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被压抑的声音还是和浅眠意识擦到边,彷彿对一点小动静很敏感而不时停下手边事情。透过棉被缝隙,萤幕反光和人影映在眼底,似乎在处理什麼棘手的东西,大哥不断搔头髮,习惯使然以至於那边头髮翘得离谱。
  真是……是谁说晚点再睡的?
  一直看著那个背影,很奇怪也没有下去劝说的,只是盯著到入睡,直到天亮时才听到物碰撞的声响。
  一天下来发现累了才睡、饿了才吃是大哥的生活规律。
  「真不健康。」
  霜因的习惯偶尔也会有点偏差,不过我也很少会放任。
  「先起来吃早餐,晚点再睡啦。」
  「啊──什麼?」
  起第一句话就像熊在低吼。
  低血压的人脸一向都很糟糕果然不在话下。
  ■■■■
  ──Fantasia所属主城EPIC。
  和平时有些不同,耳朵灌入嘈杂声音。
  同样的大陆,眼中景致却和前一段记忆不同,不知这是怎麼回事自己瞬间也混乱了起来。
  「真澄、真澄──」过来的两人唤著这名字,著纯黑束装因职业特而不同。「今天真早上线,怎麼了吗?刚刚一直发呆。」儘管友善,手忽然被人抓住还是觉得哪裡怪怪。
  一样的身分、大家所熟识的脸孔以及碧眼。
  「我、我不是真澄。」
  阿飞跟洛因相互看了一眼,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
  大概是那夜没睡好所以一整个就很不想动,意识清楚却没力气起诸如此类原因而让人越想黏著,然后像悲情恋人一样呼喊不要再分离──啊,我又不是在睡觉!
  猛地起上半身,明显是理智战胜睡意。
  小小黑团块从上半身滚下来,似乎是因為它的缘故才觉得躺得不舒服。
  黑团块伸出两片薄翅,宝石般的复数红眼眨呀眨,那是不同於普通动物拥有两对眼睛,细长的颈子恍惚地摇摆,亲暱地在自己腹部上。
  「繆。」
  「白铜啊!」
  就算只有手会受罪也要让牠远离我的脖子,要是又被抽乾可不是闹著玩的!
  「繆──繆繆!」
  「你们,小声点……」
  这次是一团杂草在说话,此时安静下来对睡梦中的人来说是最好的回应,於是又倒头回去睡。那是非常漂亮的翠绿,我还记得、绝对不会认错。
  「清雨……」
  曾经靠得很近,可是也仅止於打招呼而已,我并不了解这个人。
  正坐在他旁边,其实脑袋一片混乱,今天是怎麼了?上一个登出地点不是EPIC吗?白铜怎麼不会咬我了?
  右手一把揪著口,终於发现状况有异。
  「我唯一的白衣服只有外套才对啊……」总是繫在腰边,还有黑上衣跟颈圈,都被漂白了吗?
  现在,连夹在指间的髮丝也不是原本的顏。
  「这、这不是我的身体!」
  被换掉了吗?要不然我怎麼会变成「水实」!
  完全无徵兆可言,这是意外还是预谋?
  「繆。」熟练地飞到我头上后趴著,就像萨比一样发出安心的呢喃。
  「白铜……」至少这个糟糕处境中没有任何敌意。「冷静下来想想。」
  如果是官方维修出错的话我不会前一天还可以跟大家分组竞赛,异变的可能原因往前推算只有天使尘那大事件有可能留下后遗症。
  「清雨……」低声唸了一次这名字。
  口的确被他砍过了一刀。
  神经连结恢復程度很差。
  这就是原因吗?
