实在再简单不过了,在没有任何补给下脖子一扳大概就会变成光屑,但他不想这麼做,真澄也不曾这样对他。
  用暴的方式灌药反而从真澄的嘴角流下。「糟糕……只剩下这麼一点。」容量约原来的三分之二,得想办法让他喝下去。「真是抱歉了!」
  当机立断,自己先把它饮尽。
  久违的接触。
  他们相遇时也发生这种事,阿飞还因此常拿这件事闹他,一个认為是笑话,另一个总是认真看待这些,是因為后者他们才成為朋友,现在同样的事情立场颠倒心情变得五味杂陈,他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了。
  或许是真澄已经挣脱缝影,他的正手紧紧抓著自己的手臂,指甲深入皮肤显得有些刺痛,唇边却是温润的,让人觉得舒服、平静。
  挣扎渐渐变弱──
  ■■■
  不晓得那个女人做了什麼因而瞬间昏迷,似乎没有死亡所以无法登出,处於未知的状态,好像留有点触觉,却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忽然感觉到某种温热的液体进入喉咙身处才逐渐回復意识。
  「呜咕……咳!」
  等到最后终於可以看见东西,视线好不容易聚焦后所见的是──
  「嗯?阿飞?」
  「看来药有效……」
  「你在……说……什麼啊……」脑袋仍有沉甸甸的感觉,一时间往阿飞的肩膀倒去。
  「怎、怎麼了?」
  「……我想吐。」
  「什……!不不不!等等──」
  中间过程在把胃放空后就不太记得了。
  只知道吐完后整个人倍感清爽。醒来后看到的都是冰,冰柱满地,花田被砸得稀烂,坑坑的,连池塘水位都好像变少了,能猜到曾发生过激烈战斗可是我在昏迷期间却浑然不觉。
  「……抱歉。」
  「没关係……在下并没有放在心上。」
  没想到阿飞也跟上来了,虽然心裡有不少抱怨话,但这回多亏有他。
  「雪花也很努力的说。」
  「是──」
  「连未完成的魔法都用上了,很想全力砸冰块啦,可是又要手下留情真是麻烦呢。」雪花说道。基本上来说遇上类似的事只要让我变成光就行了,还特地绕一大圈,他们对我真好。
  「谢谢啦。」
  「而且阿飞哥哥的表现雪花全程──都有看到喔,真的是不得了,雪花完全改观了哩……」雪花手势比得夸张,看她兴奋地描述著中间的过程阿飞听了觉得不好意思。「最后才叫惊人对吧?」
  阿飞与我互望了一眼。回头仍见雪白的尾巴高兴地摇摆,直视阿飞的蓝灰瞳与出小虎牙的纯真笑容,若是平常的雪花的话应该是……
  「Kiss魔。」
  更毒。
  「雪……花?」
  「Kiss魔──」雪花轻哼了第二遍,阿飞困扰的样子好像让她很开心。「啊,回去告诉邱比姐姐吧?」
  只有这点绝对不行啊!
  夜幕低垂、游戏世界裡的晚上,遇上魔物的机会也大大增加,原本想跟雪花先登出的。
  「啊啊……在下还想多待一会儿。」
  因為这句话决定再多停留一下。
  边聊天边升起营火,拿出在湖那裡顺手钓的三条鱼来烤,体积有点大得异常,做為今天的晚餐来说可能不太好消化吧?
  「我吃身上带著的饭团就好。」
  「那在下再去找一些食物。」
  「哎?準备早餐的话太快了吧?」
  「是宵夜。」说完后便不见人影,不管什麼时候都很低调,阿飞消失和跟踪都是神不知鬼不觉也难怪我都没法发现。
  回头则是转向雪花。「雪花,背对著火的话要是烧到衣服或头髮会危险的。」
  「嗯……」听到我说的话后雪花把披风压到脚下,但回答得有些无力。
  「不喜欢吃鱼吗?那要不要饭糰。」递了一个给雪花。
  「雪花不会挑食。」
  雪爸教得真好。
  「雪花还是会怕头、脸还完整的食物……跟内臟。」
  「不喜欢也没关係,又不会有人强迫雪花。」
  她小口小口地咬梅干饭糰,对背后的鱼确实连看都不看一眼,其中的理由我就不过问了。人啊,谁会没有讨厌的东西?
  「在下回来了──」手裡抱满一些可食用的果子,一脸满足。
  「阿飞?」
  他只是站那裡不动,笑脸仍在,手却缓缓的往背后移,拿出三把苦无朝这边投掷!
  「什……!」见状身体便反地往后一倒,除了我头撞到地面的声音外……另有三个金属撞击声。
  「谁在那裡!」
  没有回答,微弱的火光下见到某个黑影反身逃走。
  赫然惊觉烤鱼少了一条。
  「别跑!鱼小偷──」
  二话不说当然是两个人都追上去。不要奇怪為什麼只有「两个人」,因為刚刚下腰的动作……背好痛!
