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府的书房内,香炉里冒出一缕笔直的青烟,屋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幽香,窗外偶尔吹进来一股冷风,笔直的青烟在空中舞蹈起来。
  “富贵钱庄”的掌柜钱来弯着腰站在一个年轻人面前,他连大气也不敢出,样子看起来显得很是忐忑。
  年轻人长得非常柔美。大多数人第一眼见到他,都会被他的眼睛吸引,他的眼睛闪烁着一种奇特的光芒,仿若星辰般闪耀,让人会深深地迷恋;他的鼻梁显得有些小巧而,唇红齿白,脸蛋的皮肤比很多女性的皮肤都要好很多,他的下巴略微有些尖,因此看起来缺少了男性的阳刚之气,给人一种阴柔的感觉。
  这个年轻人就是相国大人严嵩唯一的嫡孙严无缺。
  严无缺坐在椅子上,他的旁边是一张木桌,桌上有一盏茶壶和一只装满茶水的茶杯,茶杯里的茶水还冒着热气。
  一本翻转的书卷倒扣在桌面上,严无缺修长而白皙的手指在书卷的封面上富有规律地敲击着,一下一下,仿佛叩击在钱来的心上。
  叩击声悠然消失,钱来的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那两个从我们钱庄‘借’走八十万两银票的人长什么样?”
  严无缺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钱来根本猜不到他此刻的心里在想什么,他站在这个还未满十五岁少年的面前,感觉自己是一名孩童,对方才是威严的老者。
  “一男一女。男人看起来有些憨厚,身体非常魁梧,年龄大约四十岁左右。那名女子的年纪并不大,约莫十五六岁光景,生得非常漂亮,气质不凡。他们看起来面生得很,听口音并不是京都人。”
  严无缺并没说话,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钱来忐忑不安的心情终于舒缓了下来,小公子并没有出现他想象中愤怒的情形,反而表现得很平静,他对这种反常的情况很是不着头脑。
  钱来想起自己还有一颗那个大汉留下的石头,先前小公子没说话,他一直不敢拿出来,现在他觉得倒是应该说明这个情况。
  “小公子,那个男人临走的时候给了我一件东西,他说用来赔偿我们钱庄的损失。”
  “哦?”严无缺有些好奇地问道,“什么东西?”
  “一……一颗……石头……我本来想把它扔掉的……”
  毕竟只是一颗石头,钱来不认为它拥有八十万两银票的价值,而且他们还打伤了富贵钱庄那么多武者和伙计,造成那么大的损失,哪里又是一颗石头能够赔偿得了的?因此,钱来说完这句话就有些后悔,万一因为这颗石子惹恼了小公子,后果不堪设想啊!
  “石头?拿给我看看。”
  钱来不敢犹豫,他从衣袖里掏出那颗红的石头放到桌上。
  严无缺从怀里掏出一块洁白的手巾,然后捻起石头仔细擦了擦,这才将石头拿在手里观察,那块手巾则被他扔到了一旁。
  钱来不敢抬头看严无缺的表情,他低着头,连大气也不敢出。
  “钱掌柜,你做得不错。”
  钱来抬起头诚惶诚恐地回答道:“小公子……我……我让钱庄损失……请您责罚……”
  “不,我说的是实话,”严无缺的表情显得很平淡,“你没有扔掉这颗石头便是做得最对的一件事。”
  钱来将视线投放到小公子手上的红石头上,但是他却看不出来这颗石头有什么特别之处。
  严无缺凝视着红石头看了好一会,钱来发现了一个令人惊讶的情景,小公子竟然把那颗石头用另一块丝巾包了起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放进了他的怀里!
  钱来之所觉得惊讶,是因为他知道小公子这个人有洁癖,但是现在,小公子却把一颗石头放进了自己的怀里?!
  一时之间,钱来非常想知道这颗石头到底是什么东西。
  仿佛猜透了钱来心中的想法,严无缺自言自语地说道:“区区八十万两银票换来五级魔兽噬风白眼狼的一枚晶核,这笔生意怎么算都不会吃亏的。”
  晶核?!钱来满脸的震惊之,这颗石头是一枚晶核?!要知道当时那个大汉是随手将石头像垃圾一样扔给他的!难道那个大汉不知道魔兽晶核的价值?!可是大汉说的话明显又不是这么回事,那么他到底是什么人?!
  “小公子,那两人的身份需要我调查清楚吗?”
  “根本用不着查,他们的身份现如今早已在京都城传遍了,”严无缺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只是我想不到南宫世家的人竟然会跑到我们的钱庄来‘借’钱,那位百合小姐看样子不似传言那么出尘脱俗啊!”