  「对了,登出、登出……」和虚拟设定不一样,了后颈跟脑袋完全不觉得这是数据资料表现出来的触感,彷彿是真正的身体,没有摆脱的办法,一方面无法循玩家基本功能对外求助。
  所以得开始想讨厌的事了。
  「该不会……水实在我的身体裡吧?」我没办法当它是假设,反而百分之百肯定事实。非常不妙,再过几个小时就要去港口搭船了,要是一直往负面方向想的话连求生意志也会被抹掉。
  「把找水实当首位」和「先确定恢復方法」為做出选择陷入两难。我对资讯技术见识甚低,连这样现象也解释不出个所以然。
  「怎麼办?」
  白铜很乖也让我能集中,但是过於专注反而忽略了清雨。
  后面伸出来的手把身体往反方向押,跌入柔软的怀中。
  「小实。」
  「什、什什什什什麼?清雨?」
  刚刚不是说还要睡!谁是小实!
  清雨很高,光坐著下巴就能在我头上,没有加以梳理的髮丝落在眼前。
  「充电。」他这麼说,语气显得有些愉悦,学白铜轻轻著。「对不起,最近有点累。」
  「没关係,别在意。」随便应了几声后他换了个姿势,索靠到比较舒服的肩窝。
  「小实。」
  「怎麼不像平常那样叫我?」
  哎?
  慢著,平常是哪样?就我所知水实不是都一个行动?之前也没好好想过他们是什麼关係,水实也不会莫名奇妙跟陌生人一起才对,毕竟是个被通缉的对象。呃,先生、同学……
  「清、清雨哥?」
  「嗯。」回盪在喉咙底的声音显得有些高兴。「小实不是有事情要问,虽然现在脑袋还有点不清不楚的。」
  「问?」
  「对,关於天使尘。」
  「你知道那是怎麼来的?」
  「从『来源』起头啊……」清雨面难地捻了捻髮丝。「研究机构,除了这个没别的,唯一有可能储存庞大资料的场所,有段时期私人研究是被禁止的,也有发生过诛杀学者这麼一事,但是為了摆脱政治力,私人研究所必须慎重保管资料所以纷纷投靠强力后盾。让小实想一下吧,以利益前提,放在天秤上可以和官方相对的东西。」
  歷史吗?除了学校外我还得受这种折磨吗?但稍有迟疑的话清雨可能会开始怀疑。
  「嗯……财力跟……技术吧?」
  身边就有很好的例子,舒奈亚家也有从事这方面的投资。
  「没错,只要有人传承,技术就无法被限制,因為是专门的没办法以强弱来比较,表面上说给予是『保护』,但选择『自灭』也不是不可能,谁知道呢?一千名研究者就有一千种心思。」
  「……那不就没意义了吗?哎唷。」清雨伸出手,只是想我头而已。
  「小实烦恼的样子真可爱。」入一些无关的事至少让话题变得没那麼严肃。「可以推测是被环境影响的,是二十五还是二十六世纪呢?因為自然环境问题研究风气一时大开,但紧接在后的便是倒退时代,各种怪病流行又失去当下最重要的四项技术,研究机构势力很快就被消灭,而后引起多方权力者去挖掘,所谓赞助者的『保护措施』也有可能变成『处分』,自己无法有效运用只好处理掉。」
  电影或小说常看的剧情一样,但没有想像中那麼浪漫。「然后就有人误触了这个保护机制?」
  说完又被头,这次多了点讚赏意味。
  「致幻程式要这样大量增殖也不简单,这件事已经有人善后就不用想那麼多了。」
  天使尘一事彷彿事不关己,用两三句结论就打发掉了,事实上的确和他们无关。
  「里世界……跟去那裡有什麼关係吗?」
  「嗯──」他闭上眼开始思考,像是想确认什麼把手放到我脸颊。「是為了『採样』啊。就算我推演能力再怎麼强也需要些样本数据才行,玩家、AI、NPC、地域等,目前我手边的线索还不明确,只好去编辑模式裡碰运气,但似乎都没有要找的东西。」
