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没有什麼值得一提的节日,毕思特今天处处充满乐声与欢笑。
  经过特化Bug的玩家大举在三个大陆作乱,隔日在讨论版有人定名為「灰烬之慌」,彷彿带有警惕意味,告诉所有玩家只要还有有心人,类似的事情并不会不再发生。
  诗人们為了捱过「灰烬之慌」的玩家高歌,旋律不曾间断。市集都是购物人潮,而对自己有自信的猎手则是带来琥珀大陆各地的山珍海味,这般景象也出现在我们树屋下。
  翡翠公会之「Fantasia」、紫耀公会之「HeartHaze」、旅团「DoubleCrosses」、旅团「NumberS」以及我们旅团「F.Pursers」在同个屋簷下一同染上满佈在琥珀大陆的愉快气氛。
  六角使出技能清扫区域,靠土素质招出数片平坦大理石板与石台,大家将合买的蔬菜与放置在上头。姑且不问品种,新鲜蔬菜排在一起,彩斑斕犹如宝石般陈列在光下,大块各各都是极富弹,断面因油脂显得更粉可口,光视觉就勾起了人的食慾。降神稀有职业的三名忍者难得聚在一起,鎌鼬、丝弦技表演十足又有效率的技艺,公平地且俐落地分解、去鳞与骨,在他们手上没有不能料理的素材;只是洗菜和冰镇这种杂事也随心所、大排场地使出华丽魔法,这就是玩家们的庆祝方式。
  「上吧,主菜!」
  当汤料与配菜都摆好后律的这一喊引起不小的欢声。
  「我们也不能输!」热血的长使SEVEN也出来。
  两人用柄部重击桌面,长矛长扫过散在半空的食材,蔬菜与被交错串起,不过串到比较多的律似乎显得相当愉快。
  「要烤囉,真澄!」
  「我们也来,六角!」
  「你在期待什麼,吃土吗?」
  要求一个土素质的放火会以為是要惹他生气吧。「没关係,我们还有人可以帮忙,对吧?NAO。」
  「开玩笑,从一分熟到全熟都弄给你们看。」NAO充满干劲地挽起袖子,指尖的火苗早已蓄势待发。「破荒狂焰!急急如律令──」
  「──炎龙觉武!」
  在两道火焰包围下香气随之溢出,蔬菜的新鲜芬芳完美地与香融合,唾腺被食慾剧烈刺激,这一刻所有人的飢饿与渴望是相同的。
  顺手也弄了炒麵,分完烤和NAO端了几盘好吃的上去树屋,艾儿和齐克已经在上面等我们了。远离喧闹的人群,大概就能知道接下来的对话并不是為了融入热闹气氛,纯属后日谈等级的閒聊。
  「齐克对这次事件有什麼感觉吗?」
  「没有呢。」
  平淡到连让刚入口的酱汁炒麵也瞬间失去味道的回答。
  「已经想到要从我身上挖掘情报了啊,真澄看似单纯其实是别有心思呢。」他慵懒地伸直双腿,毫不在意地消遣我。
  「怎麼好像说得看不惯我平常作為一样,这只是普通的关心时事而已啊。」
  「这个身体很受不了低温,我可是一下就退场了,完全手无缚鸡之力、连求饶也没办法的玩家。」
  「啊,对喔,刚才口气不好真是抱歉。」的确「灰烬之慌」那天製造的环境对齐克极為不利,强悍得能将巨人一击必杀的他却也有无可避免的绝对弱点。
  「否定,我也有要道歉的地方,其实机能停止后我换成『掛网』状态,毕竟我『没有』中Bug,简单的说就是在整个事件中『坐壁上观』,刚刚纯粹是想开玩笑,要是接受你的道歉我会过意不去的。」
  明明只是在一旁听我们说话,NAO动手的速度比我这个请益者还快,不过齐克身体往后一倾就闪掉手刀了。
  「还不快交代你在掛网时都做了些什麼!」不只我觉得齐克肯定会有什麼情报,NAO也是这麼想。