  那两个抢劫钱庄的是南宫世家的人?!钱来被这个信息骇得无以复加,南宫世家的人怎么可能会缺钱?
  这么看来,真实的情况确实如那位大汉所言,那位小姐找富贵钱庄“借”钱,确实是兴致所致。
  “小公子,我们和他们发生了冲突,这会不会因此得罪他们,需要向他们道歉赔罪吗?”
  “冲突?道歉赔罪?”严无缺面无表情,声音显得很平静,“完全没必要,人家根本没把你们放在眼里。”
  听到这句话,钱来不禁松了口气,是呀,根本没必要,以那位大汉的身手,要杀掉钱庄里所有的人简直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如果真要是得罪了他,对他们动手的武者怎么可能只是躺在地上?
  正在这时,书房面前响起一阵敲门声,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外面问道:“小公子,外面有个‘药海阁’的人说有急事禀报您,您要见他吗?”
  严无缺皱了皱眉头道:“你问他有什么事!”
  书房外面的声音答道:“我先前已经问了,他说龙家三少爷鼓动病人要让刚开张不久的‘药海阁’关门,药掌柜请你过去一趟。”
  严无缺沉吟了片刻道,似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你让他先回去告诉药掌柜,我马上过去!”
  “好!”
  书房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钱来不由得暗自猜测,小公子对药铺发生的事情和对钱庄发生的事情态度明显不一样,这恐怕并不是因为他有多么重视药铺,而是因为他想会一会那个人——龙凌云!
  “如果以后再遇到那两个人,你就当着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如果他们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他们。”
  钱来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你先回去吧,把钱庄的善后事处理好,让当时在场的人把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不准出去宣扬,告诉他们,这是我说的!”
  钱来立马就明白小公子的意图,如果南宫世家的人抢劫钱庄的事情被传开了,对于南宫家族来说,不管怎么样都是件影响不好的事情,小公子这是在卖人情、结善缘!
  “小公子,那我先行告退。”
  钱来退出书房,关上了房门前,他抬起头看了严无缺一眼,惊愕地发现小公子脸上的表情掺杂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似笑,似恨,似悲,似喜,似怨,似恼。
  钱来了自己的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情景,这是那个“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小公子出现的表情吗?
  …………
  …………
  严无缺端起桌上的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然后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冠,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出了书房。
  书房的门外站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他的身体看起来显得有些单薄,仿似一阵大风就能把他吹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老人的双手交叉着放在袖筒里,缩着脖子,佝偻着身子,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陈伯……”
  老人抬起头,他的面容和蔼慈祥,深深的皱纹里全是岁月的痕迹,他朝严无缺鞠了一躬,恭敬地问道:“小公子,您有何事吩咐?”
  “安排人准备马车,我要去一趟‘药海阁’。”
  “好。”
  老人干脆地应了一声,转身朝外面走去。
  严无缺回到自己的房间,这个房间完全是按照他的喜好布局的,哪怕在这个房间里只呆上片刻,他都能感到一种心灵的释放,才会有一种回归本我的错觉。
  关上房门,严无缺看到门边的书桌上放着一本新刊印的《听雨轩》,脸上一丝淡淡的笑容。
  严无缺拿起桌上的诗集在书桌前坐了下来,翻开书卷的首页,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然后快速地翻看诗集,似乎在寻找什么。终于,他的动作在卷尾停了下来,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
  书卷最后的扉页上有一首诗,诗名是《无缺》,作者的署名是“严水瑶”。
  “夜空圆月悬,预见残月钩。明月尚如此,人生岂无缺?”
  严无缺看着书页上的文字喃喃自语:“我的好姐姐,你表达的意思我懂,正是因为我的人生有残缺,所以我才希望能给你一个圆满的人生啊!”
  屋外响起一阵敲门声:“小公子,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知道了!”
  严无缺打开一口上了锁的箱子,这口箱子里面装着的全是《听雨轩》诗集,他将手中的书籍放进箱子里,重新锁好。
  他站起身无意间看到桌上的铜镜,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然后重重地将铜镜倒扣在桌上,推门而出。
  “无缺,你要出门吗?”
  严府的大厅里,一个美的贵妇人看着严无缺柔声问道。
  “母亲,我有点事情要出去处理。”
  “现在快到晌午了,吃了午饭再出去吧?”
  严无缺摇了摇头:“不吃了。”
  看着严无缺的背影消失在严府的门口,贵妇人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疼惜,轻轻叹了口气。
  (PS:果然,写诗不是我的强项,害我头发被抓掉几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