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尔仁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等等等等……强老哥,你是说什么?你,也要调走?”
强泽群微笑着点点头:“是呀,调走。不在咱们公司了。”
“真……真的啊?真的要调走?调哪里去?”震惊之余,尔仁急切地问道。
“调省书画协。”强泽群说道,“我四月份走之前不是跟你说过,这次原本是被省书画协约着,准备跟省里其他三位青年书画家搞个联合书画展的嘛。”
尔仁连连点头,走之前强泽群就跟他一个人透过这个底呢。
强泽群笑道:“我就带了几幅书法旧作过去,谁知他们看了都说还不错,于是就定下来让我和朱方市里面的其他一位书法画家联合搞一个迎亚运书画展。所以,这一段时间,我不仅是在升州,还去了北京个把月。现在,新作创作基本已经告一段落了,连同旧作都已经一股脑儿交给他们装裱去了。省书画协看完初稿,居然就跟我提出来,要把我调升州,正巧,去年政府终于把我们家在升州的老宅发还给我了。我想了想,于是就答应他们去升州了。我这次回来,就是来跟公司办手续的。”
其实,强泽群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告诉尔仁。跟强泽群联手举办迎亚运书画展的那另一位朱方市里面的书画家,不是别人,正是朱方市现任书法协会秘书长的吉盛田。
吉盛田担任朱方市书法协会的副秘书长已经七、八年,对秘书长一职虎视眈眈已有经年。为了尽快上位,他采取了很多办法,可惜没有如愿。吉盛田苦苦考虑对策,某一天他忽然想到文革前自己曾经因为偶然的机会,得到过省书法家协会主席路雅仝的指点。而现在,虽然路雅仝已经过世了,可是他对于书画界来说仍然是一座丰碑。更兼之,路雅仝的桃李遍天下,现在他曾经的部下和学生大都已经占据了省市文艺书画界方方面面的重要位置。吉盛田茅塞顿开,自此开口闭口就是“我的路老师如何如何。”可是,吉盛田万万没有想到,在朱方交运公司这座小庙里有他的一名书法协会会员,竟然是他的“路老师”的正宗关门弟子强泽群。吉盛田惶恐及尴尬之余,开始极力拉拢强泽群,以证明他这个“师兄”的地位。不过,强泽群对他鄙夷之余,却也不怎么搭理吉盛田;当然,也没有必要对他横眉冷对,大肆宣扬他的底子。吉盛田只要强泽群不出头就万事大吉。终于,在一年前,趁朱方市书法协改选如愿以偿地当选了朱方市书法协会的秘书长。
吉盛田见强泽群没有坏他的事,就多方笼络他。凡是强泽群提出来的事情一概帮忙。比如安置恬恬的工作,让她进入中级培训班等等。吉盛田都是一口答应。
为进一步笼络强泽群,吉盛田向省书画协推荐了他参加筹备中的青年书画家联合书画展,举办个人书法展是强泽群从小的理想和多年的夙愿,由不得他不心动。谁知,强泽群带着几幅老作品来到升州省书画协会被选,就一下子脱颖而出,领导和专家杜说强泽群已经具备了举办个人独展的能力。吉盛田一听,依仗他朱方秘书长的身份,使出了浑身解数,策划了迎“亚运会”的时髦主题,终于让省书画协的领导同意了让吉盛田自己和强泽群两人在省书画馆联手开展。
当吉盛田洋洋得意地把这个消息告诉强泽群,拍着胸脯说,“师弟”你只要准备作品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他来搞定的时候,强泽群一眼就看穿了吉盛田的企图。可是,举办书画展,尤其是在省书画馆举办作品展览是每个书法家梦寐以求的最高荣誉了。强泽群考虑再三,终于没有抵御住这个诱惑,只得默许了。不过,这对于强泽群心中的道德标杆来说,到底是件很痛苦的事情——虽然没有人会知道这件事,更不会有人因此来指责他。
尔仁听说强泽群就要调走了,不由又惊又喜。惊的是强泽群调走看样子已成定局,自己又少了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了。喜的是他调升州居然是去做书画家—自己的强老哥居然是书画家!强泽群太令尔仁敬佩乃至于崇拜了。
尔仁炙热的眼神崇拜地瞧着强泽群,不由孩子气地说道:“啊?那……那……强老哥你是调到省书画协会去做书法家啊?”
强泽群笑了:“我怎么敢称为家呢?像我路老师那样的艺术巨匠才可以称作家呢。其他人怎么配?”
“不不,你调到省书画协会不就是书法家么?”尔仁还是很执着地说道。
“哈哈”强泽群抚掌大笑,“不说这个,不说这个,来,喝酒。”
“好!喝酒!”尔仁端起酒杯,对强泽群说道,“祝贺强老哥。”
“哈哈!同贺!同贺!”两人酒杯一碰,又干了一杯。
“对了,强老哥,你那个迎亚运书画展什么时候开始啊?时间定了么?”尔仁好奇地问道。
强泽群一笑,说道:“你等着啊。”强泽群说着,放下筷子,站了起来,走进他的书房。
过了两分钟,强泽群手上拿着一张红色的请柬走了出来,说道:“给。”强泽群说着,就将请柬递给了尔仁。
这是一张非常漂亮的请柬,封面构图是大红的飘带,上面写着“亚洲雄风—吉盛田、强泽群迎亚运书画展,汉吴省书画馆1990年8月22日上午九时盛大开幕。”到底是书法家的请柬,这几个字写得龙飞凤舞、遒劲有力。
“啊!真漂亮!”尔仁惊喜着抬起头,简直不敢相信,迫不及待地问强泽群,“是给我的?”
“哈哈,当然!”强泽群笑道。
“谢谢,谢谢。”尔仁对请柬爱不释手。
“1990年8月22日。”尔仁嘴里喃喃念道。8月份,自己那个时候应该是在升州财务会计干部培训班上了吧?正好,那一天自己可是无论如何要到场去祝贺强老哥的—虽然自己对书法一窍不通。
强泽群见尔仁在念开幕日期,就解释道:“9月22日是北京亚运会的开幕日期。我们这个书画展为期一个月,就从8月22日到9月21日结束。”
“哦哦。”尔仁点点头,“原来这日子还是有讲究的。”
“欢天喜地迎亚运嘛!”强泽群笑道。
尔仁也“呵呵”笑了,他把请柬仔细端详了好一阵,才小心地把请柬放在餐桌一边。
不过,一想起强泽群就要调走,尔仁的心不由又黯然了。“强老哥,那你什么时候走?到时我要送送你的。”
“呵呵,谢谢。不要了,我明天就走的。”强泽群笑着摇摇头,“所以我今天找你余老弟来啊。”
“什么?”尔仁惊得简直要跳起来了,“明天就走?这么急?”
“是呀。现在我的一切都围绕我的书画展。虽然还有两个多月才开幕,可是展览的杂事太多了,都来不及呢。我明天就回升州。”尔仁注意到强泽群用了一个“回”字。只见强泽群环顾室内四周,叹了一口气,“至于这里嘛,就只好先封存起来再说了。”
“可是——强老哥,我要送送你的啊!”尔仁盯着强泽群委屈地叫道。
“呵呵,真不要了。”强泽群对尔仁笑着念了两首诗,“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