  头已经开始晕了,这种半句不投机的话题真是让人受不了。「前前后后的关係简直乱七八糟……」用自己听得到的声音抱怨,他都小心翼翼的把我想听的都藏在文字后,只能自己一吐不快。
  「以前啊,都是由学者定义未知事物,乍看之下毫无意义,但是那些本来就是只打算给自己人知道的。有一句话是这麼说……」
  「──『唯一乐园、异相二心、三势力、失落四技、五过世纪、六次毁灭、七得永恆』。」
  原以為又是没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在我听来……却异常熟悉。
  清雨摇摇晃晃的,睫毛微微垂下,酒醉大概就像这样整个人飘飘然,跟喝酒无关但他也睡起来一段时间了,然而那笑容让我所知道的真实变得有些扭曲,
  「他们把五个时期分别用宝石命名,以第二黑死病爆发的那个世纪為例,称為『水晶纪』……」
  「清雨。」神有些疲惫也不想再多说什麼。
  「抱歉多话了,过去的事已与我们无关,只要小实恢復就好,到时候我们再谈谈梦想吧。」
  我们完全是在不同世界,身体也是神也是,儘管迫於情况不能开口澄清。
  「对不起。」笑容渐渐软化,变得更為祥和,倒在我身上的身体软绵绵的。「我又睏了,所以晚安。」
  「那……晚安。」不赶快离开不行,可是这麼一问总觉得就脱不了关係了。「还会再见,我有预感。」
  清雨还没完全躺下去,当他轻点我肩膀时还以為自己心臟漏了几拍。
  眼神矇矓却依旧笑著,彷彿那是必要的面具,但语中透著对水实的温柔。
  「我爱你。」
  很遗憾无法告诉他,我不是水实。
  「繆繆──」白铜嘀嘀咕咕的想说些什麼。我只管往前跑,尽自己体力冲刺了一段距离后果然就不行了。
  这裡是高地,又和EPIC是完全反方向的大陆边缘,直线距离长到会足以让人掛在半路给妖们围观。
  「要是有快点的方法就好了……」
  拜託我不想被扣船票!
  「繆……」白铜咬著我衣服一角试图拉著我走,因為还是隻幼龙小动作都很可爱,不过也因此无奈。
  「白铜还太小了。」
  「繆!」赌气般哼了一声,而后停止飞行直接往衣服裡乱钻。
  「欸?白铜做什麼啦!别乱跑……好痒!哈哈──」正面背面一直绕呀绕的,等揪出来之后看牠嘴上啣著一块水晶,我都不知道原来水实身上有放这种东西。「不要乱拿比较好,白铜,快放开!」牠紧咬著不肯放,我也拿牠没办法。
  「繆──」利齿下的质面出现裂痕,光自水晶中溢出,包围著最近距离的白铜,强大风压袭捲顿时失去反应突发状况的理。
  中间间隔不过几秒,发现天暗下来了,如树干般接时的黑异物在触手可及的眼前。
  「不会吧……」
  抬头,又是个令人惊讶的事实,即使是深沉夜中红眼瞳仍清晰可见,并看到自己的模样映在其中。
  「白铜?真的是白铜?你竟然可以一瞬间长大?」
  不是那隻瘦小无力的宝宝,而是前所未见的成熟飞龙。
  不过牠好像很不满意这个样子,一直想找个地方躲。
  「不会嫌弃你啦,乖乖,白铜最可爱了──」这孩子有时候真讨人喜欢。
  一但意识到接下来的移动方式就会想收回前言。
  ■■■■
  「真不像是真澄会开的玩笑。」阿飞若无其事地说著,原来要给予安抚的手从淡咖啡髮丝落到颈子。
  「阿飞。」洛因这一声是為了确认。
  「真澄,在哪裡?」
  笑容有很多种但其背后意义不尽相同,至少可以确定阿飞现在的表情……绝非善意。
  指尖身陷皮肤对準了脉搏,因压迫而剧烈跳动著,他没有当场灭口的打算,在痛苦中的求生意志或许会吐想要的线索,只是在这之前……就只能继续挣扎。
