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仁已经完全不要听下去了。他强压住对对眼前这人的厌恶感,认认真真、诚诚恳恳、甚至于近似于哀求地说道:“康叔叔,康慧和我是确确实实是相爱的。她跟说,这次回来就是要向你们大人说我们的关系的。康叔叔,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好好待她的。请你……请你不要逼她嫁给不喜欢的人!”
   “什么!你胡说什么?!”康慧爸爸气急败坏地说道,“你还要胡说八道?我还要怎么跟你说?我再告诉你一遍,他们就要结—婚—了,你太清楚没有?”康慧爸爸怒目以待,不耐烦地说道,“滚,滚!”
   “我要见她!让我见见她!我一定要见到她!”尔仁炙热的眼神渴望地盯着康慧爸爸。
   “滚!”康慧爸爸的回答只有这么一个字!
   屈辱、羞愤、委屈、伤心,尔仁的眼泪都要下来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在康慧爸爸面前强压制住怒火和眼泪的,都不知道是如何离开县委大院的。现在,尔仁混沌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见到康慧!见到康慧!!见到康慧!!!
   这康慧的爸爸不知是拿什么垃圾材料做成的,这么威逼康慧,就是再怎么看不上自己,你也不能让康慧跟解文强这个流氓在一起啊?难道你就不为你女儿终身幸福想想?难道你的官瘾比女儿的终身幸福还要重要吗?
   尔仁直到在勾曲城里毫无目的转了近半个小时才渐渐清醒过来。是的,一定要去见康慧,一定要见到康慧,一定要让康慧对他爸爸说清楚。否则,自己的这颗心不是付诸东流了吗?否则,自己的这颗自尊心又该如何自处?
   不过,细想一下,想通过康慧爸爸去见康慧,很显然这条路已经是行不通了,而且跟他见面说不得还要跟他闹出更大的事情来。怎么办?见是一定要见的,否则,怎么甘心?但现在,关键是如何能够见到?
   怎么才能见到康慧呢?自己又不知道她家的地址。尔仁苦恼地想着—等等……地址?尔仁忽然脑海里一闪,对,去问项尚。项尚不是康慧最要好的朋友吗?也许她知道呢。现在也顾不得难为情了,这个紧要关头一定要见到康慧比自己什么面子更重要更紧迫的了—没有什么东西比自己的自尊心更重要的了,哪怕跟自尊心相比的是自己的面子!
   尔仁马上找了一家路边电话亭,打起了项尚的办公电话。项尚是长途客运分公司业务室的统计员。
   “喂?”尔仁心里一阵激动,上帝保佑,话筒里清脆的声音是项尚。
   “项尚,我是余尔仁啊。”尔仁欣慰又着急地说道。
   “啊……你好。”项尚愣了一下。尔仁可是从来没有打过她的电话的。
   “你好。”听着项尚的声音,尔仁的话也不利索了,“项……项尚,我……请问你,你……你知不知道康慧勾曲老家的地址?”
   “康慧家里的地址?”项尚糊涂了,康慧不是在公司机关么,怎么来问她?
   “呃,她……她今天不在公司……在勾曲的。正好……正好我有个朋友在勾曲……有点事……想找她帮忙的。”尔仁脸红着,编了一段漏洞百出连他自己也不相信的谎话。
   “……噢。你等等啊,好像春节她在家里给我寄过一封信的。你等等啊,我来找找。”还好,乖巧的项尚没有多问。
   “哦哦,谢谢啊。”尔仁大喜。
   只过了十几秒钟,项尚就回话了。她果然有康慧老家的地址。尔仁赶紧问小店主借了支笔抄下。
   尔仁谢过了项尚,挂了电话,付了话费,就问摊主康慧家的具体方位。可是,这四十来岁的女摊主叽里呱啦急红了脸,也还是怎么也说不清,听得尔仁一头雾水。尔仁忽见路边有好几部人力三轮车驶过,灵机一动,举手拦下了一部,也没有顾得上讨价还价,说了地址随口就答应了价钱,跳上了车。
   谁知,三轮车才骑过了三条街,花了七、八分钟就到了康慧家所在的新村。望着三轮车夫狡黠却又霸道的眼神,尔仁只能无奈地付了五块钱。
   康慧家所在的新村,虽然是叫“新村”,可是,也就是路旁的二、三幢楼房而已。不过,新村虽小,石榴树却又不少,只不过,有的石榴花竟已然谢了。
   康慧的家在一幢甲单元的403室。当尔仁鼓起勇气拎着粽子和水果爬上四楼的时候,他本人也想不到自己,今天居然这么地百折不饶、锲而不舍。
   403室房门紧闭,尔仁的心当时就是一冷。不在家?不会吧?尔仁忽然转念一想,康慧不是生病吗?哪有开着门的道理?
   尔仁站在403室的防盗铁门前,心跳得厉害。不知道里面迎接自己的到底是什么?是雷霆万钧?还是婉约若水?更甚至里面就空无一人,吃个闭门羹?
   不过,尔仁还是坚定地轻轻拍打着防盗铁门。
   “哎,谁啊?”还好,有人,不过是一位中年妇女的声音,不是康慧。尔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想答应来着,想了一下却并没有出声。
   房门开了,中年妇女隔着防盗门狐疑地望着尔仁,却没有打开防盗门,只是问道:“你……找谁?”
   这是一位胖胖的、看起来低眉顺眼的中年妇女,眉宇间跟梅医生有些相似,嘴和下巴却又跟康慧像极。应该是康慧的妈妈了。
   “你好,梅阿姨。康慧在吗?我是康慧的同事,叫余尔仁。听说康慧病了,我今天是来看看她的。”尔仁生怕康慧妈妈跟康慧爸爸一个样,就抢先把来意讲得清清楚楚。
   “天!”康慧妈妈手一下捂着心口,目瞪口呆地盯着尔仁,低低地惊呼了一声,仿佛是在瞧着天外来客。
   “梅阿姨,康慧在吗?”尔仁不得不重新说了一遍。看样子,这康慧妈妈也知道自己的名字呢。
   “哦……不……不,康慧不在,她不在。”康慧妈妈惊慌失措地说道。
   “梅阿姨,也许你……知道我,我就想见见康慧,我想见见她。”站在康慧的家门口,尔仁激动地拉着防盗门,高声地恳求道。康慧在家里吗?康慧,你听得见吗?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你别叫啊,你别叫啊。康慧她不在家呢,她真的不在家呢。”康慧妈妈吓得赶紧制止尔仁的叫声。康慧妈妈骂又不是,不骂又不是。
   “好的,好的。梅阿姨,我不叫,我不叫。你开开门让我见见她吧,我有好多话要跟她说,想问问她。”尔仁急切地央求道。
   康慧妈妈只是一个劲地摇头,不肯开门。她指着身后说道:“她真不在家的啊。你看,你看,我们家的门都没有关的。”尔仁往房间里面看,两室一厅的房子,两间卧室的房门确实大开着,没有关。
   “那……她在哪里?是不是真的生病了?是在医院吗?在哪个医院?你告诉我好吗?梅阿姨?”失望的尔仁又追问道。
   “呃……”康慧妈妈愣住了,她瞧着尔仁,呆了一会儿才苦着脸,无奈说道,“她跟……唉………你别问了……你还是回去吧。”
   尔仁的心“咚咚”狂跳,他紧紧抓着防盗门问道:“梅阿姨,她是不是没有生病?是不是她真的下个月要结婚了?真的……真的是跟……解文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