  「也没什麼,翘脚逛逛讨论版、听实况、对动弹不得的NAO上下其手之类。」
  「第三件事最让我火大!你是变态吗?」
  两人在屋裡展开追逐战,艾儿和我只好移到角落先吃。「齐克有告诉你们什麼了吗?」
  「没有耶,不过没有天使尘那样的情况我真的是鬆了一口气。」
  艾儿看上去没什麼压力,或许因為和水实没有直接关係,但我还没跟他说过我遇到清雨的事还有我们的对话。
  ──我必须告诉你,这件事和我有间接关係,但不是我的计画。
  清雨是这麼说的。
  「和玩家相关关键字有三个。」激烈运动腻了后他终於想说正题。「Bug特化、烦恼的玩家以及二心子,三点加以排列组合就是这事件的全部,我是这麼想的。」
  紧张感让我有点不知所措,到底是要在食物还是在话题上全神贯注。
  「对『现况』不满的玩家,等级不足、即使是游戏有无法满足的愿望、太过空閒、烦恼诸如此类,我想可能还有更多原因,就自己假设一下吧,当『这些人』聚集在一起以為求助无门时,突然有人伸手给予帮助,自然而然地就演变成『灰烬之慌』的情况,你可能会想这又与Bug和二心子有何关係,可是他们的烦恼不是再明显不过了吗?」
  ──就是「力量」不足啊。
  因為即使是游戏,「力量」也不是那种手到擒来的便宜货啊。
  更何况这游戏也注重代价,取得英雄之力的结果是我永远突破不了五十等诅咒。
  「我擷取到了官方讨论版一篇加密文章,跟玩家自救有关,附上了一个心理测验的网址,满足条件就会收到通知,告诉所有人集合的时间地点,并且只要专心在自己所想的事,自然会把力量借给大家,时间点上相当吻合,不过原文理所当然已经删了。」
  听起来那麼点自大,彷彿就在身边却又无所不在的口吻。
  而且正大光明地在官方眼皮下策划的行动。
  「所以『不满』多餘『困扰』才让事情演变成这样吗?」
  「可以这麼说,但主要还是无法停手吧?帮手尽是高等的狠角、熟悉战斗与混乱的二心子,使用了取得力量使用特化,就算没使用当下应该也没办法跟这群人撇清关係,不管是自卑还是沉浸当下都只能孤注一掷吧。」齐克话语中,玩家所抱持的烦恼彷彿是渺小又不值得一提的东西。「还有就是二心子那边,一般来说二心子的行动都有一定程度的监控管理,这次行动却像是被默许的亦或有人从中煽动。」
  「不会严格到游戏也要管吧?」
  「灰烬之慌的动员人数估约六千多人,六分之一是二心子,而且大部分没有违规因此在严惩名单的三百人之外。」每报上一小段数据冷漠的紫瞳就靠近了我一点。「一千多名二心子,藉机练习假想战斗或是奉命行事,假如政府视若无睹的话还会刻意加强教育和宣导吗?」
  「这的确是……」
  相当令人困扰,二心子群聚的事。
  今天能估出这些人头,不见得以后数字不会增加。
  不过在事件中我似乎心理有底了。
  「啊,说了这麼多也都只是个人推测罢了,就像暴风雨前的预兆但其实是没有后续计画的预演,不过是现实中常常发生的事。」
  「听你说就觉得很没干劲。」
  我懂NAO的感觉,就算综合齐克和我的见闻,好像也就到此為止了,不免觉得一阵空虚。
  「说到底,我对『灰烬』本来就没兴趣,不需要了解幕后、不想揪出兇手,擅自把我搅和进去的话我会很困扰的,我对目的之外的事不会动真格,这点请了解。」
  「不方便的话我也不多问了,而且这次大家也都好好的。」
  「真难得真澄看到这麼快就释怀了。」轻啜了一口汤后艾儿说道。「有遇到什麼好事?」