  「冷静点。」洛因也注意到气氛不对劲,阿飞本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相当突畸画面,不曾发生也没有人想让它变成事实。「你们在做什麼?」代替眼神呆滞哑口无语的艾儿,雪花冷静反应。
  「阿飞……」洛因捧著阿飞双颊,只有这样他视线才会对著自己。
  清新乾净的脸蛋,搭著冷系衣服和髮却不会感到沉闷无朝气,沉著冷静和知所带出来的神秘感才令人著迷。
  「哼!」
  一语不发给了一记头击。
  骨骼健康的十七岁,有好好补充钙质才会发出那麼响亮清脆的声音。
  「好痛……」
  「艾儿!」一片混乱中只有一个可信任的人,所以甩开阿飞后他便跑到艾儿身边。「艾儿是我啊!」
  ──水实。
  用著真澄的脸,那样的外貌告诉他们另一个身份。
  「水实?」
  「对……好痛,艾儿别咬我啊。」一时鬆懈下来便对艾儿伸出手,可惜艾儿不是给人逗开心的猫儿而是沉睡的狮子。
  「你还在生气吗?」
  从紧咬不放这点看来包含了很深的怨念。就算是為了自己,在里世界所发生的到现在仍心有餘悸,艾儿一直认為那不是水实的本,心中矛盾越来越难解开。
  「对不起。」默默承受齿下的疼痛,意外说出了这句话。
  一度认為水实跟真澄很相似,到底是指哪裡?他们明明有很多地方很好辨明,但相处至今还是觉得……
  「还是很像呢。」这是说给自己听的,这样就足够确定接下来该做什麼了。
  「冷静下来的话大家就好好坐下来谈吧。」著雪花特製冰袋的洛因打断两人谈话。
  在场者几乎都不是第一次见过水实,除了艾儿外名字倒是头一回听说,印象仍停留在「碧瞳杀手」和「被通缉者」,现在对他们来说这两个称呼一点实感也没有。
  大家分两边坐下,楚汉河界没有王,只有个怕寂寞的忍者。
  「不要排挤在下啊……」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阿飞刚刚吓到人家了,不给冰敷也是额外惩罚。
  「刚刚是未遂嘛。」雪花同情他,稍微挪动小小身躯。「放心,雪花不会说出去的。」雪花是好孩子,刚刚像黑市交易的台词一定是错觉。
  「不知道為什麼会变成这样吗?」洛因单刀直入地问。
  「嗯、嗯,原本是在睡觉,醒来后就变、变这样了。」说话结巴起来,在水实看来洛因不只漂亮,而且比想像中容易亲近。
  「互换身体了吗?」
  「如果假设没错有点不妙啊。」对著窗外嘆了口气,不用洛因说大家也知道為什麼。
  再过不久他们就要离开这块大陆了,真澄不会固执到不使用基本功能或离线求助,在未知地方的他搞不好也碰上困难了,独自一个人令人不放心,所以他们必须快点想对策。
  比起出岛,不能离线、意识脱离不了更糟,他们没有研究过虚拟实境的原理,如果有官方人员的话或许还行得通。
  「我、我们去问别人看看吧!」
  「问谁?」
  「哎?那个……」虽然艾儿想打破思考瓶颈却缺乏具体意见。儘管知道有个偽装玩家的GM。「怎麼办……都是死路一条!」举报的话怎麼想都一定会有伤亡,不擅动脑的艾儿只会跳跃做出最糟结论。
  若非致命的情况绝对不能提到清雨这个名字,水实打算对他的事保持缄默,不可以一直依赖清雨。在这个世界他认识的人少之又少,踏过的尸体也无法浮现记忆一角,得到艾儿的信任感已经够奢侈了,这样的自己怎麼可能有人肯伸出援手。
  「啊。」原本在把弄著什麼的雪花,注意到水实的视线时便迅速把它藏到背后,不过一身白反而使那东西突显出来。
  那一个很怀念的象徵物
  「水实!你要去哪?」
  立即拔腿狂奔。在哪裡?哪个暗处?如果是方便注意别人的地方的话……对了,一定是高处!