  「我等等会跟上……」
  以脚程来说最快追上犯人的是阿飞,区区一个鱼小偷怎麼可能有能耐过追击。前提是……那是普通的鱼小偷。
  「站住!」
  自树上跃下,以武器果然又给对方巧妙挡掉,就像刚才一样。苦无的尖端一撞击到某种物就被反弹回来,除了防御外没有其他的行动,而后对阿飞的追击也是以四两拨千金的方式打发掉。
  「你到底是什麼人!」
  打到最后阿飞的武器完全离手,而贴近他脖子的冷银,确实是刀刃。
  此时鱼小偷终於开口:「努瘸的……」
  「呃……抱歉,在下听不懂。不要咬著鱼说话会比较好吧?」
  「呼──多谢提醒。」对方肩,仔细一听「他」的声音还颇年轻的。「我是说你觉得自己是『强者』的话,那你要怎麼解释现在的处境呢?」
  「你只是想炫耀实力的差距吗?」
  「对──当然是开玩笑的。」
  啪地一声,轻脆响亮的声音来自阿飞额头。
  「什……!」
  不仅护额被扳开,额头……竟然被那人弹了一下。
  「先声明我可不是坏人,食物当学费,然后放过我吧。」转身就跑,留下阿飞一个人在原地发楞。
  我们另一边还有埋伏。
  「呜……」
  「什麼什麼!这裡怎麼会有小狗?」
  眼前出现一隻纯白「看似」看似楚楚可怜的小狗被藤蔓困住,正对陌生人投已无助的眼光。「别担心!小狗狗我马上来帮忙!」
  「雪花是……」瞬即解除化身。「狼啦!」藤蔓什麼的当然只是做做样子罢了!雪花举脚直直往对方的胯下踹过去,使劲全力!
  我们要将他就范时目睹了那让人痛不生的最后一击。
  ■■■
  「没事吧?」当然是问雪花。
  「雪花,华丽地解决了。」她自豪地比了个大拇指。
  接下来。
  「奇怪?这个人我好像在那见过……」下摆显得有些破烂的披风,有配剑的旅行者,取下盖在他脸上的宽缘帽,竟是好久不见的熟悉脸孔。「塞格勒斯先生?」
  塞格勒斯,我的关係人,唯一的一个奥义便是从此人身上继承,连同「神諭刃使」这个称号,某方面来说称得上是师父。在「剑圣任务」后变成流浪旅行者,糟糕的是他是个会迷路的AI,要找他真是非常不容易,会在这裡相遇想当然耳一定是刚好迷路。
  「所以说,明明想出声叫你的时候没想到那个忍者对我投了三支飞鏢。」
  「那鱼你要怎麼解释?」
  「反正都烧焦了,顺便帮你们解决致癌物,烤东西的时候要看好火势才行啊!」
  如此正大光明替自己辩解,尤其刚刚被雪花攻击「那裡」,自己光想像就浑身发毛,為什麼还有人可以笑容灿烂、散发光芒万丈的?有想过要给他冰敷不过应该不行吧?「那裡」会缩下去的。
  阿飞坐得离我们老远,好像是受了什麼打击?听塞格勒斯先生说话的只有我和雪花,话说回来雪花是第一次见到他。
  「一阵子没看到你好像过得不错嘛──虽然前后样子好像跟记忆中有点不太一样。」
  「彼此彼此。」
  我们没有长谈过,塞格勒斯先生给我的感觉也不同,比起解任务时那种鬱闷,现在整个人感觉较先前大而化之。
  「和同伴到处旅行啊?真不错。」
  「你还是一样到哪裡都迷路吗?」
  「迷路什麼的太失礼了吧?只是地图跟大城市与我无缘罢了,这样的旅行也别有一番风味啊。哈哈哈!」
  不知道為何我有点同情这个人。
  「给你看一样好东西。」他使了个眼神而后取下宽缘帽在手上把玩,正面、反面,三百六时度翻转像我们展示著。「没有、没有、都没有东西喔。」帽子正面对我们,塞格勒斯的手却从反面拿出了一个……
  「啊!是小雏鸟。」雪花眼睛亮了一下。
  与其说是雏鸟我觉得反倒像是雏鸟布偶,一般鸟类应该不像这样身材圆滚滚又是小豆眼的。手指轻轻触碰了小雏鸟的头,确实有生物的气息。
  「嗲嗲──」
  「牠刚才叫我什麼?」
  「别大惊小怪,牠的声音本来就怪的,对吧?」
  「嘛嘛──」
  彷彿是徵求意见般,小雏鸟却回他奇怪的声音。為什麼对我的听起来像「爹」对塞格勒斯先生的听起来像「妈」?