  「……算吧。」
  「玩家和製作者的心情我们是没办法全都顾及的,想為什麼人著想的话还是适可而止一点。」齐克懒人式的理论,不过他本来就没有责备的意思。「说实在『虚拟实境』跟以前的『电子转生』比起来并不是那麼厉害的技术,却也总是麻烦不断。」
  「那可是『禁忌』,怎麼能相提并论。」
  所谓「电子转生」,大约二十三世纪,是比二心子更早出现的现象。原意是為了悼念死者而将人的记忆、经歷数据化后保存并重现,但其中存在太多曖昧不明的定义,涉及神改造、不当复製生產、假他人形象教唆犯罪、否定个人意志,所以它并没有被带到现代。至於為什麼我会知道,就像国立图书馆仍会收藏颤慄史实与奇思异想的理论一样,即使在未来子孙看来难以理解,资料依旧会存在於某处,因為它曾经是事实。
  「人工的生命与记忆模仿到一定程度的话就无法分清楚界线,,如玩具零件机械鸟、可替换的工具祖父的斧头、织品洛克的袜子、杯中水、盘中物,到头来真实也不是什麼不可取代的东西。」他叉起了最大块的烤,一口吞食。「知道得再多我也只愿意谈事件的可能,虚拟实境迟早会趋於禁忌,危险的想法在这裡萌芽都只会徒增困扰。」
  「我们到底说了几次『困扰』了啊?」听得我都觉得坐立难安。
  「总之就是这样吧,施压也已经够了。」
  「结果你还是认為我是自不量力、自讨苦吃。」
  「危机意识很重要喔,只是突然想尽点社会义务教导后进。」
  「不要突然摆出人生前辈的架子啊!」
  齐克吃了东西后一直在嘴唇。「怪了,这没有味道。」
  「你这个铁罐头有味觉吗?浪费食物。」NAO轻戳了一下齐克尖,一点弹也没有。
  「对喔,的确没有呢,齐克真是小迷糊。」他面无表情地歪头,敲了下自己的脑袋时还发出鏗鏘金属声。
  「不要擅自添加奇怪的角属啦!让人火大耶。」
  「果然还是下线吃吧,光看都饿了。」
  「你本没办法开火,结果还是要我煮啊!」
  「艾儿要一起吗?」齐克不忘问一下他。
  「我会再待一下,要帮我留一点喔。」
  他们说完便登出,聚会上悄悄地少了两个人似乎不影响大家欢笑作乐。
  「小齐的观点总是跟别人不一样呢,而且说话喜欢绕一大圈也不愿意说自己的担心。」
  「我知道。」所以我从来都不会讨厌他,并且我会有和雪都在一起时相似的敬意。
  吃饱喝足后艾儿伸了个懒腰,侧躺在围栏边俯瞰屋下全景。「好想念雪爸喔。」
  「对啊。」不管怎样就是没办法搜寻到他的身影,即使联络也得不到回应,F团仍没有完整。
  「还是喜欢有雪爸头然后说『大家辛苦了』。」
  「应该是『你们都做得很好』才对。」
  用成熟的风度包容不安与失误,解开烦恼的结,儘管雪爸跟姐姐都是旅团的年长者,但还是有那麼点不同,姐姐喜欢与我们打成一片,雪爸则是在一旁了解情况,彷彿為了大家有所保留般,就算他说不擅长游戏,我们还是喜欢这样的雪爸。
  雪花似乎有什麼原因,短时间内在现实中见不到自己爸爸,所以我们下定决心要一起去找雪爸。
  「真澄、真澄。」响子姐姐半张脸出现在围栏边。「过来一下。」
  ■■■
  「人家都已经跟他说过不用在意了,可是他也只是淡淡地回人家,好像还是很掛心的样子。」邱比说的,是鸦的事。
  从邱比為了保护鸦经歷一次死亡,本人是还活蹦乱跳的,反而是鸦出现了我们意料之外了反应。
  「这个……我也试著和他谈过了。」
  「他不想别人理他吗?响子姐姐。」