  从这边的窗户出去延著平台走可以到较低的城,别栋城都相互贴近所以多绕几次就可以到最高的主城,水实运动神经较突出,跑步速度跟在平地上没两样,相较之下其他人必须阿飞带才追得上。
  「我需要你帮忙!」
  他终於在某个地方停下,城莫名奇妙放著一个布偶,水实对著布偶喊话。布偶眼睛部份被遮住了不知从何评价起它的外貌和手工,但意外大家都认得它。
  「……」只是个布偶它当然不会说话。
  「身体被换掉了,我不知道该怎麼办!」
  「所以呢?」布偶第二次问话时确实出声了,生灵附身啊!
  「真澄大概也发生跟我一样的事。」
  「然后?」
  「我要回去!我还有很多是必须做!我要靠自己走出这个世界!我不能背叛清雨哥!」
  已经太多人知道他的存在了,他一直都不认為孤立无援是最大困境,要是掛念的东西越多就越难收手,如果在这点近似真澄的话就永远无法摆脱束缚,一直当个没有身的思念体、真实被人抹去的黑歷史,说什麼都要恢復原状然后跟罪魁祸首讨回这一切!
  「……」
  「所以我必须是『水实』才行!」
  「翅膀刚好乾了。哎呀呀,最近一直晒太好像有变黑。」说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正主其实躺在城的另一面。
  「『鸦』!」
  没想到他会是水实信任的对象。
  「其实你们不是早就计画好了,对吧?阿飞、洛因。」转头看自己点名的人,阿飞还用易容改变样貌变成第二个真澄。
  除了先找到真澄外没别的重点,至少不要让其他人知道本尊出了状况,看水实的应对情形就让人不放心,不如让他出城去找。
  「我知道真澄在哪裡。」食指抵在唇间,看似无意义的动作是要水实知道,他不会跟别人说他们的暂时隐匿处。「他也在往EPIC的路上,不过太靠近主城很容易被发现,我们去中继处会合吧,去租迅龙比较能节省时间。」
  「好是好,可是……」他们光走到城就花了大半时间。
  「雪花,来做『那个』吧。」
  「好!」两人似乎有秘密,「那个」是指哪个啊?
  雪花双手画了个大圈圈,彷彿跳舞般愉快地摆弄著,大型的魔法通常得附加唱咒外的东西。魔法粒子顺著城,这是典型的造物魔法,拿手冰系魔法的雪花做了个巨型溜滑梯,直逼自由落体的角度和轨道,和粉碎骨折距离不远了。
  「棉花糖。」
  「泡──」洛因随身携带的安全气囊。
  「雪花不去吗?」跟他们暂时道别,阿飞很意外雪花没有跟上去。
  「因為要给阿飞演技指导啊。」被识破的话还有雪花可以用苦计。
  此时有人注意到窗外的溜滑梯和不明飞行物而放下手中的羽毛笔。「奏,那个好像很有趣耶。」面对公文山的公会会长只能望洋兴叹,他很羡慕那些每天生活充实又刺激的旅团。
  「你敢再出走一次就试试看。」被拖下公文海的花朵面带微笑单手折断钢笔,要是他再做一次深闺怨妇下次就去当带刺的玫瑰。
  ■■■
  翡翠大陆没有人工道路,会颠是正常现象,迅龙脚力当然不会输给区区山路,只是骑的人就有得受了。
  「啊啊──不要啊!快放我下去!」
  标準晕龙例子。
  「不帮他不要紧吗?」艾儿的安格纳双载仍游刃有餘,后面的洛因开始担心起水实那边。
  「唔……迅龙会认人我也没办法嘛。」对迅龙略了解的艾儿无辜地答道,而且亚鲁亚难得出来跑跑完全就是处於亢奋状态,每个动作都是最大幅度。
  鸦一个人可以飞,水实不懂怎麼驾驭迅龙所以当时对亚鲁亚只有这样指示──Followme。
  「这附近应该就可以了。」鸦在树上收起翅膀拿出惯用的横笛,只见他唇在上面停了几秒没有动静,大家都不明白意义何在。
  「嗯?」
  风的方向变了,自身后横扫而去的风压中似乎带著某种惨叫声。
  「啊啊──要掉下去了!要掉下去了!」
  大瀑布的方向庞然大物坠落掀起水花,果真在那边打捞到一人一龙的浮尸。
  ■■■
  「噗咳咳咳──」
  被空气喂饱了之后又吃水,以后绝不坐没有飞安的东西。
  「真澄──没事吧?」
  「艾儿、洛因……」他们特地跑出来吗?还有那是……
  「『我的身体』!」
  如同照镜子般,食指指著对面自己的动作也丝毫无误差。「『噁──』」不会也同时感受到胃液的反扑吧?