  雪花从塞格勒斯手上接过小雏鸟赏玩。「可是……牠好像有点脏脏的?」
  「我第一次发现牠时牠竟然把自己染黑会在妖鸟群裡,可能是和同伴走失,独自一个又怕寂寞吧?搞不好连自己是什麼都忘记了。」
  雪花比小雏鸟传给我,小雏鸟一接过手就先戳了一下牠的额头。「真是傻瓜,就算想变得别人的一份子不需要弄成这样啊,做自己不是很好吗?」感觉非常熟悉、似曾相识,失去了归属也该尽力保有最真实自己才对。
  「嗲嗲。」圆滚滚的身体往后倒又站起来。
  「喔──看来遇到个经验丰富的前辈呢,小傢伙真幸运。」塞格勒斯先生对小雏鸟如此说,似乎别有用意,但我不想附和他的话。「因為旅行才有所歷练的吗?我对你冒险的契机感兴趣了。」
  不知道是不是指决定玩「降神」的理由?真是个好奇心旺盛的AI耶。「……下次吧?」但一时语塞。没想到雪花和阿飞竟然同时回头。
  「雪花想听耶。」
  「在下也很感兴趣。」
  一般人不会想知道这种芝麻小事吧?
  「说了也只是给人笑话……」
  「『绝对不会』!」
  这次竟然是异口同声?
  ……赛格勒斯给我记住!
  「好,要说当然可以不过别太认真就是了。」在可惜没有理想的新家电时,原本想把这尾牙头奖换掉或送人,其实大叔大婶们对科技流行也蛮感兴趣的,却没有这个做是有另外的原因。「有两个人,一位是很照顾我的叔叔,一个是我的朋友。」
  叔叔当然就是指医生。看他们静静的听所以我也接下去说,有记忆以来相处时间最长的除了舒奈亚家外就是波见医生,医生偶尔会说些自己年少轻狂的过去──「在一群损友围绕的荒唐日子」,看上去像是在碎碎念却难以忘怀。
  医生唯一要求身為二心子的我必须做的,只用一句话淡淡交代:「要趁现在把自己一切的回忆填满你那充满缺陷的脑袋。」虽然有些困难,我仍努力实行中。
  另一个人是在打工时认识的朋友。
  「我跟这个朋友约定好不能说出他的名字。」对我而言有特别意义的朋友,以二心子来说也是相当「罕见」的存在。
  特立独行、豪迈、持爱的铁鎚走暴力路线,不管是个和行事作风都夸张的不像话。这个人名字裡有自己的梦想,同為二心子他的知识与所见所闻比我来的更广,狭缝生存论也是他的独特见解……
  ──就是有一大堆悲观的傢伙在唱衰我们,有手有脚有脑袋竟然不去拓宽自己的眼界只知坐吃等死。不好好努力的傢伙绝不让他活到明天!
  ……那人曾如此说过。有令人羡慕的特质与生活方式,别人绝对模仿不来,因為我们知道彼此间存在著某种极端,所以我才选择了这裡。
  「后面的那个,是做什麼的啊?」雪花问道。
  「我不知道。」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以往向本人挑战八十五次至今都没猜出他职业。今年过完年后因為那人去地中海出差所以有一阵子没联络了。
  讨论的最后就只有阿飞一个在那傻笑。
  「在下是想,不知道真澄在向别人介绍我们的时候会不会也是这样的表情?」
  「这又没什麼特别的!等等,你刚刚直接叫我的名字?」
  「嗯?喔……对,在下以后都会这样的,不会再随便乱叫的。」
  不知道阿飞今天是怎麼了,可是觉得有点高兴吶。
  「塞格勒斯先生你满意了吧?塞格勒斯先生?人呢?逃跑了?」
  「才没有逃跑!」声音来自上头,本人正大剌剌地站在树上,破披风随风飘逸著。「实在是很棒的故事,充满爱与勇气的人们,本人也感动不已啊!」
  「那跟你站在树上一点关係也没有吧!」
  「因為我要再次踏上旅程了。」
  「什麼跟什麼!快给我下来!」
  「放心,我们到时候会再见的──在妖都奈守津。」自顾自地说,完全把我话当耳边风。「再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吧。」
  「嗯?」
  「其他大陆……已经有『英雄』诞生了。强者不仅拥有勇气,也知道如何运用自己的力量,然而弱者拥有足以致命的善良,但那并非世界所该遗弃的。心之火不可视,自己内心的真实面貌不该随意显现在他人面前。小徒弟,如果你想好好享受其中的话就别再称呼这裡為『游戏』而是──『世界』。那先拜啦。」
  「塞格勒斯先生!」
  留下一长串意义不明的话语,没有一点像是AI会说的话。
  「嗲……」
  「糟糕,小雏鸟!」小雏鸟停留在我的头上,牠似乎很满意这个新座位,竟然开始打盹了。
  「不错啊,有喜感的。」
  「雪花……吐槽和装傻我比较喜欢当前面的,我不想给自己增加喜感了。」
  明明还有一堆事情没向他问个清楚,如此乱来的傢伙对他用的敬称已经从我心裡去除了。
  「塞格勒斯──」
  对著无人的森林深处大喊,下次再叫他的名字不知道又是何时。
  「襁褓期的幼儿应该归妈妈啊!」
  吐槽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