  「不,不是这样喔,他都有好好和我们说话,因為知道有人在為他担心,甚至说了些话想让我们放心,很贴心呢,可是啊……」她托腮嘆气。「他看起来很疲倦的样子,我也劝过他下线休息,他还是想一个人待著。」
  鸦有那麼点低估了大家对他的关心,那些不是用面具就可以挡掉的,这点他应该也知道,如果骨到看得出来的话,搞不好他真的已经……累了。
  「而且翅膀啊……还是破的呢。」好意被拒绝固然难过,但邱比没有漏掉细节。
  「我来帮忙吧,治癒弹对外伤是立即见效的喔。」
  「人家当然也这麼想,不过他也说过暂时想放著不管,尤其不想被艾儿治癒。」
  看来还没谈过艾儿就已经受到不小的打击。
  「我去看看他吧。」
  「那就拜託真澄了。」响子姐姐微笑道。
  说要一个人待著也没有躲得远远的,鸦就在树屋的后面而已,并且有睡著的雪花陪伴著。吹著笛子缓和喧闹,旋律美丽悠扬连我也不忍去打断,就在那等到曲终才坐到他旁边。
  「好像不管我打算吹多久你都打算等对吧?」鸦边说边梳理雪花的头髮,就像雪爸那样。
  关於这问题,我回给他一个齿的微笑。「反正我也不知道你想听的话,所以只好来閒聊了,不管怎样就是想听你开口。」
  「像其他人一样无视我就好了。」
  「没有无视喔,不然我就不会一个人过来了。」手很空閒,翻了下雪花的耳朵看,裡面顏依旧是漂亮粉。「真难得看到你会这样,应该不只邱比的事吧?是烦恼吗?」
  「一直想起以前的事……我可能真的是太累了。」他扶著面具,有一瞬间期待他会摘下。
  不过就算不拿掉面具也能明确地感受到他的疲倦。
  「那个啊,我脑子不是很灵光,虽然你不想让人猜透心思,其实也很积极在帮我,面对不擅长的问题时有你在身边就觉得很放心,或许你也有没办法出手的事我们才会这样凑在一起吧,我知道你一部份的秘密……」
  「……而我也知道你的。」
  「即使如此我还是觉得我们是朋友,不管现实是如何。如果你感到焦躁的话可以出声催促我,需要帮忙我也会不留餘力的。」
  「你没听过甜蜜的负荷吗?」
  越是温柔以待越显得彆扭,在鸦身上有新发现我反而很开心。
  「你才不会觉得『甜蜜』呢,不想让自己休息的话就做别的事囉。」我他不整齐的翅膀,没伤到骨但暂时没办法飞的样子。「我们打算去找雪爸,到时候你也一起来吧。」
  「谢谢,虽然这次我真的要花点时间想想,还是一样……谢谢。」
  「嗯!」我拍了拍雪花叫她起。「吃饱就睡可不是好习惯喔,起来动一动去帮大家买点喝的可以吗?」
  「要跟鸦……一起。」睡意还在,狼耳朵仍是垂垂的。
  「她还真黏你耶。」
  「我喜欢小孩啊,雪花这麼乖本来就很得人疼。」
  被称讚了的雪花开心得紧揪著鸦的衣襬。
  两人手牵手上街去,而我则是回到树屋下看大家还有没有什麼活动。音乐不止而小餐会持续著也引了别的玩家过来,不熟悉的人变多我有点不知所措,等发觉现在是交谊时间时男女早已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著与游戏无关的话题。
  大姐和邱比一直很有人气,只要不出现星视那类型的,基本上大姐都不会迴避,但我记得之前响子姐姐提醒过她少用双手抱的姿势,会让人误会的。连响子姐姐都有人带小礼物送她,瓦寧先生下手也快的嘛,虽然姐姐心有所属这点让人遗憾。找不到阿飞和洛因,洛因他最近脸很差搞不好已经去找小角落休息,至於艾儿似乎真的下线享用真实的美味去了。
  把鸦和雪花送走真是最大的失策!