  「你们两个这次又怎麼了?」嘴角扬起不自然的角度抽搐著,只有鸦这时候会没良心地想偷笑。
  「『晕龙』啦!」
  不然会是害喜吗?
  「我的手给我。」
  「啊?」水实没头没脑地听我话做,把恢復原样的白铜嘴巴撑开到完美角度后给他。「白铜──啊、啊噢!好痛喔白铜!」
  「乖乖,呷饱紧睏,婴婴仔婴婴睏,一眠大一寸。」我已经亲身体验水实横跨大陆的唯一办法,今天特别喂白铜我的血,所以要快快长大才不会再用那种伤身的方法变大龙喔。
  「有受伤吗?需不需要治疗?」艾儿的治癒术一向都实用,所幸没有受伤,不过晕龙这点真的无药可医。
  「没有。还好你们还认得出我。」表示他们也知道了,我跟水实身体被换掉的事,只是没想到好久不见的鸦来凑热闹了。「不过我还是没找到换回来的线索。」
  「这边也一样,没有收穫。」洛因垂下头,他们没有地方需要感到抱歉。
  「不就是进入编辑模式的后遗症?」鸦自然地开口,彷彿他对那件事瞭若指掌。「编辑模式感应到相似的数据就会自动进行修正,你『这裡』破的那一块应该是系统误判临时用水实的部份填补才造成错位。」
  「『我们哪裡像了』!」
  天杀的系统你瞎了眼!
  「鸦……你应该知道我想问你的东西堆积如山。」
  「那好心的我就来帮你解决其中一样吧。」虽然神秘但他还是我的同伴。「受损的那部份是『神经连结』知道吧,可是『使用者权限』却是被固定的。」
  「什麼的权限?」
  「举例来说迅龙是以『真澄』的名字登记的,这种外部权限撇开不说,这段期间你们有使用过『Alastor』或是『火素质』吗?」
  「没有。」
  「我连那东西放哪都不清楚。」印象中水实的Alastor好像是长在手上的,可是我确定身体除了印纹外没有哪裡有异样,也没有收容那种大体积武器的包包。
  「只能靠Alastor修正喔,不过只有水实知道怎麼使用就是了。」
  「可是我们都被换过来了!」
  「水实记得Alastor是从哪裡植入的吗?」
  「植入……」听到这两个字他反地头而不是手,其他什麼也没说。
  「两个人把手弄出一个伤口作為连结通道,然后头靠头。」
  「真的要这样吗?」
  「也只能照做了。」我比较快认命。
  两把刀都被剎那大姐保管所以跟洛因借了匕首在手心划出伤口,血液和疼痛随著缝隙溢出,紧贴著自己的手也一样。
  「你们应该没有私人恩怨吧?」鸦凑了过来,带著格格不入的疑问。「表情像是互欠几百万一样,放轻鬆比较好冥想喔。」
  「水实过来一点啦!」
  「你才是不要乱动!」
  他的身体猛往后退,也不知道在动什麼,这种天外飞来一笔的惩罚游戏到底是怎麼样啊──
  「洛因,你有没有闻到怪味?」
  「嗯,好像有东西烧焦了。」
  集中神、闪避眼神,什麼都不要想,最后是水实先把我推开。
  「著火了──」明明是自己的身体却对燃起火焰有所反应,慌慌张张的去泡湖水灭火。「好烫……吓死了!」
  鸦拍了拍我肩膀说:「好好相处嘛。」
  「知、知道啦!」
  重新来过。