  美食当前也没什麼胃口,只能用酸溜溜的眼神远远观察想消遣的对象。
  明明内心住著一个大叔,在社交场合时总是能成功地切换角,八面玲瓏的八应该再加个平方才对,前个晚上的消沉彷彿幻觉,我果然是中了什麼妖术吗?不然怎麼会觉得他今天神奕奕、容光焕发,就像刚脱完层皮一样,啊,大哥的确是可以换脸皮的妖怪啊。
  和容貌出眾身材姣好的女谈笑风生,明明跟大姐、邱比相处惯了,可能是自己孩子气的地方太多,还是觉得那类型女是一个高中生望尘莫及的。亲密的肢体动作、愉快的耳语,无法当做看不到,而且眼底甚至感到一阵刺痛,我想还是去找彩果和小龙们玩或许能避免自己做过多遐想。
  带了些食物上树屋,小龙们高兴地吃著半熟的大块,洛因也提醒过我可以多喂彩果吃不同顏的素食,见顏繽纷的生菜拼盘,牠兴奋地用前脚扒了几口后噎著才改而慢慢品嚐菜叶。
  「真奇怪,蜘蛛不大多是食的吗?」
  彷彿听懂我说的话,彩果瞬间停下进食,复数的眼睛滴溜滴溜地打转,眼角餘光停在吃的小龙们身上,像是确认了什麼用力地点点头后又自顾自地吃了起来。吃饱了的彩果吐丝捲线球给小龙们玩耍,而且做了个吊椅给我,手艺相当了得。
  从树上俯视,场面看来热闹却也因為密语和群组聊天造成动口却无声的怪象,电子世界特有的高频音突然变得明显,耳边的鼓譟并非人群所致,而是因為自己的焦虑。
  最近都是戴著显示器入睡,可能因為这缘故头有点痛……
  重新回到观察对象这边,大哥个子高很容易就看到了,好像被上次那群玩家围著聊天,不过还是生面孔居多,大家似乎在展示道具、交换意见之类的,直到有人拿出萤光的棒状物──
  明明远远地注视头痛却更加剧烈。
  不管粉、绿还是柠檬黄,贴著皮肤、映在眼底、照耀在髮丝……
  我都只是感到一阵噁心。
  ──有哪裡不对劲!
  割断了彩果的吊椅有点不好意思,可是我不觉得自己有多餘力气下树屋,只好靠吊椅的丝滑下去,离地五公尺左右还是摔得不轻。
  「哎呀,认识的人吗?他怎麼了?」
  「他是在瞪著我们吗?」
  他们收起萤光棒不著痕跡,看不出藏在哪裡,但头痛告诉我那东西没有凭空消失。
  呼困难得无法吐出字句,只能紧揪大哥的衣襬希望他发现。
  「大概是害羞的小粉丝吧。」
  大哥这时候还给我开玩笑!
  火气正上来时视线被他手掌遮去了大半,像在安抚般拨弄我的瀏海。「而且脸不太好,你们也这麼觉得吧?」
  「是……的确。」
  「那怎麼不下线休息呢?」
  「唉唷,没体力夜半上线就去睡吧。」
  大家各一句无不是在劝退,但我可是再清醒不过,只要那个不知名的物质不要存在在这裡我也不会如此反应。
  「需要有人陪啊,刚才不是说过了,小粉丝嘛。」
  我试著找大哥背后有没有弱点,除了骨感和无赘外无从下手。
  不知是往哪方面想,他们好像了解了什麼,带著尷尬的笑容离开。
  「我们走一段路吧,找个有影的地方。」
  「可是餐会怎麼办?」
  「就交给剎那囉,她不就擅长这些吗?反正大家吃饱喝足也会慢慢散的,偷溜本不算什麼。」看大哥说得轻巧,而且好像很习惯似地从人群中抽身。
  乐声与谈笑已在背后被虫鸣鸟叫取而代之,掠过繁荣街道,我们从吵闹中走入寧静的自然,周围尽是无害的魔物更显得这裡安稳祥和。
  「看路很吃力吧,我们这边坐。」
  这裡树木特别繁盛,绿荫凉快得可以暂时忘却炎热。
  如大哥所说,头痛退得很慢,这是我在游戏时鲜有的不适感。
  「放鬆,紧张就会一直痛,这样我就只好到你房间没收显示器了。」
  「这样说也不会让我放鬆啊!」
  「那握住我的手吧,记得人的体温和心跳不是会让你放心?抱歉我身体没装心臟,不然口就借你了。」
  「不需要啦!用腹式呼就绰绰有餘了!」那些话摆明了只会让我更混乱啊。「刚才他们拿的那个是降神裡的道具吗?」
  「不是,你感觉得出来啊?」大哥捻了些药草丢进烟管,不过没有拿来抽,淡淡薄烟中飘出的是薰香。「天使尘的时候好险你没受伤。」
  「為什麼又提这个?」
  「刚刚你看到的那是『虚拟毒品』吶。」
  「毒、毒──品!」因為突然激动起来他便把我嘴巴捂住,这个话题没有让头痛紓缓。
  「对,他们问我要不要嗨,听说好像有办法把防护衣解码,还没听完全部时你就跑来了。不过我已经通知长月,他不会放过那些东西的,因為他是专家嘛。」
  「别说得那麼轻鬆,虚拟毒品也是毒品啊!」
  「啊,你读市立高中管比较严所以不知道吧。以前在专门学校的时候很多人会靠那东西提神,因為比用吃的伤肝伤肾好处理点,被发现的话靠点关係事情就会被掉了。」
  「可是、可是……」
  「什麼?」
  「就算没有深陷,大哥也是有同学朋友……视而不见不难过吗?」
  「哎呀哎呀,怎麼反而担心我了,你果然还是喜欢我吧?」听到差点要叫出来,可是他反应比我快,一下就堵住我的嘴。「好,不用浪费力气吐槽,我知道你只是太正直了。可是我啊,人没有那麼好,做了不该做的事后果咎由自取,我觉得别人的选择与决心不是因為彼此有点交集就可以嘴的。」
  难过的事就让它过去,身旁的人事物都只是稍纵即逝,没有太多关注,淡薄地过日子。
  不知不觉地他又我的头,习惯难改。
  对降神投入心思而且还是旅团的成立者,大哥真是矛盾的人,明明很温柔却这样说自己,虽然喜欢大哥答腔和对自己好,但如果自己也能做些让他高兴的事就好了,我才不是正直,只是天真地认為那样的心意应该有所回报。
  「话说回来,餐会很无聊吗?无聊到寧愿跟树屋的小傢伙们玩。」
  「我本来就不擅长这种场合。」不懂流行与话题的我,也不常跟家裡去参加社交活动。「大哥到哪都吃得开吧。」
  「我可是差点就被拖去参加毒品趴了。」清了下烧完薰香的烟管,他又点菸起来。「还有双胞胎。」
  「谁?」
  「『Fantasia』的那对双胞胎啊,从翡翠大陆特地跑来这呢。」
  「……清音和汐音吗?」我记得她们还中意大哥的,只是老是拿骷髏模样的他没办法。「所以你又吓人家了?」
  「不,听说她们用恐怖片马拉松特训过,好像已经免疫了,双胞胎黏人是可爱的啦,可是公事优先。」
  噗嗤一笑,比薰香和呼法更有效地治好了头痛。「等等,所以是因為双胞胎的关係才乱掰我是你的小粉丝?」
  「嗯,因為没灵感啊。」
  「那也不成让你胡说八道的理由啦!」
  对,餐会到后面变得像联谊一样有些无趣,但也不全都是坏事就是了,至少我们确信明天大家还会再见,坏日子过后接著的不会是什麼幸运日──而是「日常」啊,约好了要重组旅团以及探究游戏中不可思议的真实,期待每日能有不同的发现。
  「真──澄!」
  「哇!」有人在耳边大声呼唤,我整个人都弹起来了。
  「怎麼了?」
  「等一下,是娜娜卡来的密语。」我也随即切换频道,她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抱歉我刚才不舒服,怎麼了吗?」
  「真、真澄,拜託快来市集这裡!雪花她那边……」
  听到这裡大概就知道和PK流言有关,顾不得身体状况,没时间跟大哥多说明两人只好先直奔市集再说。
  ■■■
  市集那边围观群眾不少,我们花了点时间跟人群挤才到鸦和雪花身边,对峙的对象是上次我见过的公牛亚人炼金师,他一手揪住鸦的面具似乎在争执中想把它扯下来却迟迟没有下手,鸦没有反抗且义无反顾地往前一步,一直保持神秘的他没有特别强悍之处,只是用瘦小的身体将雪花和亚人炼金师分开。
  「住手!」
  挥开炼金师的手,大哥和我分别护著雪花和鸦。