  的确一开始我们很不合但不是用好恶来分别,对水实的感觉也一直在改变就像对清雨那样,我们没有什麼交集所以只能依赖自己的价值来判断,隔阂便是那其中的落差。
  嗯?好像哪裡怪不舒服的。肩膀很沉,肩胛骨那边……「啊啊──Alastor从背后跑出来了!」黑利刃从背后突出,左肩完全不受控制。
  「糟糕、糟糕!弄错了!」趁它还没长出来以前把它压回去,当然是靠四人份的重量才得以解决,身体没被撕烂也快被折成两半。
  「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自己玩死自己是迟早的。
  「再来!」
  头几乎是对撞,為了恢復原状,这点痛早就不放在眼裡了!
  「嘿咻。」艾儿牵著水实另一隻手。「反正空著也是空著嘛。」
  「艾儿……」
  「固执只会把自己搞得更狼狈。」掌心也有另一个温度传来。「不要心急,我们也在这。」
  「洛因,再等我一下下。」
  「很快就能拿回身体了。」
  把心思放空,水实会处理的,他懂得使用Alastor没有把它当成一般武器,伤人那不是他们的主要目的,因為还有清雨在,那个隐藏在歷史之下的新生怪杰。
  「『Alastor』──」
  手腕黑影凝聚,犹如黑蛇的活武器静静地伸出刀刃高举在半空,接收到使命的那一刻便无情挥下。
  「洛因,现在怎麼样了!」看到Alastor时紧闭著眼睛,可是一直没有动静。
  「咦?我是艾儿啊。」
  「我不是牵洛因吗?」睁开右眼一瞥,对面绿瞳也慢慢打开。「水实?」那衣著和头髮我不可能会看错,因為到刚刚為止都还在自己身上。
  「『恢復了!恢復了──太好了!』」
  我们都抱住了对方,不过他是水实啊……算了,还是原来的自己好!
  「得快点回去找清雨哥才行。」
  「回紫耀的船应该还有时间。」
  「白铜!」
  「亚鲁亚!」
  一声令下,各自坐上了飞龙和迅龙。
  「啊噫?就、就这样吗?至少说声再见吧?」艾儿本来期待著什麼,不过从反应看来似乎落空了。
  「『暂时不想再见』!」
  不然每次出问题都一发不可收拾。
  「鸦,不一起回紫耀吗?你看起来閒的。」想说声谢谢却又把话吞了回去,或许还不是时候。
  「不用了,最近工作很多呢,偶尔上来放鬆一下。」
  「这样啊。」
  「好好休息喔。」
  「晚安。」擅自出场又恣意隐没,随地丢下这句话后黑羽展翅,灵巧地消失在我们视界中。
  晚安。
  ■■■
  「大哥。」
  「嗯?」
  「那是很急的工作吗?」总算是下定决心出声叫他,看他整夜埋首敲键盘,手几乎没有停下来过。
  「我是先苦后乐型的。」
  「维持勤奋青年形象也比不上睡眠重要吧?」苦笑了一下,往墙边挪出一个位。「反正迟早都会撞桌子,睡一下神也比较好啊,有太的味道喔。」
  「管那麼多干嘛。」隔著棉被乱我头。
  不过在那之后的确没听到机械运作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