  「结果还是不靠其他人不行吧,这样的话你有办法给个交代吗?」炼金师踏出步伐掠过鸦和我到大哥面前。「F团团长。」
  「『啥?』」
  知情的人都是这反应,有时候我真觉得大哥的外型对我来说是种神暴力。
  「……你,转过去,我们团长看来有不少怨言。」
  大哥的话把大部分人弄糊涂了,不管到处探头或私下交换意见大家似乎都寻不著比大哥更理想的魅力领导。
  「这位先生……」為了雪花的清白嘴巴就自己动了。「我听说过雪花似乎发生过什麼,但也仅止於出处不明的流言,至於我目前所见,只希望能有个更清楚的说明,否则请别对我们团员动手动脚,不管是谁我都不允许有人对团员做不礼貌的事。」
  「是这小丫头先搞PK的!琥珀大陆為龙母管理与玩家共享,它不能设立公会所以大家共同维持最自然的状态与资源分配,不应该有人从中分裂或侵占,琥珀大陆就是这样运作的!」
  「我只是个水晶大陆的人类刃使,本不打算过问玩家间的潜规则!我只想知道雪花的『真实情况』,这事关团员的名誉与琥珀大陆正在发生中的事情!」身体不适让我有点难控制脾气,后面音量似乎越来越大。
  「你们连自己的团员都管不好吗?用这种方式质问别人?」
  「旅团解散过一次……就算如此我们也绝对相信雪花,既然已经準备復团我们都有权知道真实情况,请不要跳我们就直接找当事人对质或私下中伤,毕竟她是团裡年纪最小的,我不希望雪花身上真的发生什麼不愉快的事。」
  群眾和炼金师都安静下来了,切换频道交换意见却没有人先开头。
  「大家、大家等一下!」
  「娜娜卡!」想说她用密语通知我,怎麼没在现场看到人。
  「这、这个孩子!姑且听听这个孩子的话吧!」她推出来的是胡桃,声音小到不能再小的小绵羊宝具师,据说我还没来琥珀大陆之前她有跟雪花一起行动过。
  「……」她面无表情地开口。
  不行我还是听不到。
  「『雪花并没有做过PK』。」鸦帮忙解读胡桃的话。
  「……」
  「『一切都是因為因果积累机制的关係,雪花才会做了些让人误会的事,不过绝对和PK无关』。」
  「『因果积累机制』是什麼?」
  「简单的说就是任务有『连坐责任』。当玩家接下任务后弃之不理就会產生因果积累,超过时效的任务会自动从玩家身上解除,直到有其他玩家接下时奖励翻倍,但难度会随之提升,而且会因為故事关係有支线任务,一旦全部搁置太久就会变成『毁灭灾难』。」解说完后大哥在密语中喃喃自语。「不过这小姑娘怎麼知道我们内部在用的术语……」
  「……」
  「『大家关注沙漠蔓延时却没发现雪线往下降了,高等的群聚型魔物越来越靠近毕思特』。」
  那就是為什麼刚到琥珀大陆时明明离毕思特很近却遭雪狼群攻击。
  「……」
  「『我当初对BBS的讯息半信半疑,从旁观察许久才得以确认,大部分人都听不见她的求助声而且将我们一把推开的,就是自称是受害者的人』。」
  「可是我和朋友的确在雪地冒险区被打趴在地,冻得很难受,怎麼反而我们变成坏人了……」
  「『打趴在地』……不是变成光吗?」相较胡桃的说话方式,即是亚人炼金师压低音量这句话我也听得很清楚。
  「那是、是『睡眠术』啦……」组队过的娜娜卡也愿意帮雪花出声。「当时是阻止了雪花,因為她肯定会下手不轻,不过他们就中了胡桃的睡眠术……」
  「谁叫他们在打娜娜卡姐姐的坏主意!呸──」
  「雪、雪花,不是说好不要说出来的!」
  「这样一切就明了。」鸦轻吐了口气紓缓却又吐出不怀好意的言语:「注意到大陆危机与强调莫须有的PK,到底哪边才是真正关心琥珀大陆?流言是不长眼的,靠刺伤别人才能满足那小小的虚荣心,这是事实已经不是游戏了!」
  这不像是他会说的刻薄话。
  「那种像抓到别人把柄的口气……你不是当事人又知道什麼!」
  「好囉──还是到此為止吧。」
  空降的白影介入我们之间,我对这羽翼有点印象,在那场战斗最后好像是这个人帮了鸦一把。
  有著白鹰羽的诗人是这裡唯一笑得出来的人。「这样太不像话了吧,那隻小狼只是孩子,还是超级可爱的小女孩,你想跟人家争什麼啊?」
  「公理!所有玩家都是从零开始,在游戏裡是平等的,没有年龄可以当藉口。」
  「比起个人风度你更在意游戏啊?」他转头看雪花后又瞧了我一眼。「小姑娘妳几岁?」
  「……十。」雪花说完躲到大哥背后去。
  「那你的等级呢,那个……不起眼的刃使?」
  「……五十。」我这麼不起眼真是对不起。
  「……噗!F团不从β版就开始了,你都在做些什麼啊!」他变成唯一笑得最大声的人,儘管没有人附和他。「看,这麼弱的玩家為一个比自己强的女孩子身而出,提醒你们这裡仍是冒险区喔,你不服的话也大可带你朋友砍了这个刃使消消气,反正他决定保护这孩子到底嘛,用武力解决比暗中伤人痛快多了不是吗?」
  这个人的说的简直乱七八糟,不像支持哪边或是讲道理,纯粹是……诡辩。
  「好了,像个自豪的琥珀玩家解决事情还是展现个人风度,不管哪个我都很想看看呢。」他并没有问我们的选择,而是问亚人炼金师。
  所有人都在等待炼金师的回应,这令他焦虑,双手紧紧握拳,用力得像是要碎了自己掌骨。
  「──可恶!」一声高吼宣洩自己所有的不满,转身离去。
  「虽然是牛脾气,可其实人不错呢。」他看著对方背影嗤嗤笑道。「看热闹的乡民们──别以為这样就没事了,记得要端正视听别让自己也捲入类似事件中喔!散啦散啦,没什麼好看的了──」
  结果是不坏,但这真是出乎意料的收场方式。
  「……」
  「『那个人本来跟他朋友不同不是那麼坏心眼的人,只是因為他是他们的朋友而且他重视龙母,比不出声的胆小鬼有骨气多了』。小胡桃说是这样说的。」娜娜卡补充完胡桃的话。
  事情能顺利解决结果却变成了让人掛心的事,对与错、不同的视点还有──心情。
  不用齐克说,我也会在不知不觉中说了些没有顾虑别人感受的话。
  「谢谢胡桃还有娜娜卡。」
  「不、不会,只是凑巧胡桃的男朋友是游戏工程师才注意到这些,我本没做什麼,或者说这有部份是我的责任!」
  「儘管如此,我还是觉得那段时间雪花有妳们陪著真是太好了。」
  雪花怯生生地走到鸦和我旁边,在鬆了口气的时候我也不会想兇她,有点疲惫但我希望现在自己的表情是微笑的。
  「对、对不起。」小狼尾垂著,缓缓地左右甩。「还有……谢谢哥哥和大家。」
  「已经没事了。」我抱起雪花,仔细瞧瞧那涨红的双颊,额头抵著额头时还能听见她的鼻音。「我们这就回大家身边,然后去找雪爸。」
  「嗯!」
  「有不错的收尾嘛,没白跑一趟真是太好了。」鹰羽诗人齿而笑容。
  「啊,还没跟你道谢。」
  「嗯?我做了什麼好事吗?哎呀,那种小事就随便啦,我只是為爱而来啊,不是要别人感激的。」
  「不好意思……你说什麼?」歪头。他我行我素的程度应该是我认识的人中排行前十名有吧?
  「爱,是爱啊。」他坚定地指著前方而那裡只有鸦。「就是漂亮鸟儿啊。」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在人群散去的市集中,晚收到通知的团员和朋友们也匆匆跑来,他们大多跟我们呆然地看著这一幕,除了NumberS的三人组往前冲,围著他像在欢迎又像在攻击让人分不清。
  躲过团员热情迎接后他稳稳踩在Seven的长上。
  「我是旅团『NumberS』的团长──芝诺。对漂亮鸟儿一见钟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